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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绝境

  陈惠万布满血丝的眼睛盯著同样一夜未眠的阿標:“去查杜峰的摄影师!搞清楚他的一切!下班去哪里,有什么爱好,有什么不满!把我们所有的条件都告诉他,挖他过来!”
  “刘强伟?”
  “对。这个刘强伟我听说过。”陈惠万慢慢冷静下来,眼中闪烁著精明的算计,“杜峰的电影之所以是杜峰的电影,一半是他的脑,一半是刘强伟的手。我们要贏,就要先斩断他最稳的那只手!”
  “圈子里都在传,杜峰在片场是暴君,从来將功劳独揽。刘强伟跟了他十年,被他骂得像狗一样。更有消息说,杜峰曾答应给刘强伟独立执导一部戏,却三番四次都藉故推辞。”
  陈惠万眼中闪过一丝猎手般的光芒:“一个有才华、有野心,却被死死压住的猛人,就是我们唯一的破局点!今天,你必须找到他!”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块,拍在阿標手里:“去请他吃饭,姿態要放低,话要说透!告诉他,我陈惠万这里没有暴君,只有兄弟。下一部戏,我捧他做导演!”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赌博。如果刘强伟拒绝,甚至把事情捅给杜峰,那他们將死无葬身之地。
  但陈惠万別无选择。
  这一次,阿標的行动很快。然而,傍晚时分,他带回来的却是一张比死人还难看的脸。他一进门,就將一瓶啤酒狠狠地灌进嘴里,然后砰的一声把瓶子砸在地上。
  “妈的!”阿標怒吼道,“万哥,我见到那个刘强伟了。在一个茶餐厅,我等了他两个钟头!”
  “他怎么说?”陈惠万的呼吸一窒,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信我们!”阿標气得脸色通红,“我好说歹说,把我们的条件都开了,他听完,就冷笑一声,说我们是个草台班子,说你是个想靠电影洗白的古惑仔,然后告诉我,杜先生早就料到我们会找他!”
  陈惠万的拳头,在桌子下捏得咯咯作响。
  阿標深吸一口气,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声音里压著怒火:“万哥,他没同意。杜峰还让他带话羞辱我们。”
  陈惠万的心一沉:“说什么?”
  “他说,杜峰看不起我们。”阿標的脸涨得通红,“杜峰说,我们这种古惑仔,就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想靠拍电影洗白,但骨子里的那股cheap味(廉价感)是洗不掉的。拍出来的东西,只会拉低整个香港电影的档次。”
  这番话像刀子一样扎心。
  阿標顿了顿,说出了更致命的一句:“刘强伟自己也完全同意。他最后让我告诉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万哥……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路边一个发臭的垃圾桶。”
  这些话如同一柄冰冷的锥子,刺穿了陈惠万所有的希望和侥倖。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
  陈惠万的身体猛地一僵,那股源自江湖大佬陈惠敏的傲骨,仿佛被这句话用淬毒的铁刷狠狠地颳了一遍,痛彻心扉。
  他一生最在乎的就是“尊严”和“地位”,而杜峰和刘强伟,却將他最引以为傲的一切,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他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cheap味……”他几乎是无意识地、用一种极度沙哑的声音,重复著这个词。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带著未来记忆、指点江山的重生者李诚。
  他只是陈惠万,一个被整个世界鄙夷、被梦想拒之门外的“古惑仔”。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腥甜的血气涌上喉咙,眼前阵阵发黑。
  他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这不是一次平等的博弈。杜峰甚至懒得用威逼利诱的手段,他只是用一句充满“艺术家”优越感的评价,就彻底否定了他们的一切。
  他提前给刘强伟灌输的,不是预防针,而是一种“美学上的鄙视链”。
  这个消息,像瘟疫一样在剧组里扩散开来。再也瞒不住了。
  灯光师“大头”默默地收拾著自己的工具箱,对身边的助手说:“走吧,没戏了。下家都找好了,金公主那边,薪水还高两成。”
  新来的道具师將做到一半的道具扔在地上,嘆了口气:“散了散了,江湖大佬拍电影,果然是靠不住。”
  那些本就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团队成员,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仓库。
  没有爭吵,没有告別,只有一片压抑的沉默,和工具碰撞发出的刺耳声音。
  昔日热闹的片场,转眼间只剩下陈惠万、阿標,和几个从社团跟过来、不知所措的年轻兄弟。
  还有周星星、达叔和邱敏。
  与此同时,新艺城顶层,杜峰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的装潢是极简的黑白灰,像他电影的色调一样冷峻。
  杜峰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香江的夜景,手中端著一杯威士忌。
  助理敲门进来,恭敬地说:“杜导,都按您的吩咐处理了。刘强伟那边,他回绝得很乾脆。”
  杜峰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助理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杜导,那个陈惠万……真的不用再做点什么吗?万一他……”
  “做什么?”杜峰终於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冰冷,“派人去砸他的场子?那是黑社会的手段,不是我的。对付他,只需要让他明白,他和我们,不是活在一个世界的人。”
  他走到剪辑台前,隨手调出一段刘强伟拍摄的废片,画面构图精准,光影充满质感。
  “阿伟是全香港最稳的手,他的镜头里有火。”杜峰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但隨即变得更加冰冷。
  “但他只有火,没有魂。他的火需要我的冰来淬炼,才能成钢。那个陈惠万能给他什么?给他一堆乾柴,让他的火烧成一场庸俗的、失控的野火燎原吗?”
  他轻蔑地笑了笑:“他给的,是放纵。我给的,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更成不了艺术。放心,这场闹剧,天亮之前就会结束。”
  就在这时,剧组角落里那部老旧的黑色电话机发出刺耳的铃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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