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事多磨

  门市部的售货员闻言,愣了一愣。
  以往来买自行车的人,也就直接把外面的车子骑走了,这个小伙子看来不简单!
  要求这么高,却也挑不出毛病。
  等里面的新车搬出来后,在门市部几个售货员的注视下,张启民拿过一旁的扳手,熟练地把坐垫下的螺丝旋鬆,按照自己的身高,作了调整。
  然后,他把车推出门,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另一只脚往地面一点,就熟练地翻身上了车。
  骑车的感觉真好啊!
  钢圈在阳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反光,隨著转动,前后轮上的钢丝髮出一阵“沙沙沙”的声音,在张启民听来是那么的悦耳。
  张启民没有去宿舍,也没有去馆里,而是直接去了交通局。
  他给他的永久办了一张永久身份证:
  车架上刻了字,还领到了一本小小的天蓝色的自行车证。
  有了这一套手续,自行车就合法了!
  当然,后来隨著经济的发展,自行车越来越多,不去办证就上路的人也大有人在,成了常態。
  有了这自行车,以后上班、去图书馆,甚至回老家都能骑,省去了很多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这自行车有个好处,那就是逛街!
  无论是早晨还是傍晚,骑著自行车,穿梭在城里的大街小巷,两边的人和景如同剪辑一般进入眼帘。
  想快就快,想慢就慢,真的太棒了。
  而以后回南山村,再不需要去乘公交车了,公交车虽快,却是要候著时间点,而且是开到离南山村更远的安仁集镇上。
  如果骑自行车,是不需要去更远的安仁的。
  瀧泉县城到南山村,也就二十多公里的路程,来回四十多公里,这对於张启民来说轻鬆拿捏。
  1987的瀧泉,买辆自行车,相当於前一世买了一辆宝马。
  前一世,流行一个说法:寧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
  此刻,张启民就坐在自行车上笑。
  自张启民买了自行车后,《白鹿原》的写作也变得顺畅起来。
  宿舍的桌上,书稿不知不觉间已有一厘米多厚了。
  转眼,就到了八月三十日。
  胡永军和张启民约好,一起去“新视界”印刷厂取印好的《瀧泉文艺》。
  胡永军本打算两人两辆自行车,分批、多趟,把杂誌都驮到文化馆去,再给各单位分发。
  张启民提出建议:
  “现在很多单位都在新视界印刷厂有业务,可以委託印刷厂直接把要送的杂誌给各单位带走,这样多省力!少去了很多麻烦。”
  胡永军听后,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好!
  就草擬了一份名单,给了印刷厂门店的老板娘。原来那天接待张启民的就是“新视界”印刷厂的老板娘。
  事实表明,这个办法真的奏效,百分之八十要送出去的杂誌都通过“新视界”印刷厂送出去了。
  两人只需骑车一趟,就把还需分发的和留存馆里的、共三百本杂誌带回了文化馆。
  在“新视界”印刷厂取杂誌的时候,张启民又看到了之前帮他打小说稿的小张。
  小张一头齐耳的短髮,和之前的陌生相比,现在小张也算是张启民的熟人了。
  张启民朝小张笑了一笑。
  他听他们的聊天,已经知道小张全名张虹。
  小张还了一个笑,眼神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张启民注意到张虹手里拿的,正是一本翻开后对摺起来的《瀧泉文艺》,看来,她正好在读自己的小说。
  …………………………………………
  《瀧泉文艺》终於在8月底前出来了。
  现在就等馆里对《瀧泉文艺》首发式和张启民作品研討会的筹备情况了。
  文化馆那边,却出了一些情况。
  情况之一,邀请的来宾,因为各种原因未必在八月底有空,其中最重要的是省城的一位德高望重的瀧泉籍老作家接到了邀请,但身体欠佳,打来电话问,能不能把会议推迟到9月初?
  情况之二是,瀧泉县委宣传部决定把会议的规格升级,由宣传部出面来主办此次活动,这个改变自然有他们的考量。
  好事多磨。
  1987年9月6日上午九点,瀧泉文化馆“张启民作品研討会暨《瀧泉文艺》首发仪式”在瀧泉宾馆隆重举行!
  经推迟,延期一周的作品研討会终於要开了。
  文化馆外面的大街上,打出了大红横幅。
  横幅和张启民高考落榜第二天到城里看到的横幅一样鲜红,但比之前的还要宽,还要大!
  瀧泉宾馆位於瀧渊路和胜邪街的交叉路口,瀧泉宾馆门前也打出了同样的大红横幅。
  本次活动的规格,最终升级为瀧泉县委宣传部和瀧泉文化局共同主办,瀧泉文化馆承办。
  活动邀请的来宾有:
  钱江省文联名誉主席、老作家陆迟先生;
  上级相关单位、儷市作家协会主席欧阳雪海;
  瀧泉县分管文教的李副县长;
  瀧泉文化局各兄弟单位的领导。
  瀧泉县各初、高中文学社指导老师、瀧泉县业余文学爱好者等相关人员参加会议。
  济济一堂,近两百人。
  瀧泉电视台、瀧泉日报分別派出记者,对活动进行採访、报导。
  《儷市晚报》也派了一名女记者前来採访。
  上午的议程,主要是《瀧泉文艺》首发仪式,由瀧泉县委宣传部沈部长主持。
  但显然,上午的议程却也变成了张启民小说专场。
  因为与会人员有人手一册的《瀧泉文艺》在手,上午的活动中,会场一片翻动《瀧泉文艺》纸页的声音,张启民的《大红灯笼高高掛》占据了《瀧泉文艺》三分之二的页码。
  两百本《瀧泉文艺》发了下去,余下的一百分杂誌在接待处放著,没等上午会议结束,就被哄抢一空。
  洛阳纸贵。
  而文化馆之前向燕京的《当代》杂誌社紧急邮购的五十本《当代》杂誌,却也是杯水车薪。
  没等上午会议结束,只拿到《瀧泉文艺》的人早已在下面交头接耳,討论起张启民的《大红灯笼高高掛》来。
  “写得真好啊,颂莲的命好苦。”
  “我觉得这个作者对旧社会非常了解,非常熟悉。”
  “这个张启民的笔法非常老练,把几个女人各自的心理写得这么真实!”
  “作者写得真细致,可谓是精雕细化……”
  “作者的敘述非常冷静,这是语文课本上看不到的文笔,有时候还有些残忍,但却把握得恰到好处。”
  “作者用非常美的语言,讲一个悲剧故事……”
  “听说这个作者才十八岁,在文化馆工作。”
  “怎么可能?十八岁能写出这么好的小说来?”
  “嘘,轻点儿,你看坐在观眾席最前排,最右边,第二个,那就是张启民……”
  “哦,我看到了!这么年轻,长得也很高大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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