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风起
伴隨著一缕缕晨光刺破谷底迷雾。
李昂已经回到下来时的藤蔓位置。
经过一夜在陨龙谷的奔波与收穫，他身上流淌的魔力与死气似乎更为內敛了。
稻草编织的躯体缓缓流转著不易察觉的虹彩。
后半夜，李昂没有再去探索剩余的矿脉，而是在吸收了足额的死之气后，让亡灵们將新据点附近的土地尽数开垦。
经过漫长的夜晚，此刻，亡灵土壤的总面积已经来到19亩。
距离下一个阶段，只剩下最后一亩了。
今晚，就能达成。
他跃上藤蔓，一路上行。
亡灵军团悄无声息地融入他身后的阴影里，如同一条静止的冥河。
当李昂回到黑荆棘墓地边缘时，初升的太阳正好越过地平线，將温暖的光辉毫无保留地泼洒在这片奇异的土地上。
阳光碟机散了夜晚残留的最后一丝寒气，也照亮了那些不知疲倦、遵循著既定指令的骷髏们。
昨夜后勤部队扩充后，李昂合理分配了一下它们的职业，便將三分之二的主力留在谷底修缮、重建新据点。
剩下的三分之一，则回到上方继续著原本的工作。
“吱呀....”
石屋的木门敞开。
穿著粗布裙的贵族小姐睡眼惺忪走出。
“早安，李昂大人。”埃莉诺用一只手挡住阳光，活泼笑道。
李昂简单回应后，目光移向天空。
仿佛能穿透那层淡蓝的天幕，看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几乎同一时刻，三只漆黑如墨的信鸦，翅膀拍打著清晨的空气，飞速掠过芝隆城高耸的城墙。
“呀——呀——”
乌鸦的嘶哑鸣叫，划破了贵族区內应有的静謐。
其中一只，笔直地俯衝向守卫森严的霍伦家族府邸，精准地落在一只戴著皮套的手臂上。
“信鸦？”
负责接收的家僕眉头一皱，迅速解下乌鸦腿上的细小信筒。
当他阅读了一半时，面色剧变，猛地奔向书房。
霍伦府邸。
书房內。
晨曦透过厚重的彩色琉璃窗，在地毯上投下冰冷的色彩。
西吉斯·霍伦正慵懒地斜靠在铺著天鹅绒的躺椅上，手中把玩著一枚成色极佳的魔法矿原石，感受著其中流淌的温和魔力。
突然。
“砰！！”
书房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衝进来之人脸色煞白如纸，手中紧攥著一小卷信纸。
他声音带著惊慌，朝西吉斯和角落中的一个身影说道：“老....老爷！少爷！！西镇急报，矿脉....魔法矿脉那边出事了！！”
西吉斯猛地坐直身子，慵懒一扫而空，瞳孔收缩：“说清楚！！”
“陨龙谷西镇废弃矿脉深处，发现魔法矿脉。但霍尔顿大人和他的隨从，还有罗伊大人一行，全都死了。就死在矿道里，现场有激烈的战斗痕跡......”
管家快速念道，还来不及念完，西吉斯便一把抢过，瞪大双眼將后半段喊了出来：
“魔法矿脉有魔物，在魔物的尸体附近发现了霍尔顿的储物袋？！”
西吉斯手中的矿石“咣当”一声掉落在厚地毯上。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著，刚才把玩矿石时的愜意瞬间消散，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巨大的恐慌。
这件事要是暴露，霍伦家將会遭到帝国的清算！
“全死了？霍尔顿？罗伊？”
西吉斯猛地捏紧信纸：“这怎么可能？！那里是废弃矿脉，我派霍尔顿去灭口怎么会....难道，是罗伊？可罗伊只是个侍从阶级，他不可能杀得了霍尔顿！”
“霍尔顿这蠢货！！死就死了，怎么还被人发现了储物袋！！”
他猛地看向角落里沉默的中年男人：“父亲！这一定是科隆家的阴谋！是夏切尔，那个喜爱折磨人的变態，肯定是他想独吞矿脉所以......”
