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周衡產前抑鬱了

  但那剧烈的心跳却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慢慢平復下来。
  如此反覆,一夜之间总要这样惊醒瞭然好几次,哪里睡得好?
  蒋丽慧也同样紧张,但作为生养过孩子的过来人,她显然比周衡要沉稳、有经验得多。
  她看著周衡眼底下那越来越明显的黑眼圈,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周衡啊……”吃午饭的时候,她忍不住夹了一大筷子红烧肉放到周衡碗里,温声安慰道:“你也別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云熙那身体底子,你还不清楚吗?好得很!比一般孕妇强十倍不止,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得相信她,也得相信医生。”
  “你看看你现在,天天晚上这么熬著不睡觉,白天还怎么带兵训练?任务出了差错怎么办?別到时候云熙还没生呢,你这当爸的先倒下了,那才真是添乱。”
  周衡扒拉著碗里的饭,嘴上含糊地应著:“知道了妈,我有数的。”
  但心里的那根弦,却丝毫没有敢放鬆一分一毫。
  他知道岳母说得句句在理,都是为他好。
  但他更知道,正在承受著孕育双胞胎这份艰辛和风险的是他的妻子,是他用生命去爱的人。在这场战役彻底结束、宣告胜利之前,他註定要做一个忠诚而警惕的哨兵,日夜守望,寸步不离。
  这是他无法推卸的幸福与责任。
  周衡不是不明白蒋丽慧和周立海劝慰的道理。
  他当然也知道姜云熙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意志力更是坚韧不拔,孕期至今的表现也堪称“模范孕妇”。
  然而,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偌大的部队大院里,生过孩子的军属不少,但怀双胞胎的,姜云熙却是头一个。
  这就意味著,周围几乎没有可以直接借鑑的经验。
  周衡向几位相熟的、生过孩子的嫂子打听,得到的也多是“没事,生孩子都那样,一咬牙就过去了”之类宽泛的安慰,对於双胞胎可能遇到的特殊情况和风险,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越是未知,越是容易滋生恐惧。
  周衡私下偷偷去找过王芳院长,没有当著姜云熙的面,详细询问了双胞胎分娩可能的风险。
  王芳虽然语气儘量轻鬆,但也客观地提到了诸如早產、胎位不正、產后出血、子宫收缩乏力等医学可能性。
  每一个专业术语听在周衡耳朵里,都自动翻译成了惊心动魄的危险画面。
  他知道生双胞胎的风险肯定比单胎要大得多!这个认知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在他心里,让他坐立难安。
  所有的担忧和恐惧,在白天被坚毅的理智强行压下,到了夜晚,却肆无忌惮地潜入他的梦境。
  他做了一个极其逼真而可怕的梦。
  梦里產房的灯光惨白刺眼,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
  姜云熙躺在產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汗湿的头髮黏在额角,平日里清亮锐利的眼睛紧闭著,失去了所有神采。
  医生和护士围著她,神情凝重焦急,声音急促地喊著什么“大出血”、“止不住”、“血库”……
  而他被隔绝在外,只能眼睁睁看著,浑身冰冷,动弹不得,一种灭顶的绝望和无助感死死攫住了他。
  “呼……”周衡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心臟疯狂擂鼓,后背惊出一层冷汗,浸湿了睡衣。他几乎是弹射般地坐起身,第一时间猛地扭头看向身边的姜云熙。
  窗外月光朦朧,勾勒出她安静睡著的轮廓。她的呼吸均匀绵长,胸口隨著呼吸轻轻起伏,脸色在夜色中显得平静甚至有些红润,完全不是梦中那副脆弱濒危的模样。
  周衡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心臟还在余悸中狂跳。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还好,只是个梦。
  她还好好的……
  然而,当他的目光向下,落在她盖著薄被、依旧高高隆起的腹部时,那份刚刚褪去的恐惧又如同潮水般缓缓回流。肚子那么大,里面装著两个孩子,到时候生產,该有多辛苦?多危险?
  那个梦,会不会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他就这样在“確认她安然无恙”的短暂安心和“担忧未来风险”的持久焦虑中反覆摇摆,一夜又一夜,睡眠质量差到了极点。
  ……
  姜云熙很快发现周衡眼下的乌青越来越严重,甚至白天偶尔和他说话,他都会反应慢半拍,眼神里带著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忧虑?
  这天晚上,两人並排躺著,姜云熙侧过身,面对著他,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眼下的暗沉:“你最近怎么回事啊?黑眼圈快掉地上了……没睡好吗?还是训练任务太重了?”
  周衡握住她的手指,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训练没事……就是算著日子,你没几周就要生了,我……我有点紧张。”
  他最终还是选择坦白一部分,但省略了那个血腥的噩梦。
  “紧张?”姜云熙闻言,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露出真实的诧异,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又不是你生,你紧张什么?”
  她的语气里带著纯粹的疑惑,甚至有一丝觉得好笑的意味,完全不能理解他的焦虑点所在。
  她对自己的身体十分了解,生孩子这件事情她都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她已经完全做好准备了。
  周衡作为外围支持人员,实在没什么需要紧张的。
  “……”周衡看著她那双清澈见底、写满不解和坦然的眼睛,所有到了嘴边的关於风险、关於恐惧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沉默了。
  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眾人皆醒我独醉”的孤独感包裹了他。
  原来,真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瞎担心……
  当事人淡定得仿佛只是去参加一场常规对练,而他却已经在脑海里预演了无数遍最坏的结局,並为此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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