“闭嘴。”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了西吉斯的惊慌。
西格蒙德·霍伦从靠窗的阴影处走出。
他年逾六旬，头髮白，但身躯依旧挺拔如松，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皱纹，也沉淀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阴鷙和威严。
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此刻射出寒光，冷冷钉在西吉斯脸上。
“愚蠢！”老霍伦声音不高，却带著一丝冰冷，“现在纠结谁杀了谁，没有意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重点，不在这里。”
他踱步到儿子面前，那无声的压力让西吉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老霍伦枯瘦却有力的手指点在信纸上“发现魔法矿脉”几字：“这才是关键！”
“陨龙谷西镇是芝隆城最远、最荒凉的遗忘之地不假，但要是有消息泄露，尤其是在牵扯到贵族的情况下，帝国矿物厅的那群鬣狗就会闻著血腥味扑过来！”
他的声音愈发阴沉，每一个字都在敲打著西吉斯脆弱的神经：
“我无数次与你说过，我们所在的位置，有无数双眼睛盯著，这些人渴望、期待我们犯错，只要被他们抓住哪怕一丁点的把柄，家族最终的下场，就和如今的佩顿家族一样！”
“父亲，我......”
“啪——！”
西吉斯还来不及说话，老霍伦便直接一掌挥出：
“从小我就在教你，做任何事情都一定要不留破绽。可你倒好，越大越蠢！！
霍尔顿那蠢货为什么要带著绣有家纹的储物袋去灭口？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这个蠢货！！
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步入佩顿家族的后尘！！”
西吉斯捂著脸，他被父亲冷厉嚇得喘不过气，颤颤巍巍的说：“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通知奥利弗大师？矿脉的事他是知情的，他会不会......”
“他需要你我通知？现在，要想让家族渡过这次危机，必须要利用他！”老霍伦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转身走到窗前，背对著西吉斯看向窗外，仿佛在整理思绪。
“魔法矿的价值太过，足以引起帝国矿物厅的震动。”老霍伦声音冷静。
“记住，我们唯一指派过霍尔顿的任务只有一件——替帝国测量黑荆棘墓地面积。”
老霍伦眼中蕴藏著久经风浪的沉稳：“他为什么会中途去陨龙谷西镇，为什么会死在那里，我们不知道。”
“只要把这个故事讲好，帝国方面未必会深究。毕竟，一个死无对证的魔法师和他失踪的队伍，在矿物厅眼中远不如一条未开发的魔法矿脉重要。”
“您的意思是......”西吉斯的心稍微落下来一些。
“帝国层面，尚有迴旋的余地，毕竟在帝国眼里，利益永远高於一切。但芝隆城內部的不確定性......在於奥利弗。”
提到这位大魔导士，老霍伦冷笑一声。
“魔法矿脉的事情他同样知情，按照这个老傢伙的贪婪，他绝不愿意看到这条矿脉被帝国接管，但考虑到帝国的威严，他应该会选择忍气吞声！”
老霍伦看向自己儿子：“我们要提防的，是他反咬我们一口。”
“那，那怎么办？我们得赶紧封锁消息来源啊！”西吉斯急了。
“白痴！”老霍伦恨铁不成钢，“信鸦能到我们手里，说明消息已经在西镇扩散，而且，三大贵族各有一只信鸦，你凭什么以为就我们能收到消息？”
他抬手作势要打，西吉斯连忙抱住头。
好在，亲爹的巴掌没有落下，只有他冰冷的低语：“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封锁，而是切割和误导！”
“你立刻去安排，第一，派我们最核心的，绝对忠诚的家臣，以搜救失踪测量队的名义，立即赶往陨龙谷西镇，务必要將霍尔顿的储物袋拿回来，谁知道里面放著些什么东西！”
“第二，將『派遣霍尔顿小队测量黑荆棘墓地』的任务细节写下並上交帝国备案！”
“第三！备一份厚礼，我要以『诚挚』的態度拜访奥利弗，並向他报告霍尔顿在陨龙谷西镇的发现！这样做的话，这老东西想反咬我们也没机会了。”
老霍伦看著儿子，沉声道：“记住，西吉斯。当局面不利於我们时，我们要做的补救，不是自证，而是努力把水搅浑，让局面混乱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自己！”
“奥利弗，是这件事最好的挡箭牌和....共同的守密者。稳住他，就稳住了最大的隱患。”
“去吧，立刻按我说的办，时间不多了，要赶在流言彻底发酵成指控前，完成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