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当初號机点燃黄金瞳
很安静，没有战场的喧囂。
路明非睁开眼睛，没有使徒，没有初號机。
自己正坐在被黄昏笼罩的列车里，整节车厢只有他一人，窗外是先前见到过的地下都市。
“哈，果然是梦啊，我就说怎么可能选中我去拯救世界。”
“不是梦哦～”
久违的中文，將目光从车窗移开，路明非才发现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乘客。
对面座位上，约摸八九岁的男孩，米色小西装熨烫的笔挺合身，领口是带著边的白色领结，因为身高脚没有落地，方口小皮鞋在空中摇晃，乾净得像是从没有踩过灰尘。
“你来了。”
这种老梗，路明非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万一对方真的说你不该来的可怎么办。还是先搞清楚情况吧，“你是谁？”
“这里很美不是吗？”
“这里是哪？”
“人类的歷史，与地球生命演化进程比起来，不过是沧海一粟。但所谓人心，却又有无法穷究之深幽，如此方能创造璀璨。”
看著面前不回答问题，反而自顾自说著怪话的小男孩，路明非只感到无语，这孩子是中二病犯了吧。
正要四处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出口，小男孩却忽然抬头，瞳孔散发出威严金光，仿佛有熔岩在其中翻腾。
“你想要力量吗？”
“哈，你在说什么啊，这里风景这么好，果然是天堂吧。我平生没做过坏事，唯一值得懺悔的就是抄作业，上帝他老人家应该不会吝惜一个位置……
等等，该不会你就是上帝吧？居然是个小男孩，难怪神父们都喜欢……”
不知为何，一与男孩的眼睛对视，路明非就有些心慌，开始习惯性胡说八道。
男孩却並不在意，只是笑了笑，眼里的金光也隨著笑容闪了闪。
“与其说是上帝，魔鬼更適合我。这也不是天堂，说成是去地狱的直通车才更准確。当然，如果你想，也可以是诺亚方舟的船票，一切都取决於你。”
『听起来就像是准备开始蛊惑人心的魔鬼。』
路明非有点习惯了对方的中二发言，毕竟自己正是初中二年级，中二一词最开始就是用来形容这个年纪的。
他索性配合起小男孩，双手合十，咧嘴笑道：“那就拜託魔鬼大人赐小的一张船票。”
男孩素净脸上扬起明媚的弧度，优雅灵巧跳下座位，抚平因为动作而略微褶皱的衣摆，这番贵族作派，与充满庶民感的车厢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世界上可没有完全免费的东西。为了地狱业绩，我们来做第一笔交易吧。放心～不需要你付出灵魂，只要回答一个问题就好。”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魔鬼，至少还挺好说话。
路明非环顾四周，时间仿佛被冻结在黄昏，车厢里没有发现站台表，也没有任何能计时的装置，不知道列车什么时候停下，这让他想起《千与千寻》里坐火车的片段，一个人踏上旅途该是多么寂寞。
哪怕为了打发时间，先听听问题內容也无妨。
“你还想要战斗吗？”
听清楚问题，路明非表情却凝固了。
大脑保护机制会主动遗忘痛苦记忆，此时却清晰回忆起来。
对哦，自己手臂折断，胸口也被贯穿，其实应该很痛才对吧。
这样的想法一经產生，真实的痛苦便如潮水般席捲而来。
连站立姿势都无法维持，浑身颤抖著跪倒在地板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呼吸也变得浅快，不能供应足够氧气。因为应激，血液紧急优先供应心脑器官，嘴唇失去血色，脸色苍白得令人担心他会隨时死去。
小魔鬼却不依不饶，还在追问著答案。
“即使葛城美里会死，綾波丽会死，这颗星球人类全部灭亡……也不想吗？”
『不过是才认识半天的人，谁会在意啊！至於全人类这么沉重的负担，和我一个初中生又有什么关係？不如说將责任放在孩子身上，还不如灭亡的好！』
路明非的视野只能看见皮鞋，奇怪，明明身体濒死，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活跃。
『谁都好，不要再让自己坐上初號机了！』
“只要你开口说不想，一切就都是一场梦，不用战斗、不用流血、不用死。
一睁开眼睛，还是討厌的婶婶一家，欺负你的同学不会有任何惩罚，你反而要向他道歉……普普通通长大，也许对某个女孩一见钟情，但大概率不能在一起。毕业，工作，相亲，结婚生子，回到原来的命运轨跡。”
“你，愿意吗？”
玻璃窗外的景色仿佛永恆，昏黄色调让一切事物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
『明明来到异世界，应该顺利过关斩將，结识伙伴一起冒险，最后战胜大反派迎来he。剧本应该是这样的才对！现在却像是活不过一集的杂鱼角色，刚出场就领了盒饭，而且还死的这么潦草，观眾估计连印象都不会有。』
婶婶虽然是个不讲道理的中年妇女，但有一点没有说错，路明非从来不是个胸怀大志的人。
可唯独这一次，我路明非想要贏，那个一眼能看到人生结局的选项，我拒绝！
顷刻间，疼痛消失，就像出现时一样突兀。
寂静中，路明非有些贱贱的声音响起。
“会贏吗？”
“魔鬼可比天使更注重信誉，作为优质资產，我才不允许你死在杂鱼手上。”
伴隨清脆的响指声，路明非再次睁开眼睛。
?
“现在应该立刻投放n2地雷！”
“不行，必须优先回收插入栓，保证驾驶员的生命是第一位！”
葛城美里与企图重新拿回战场指挥权的联合国军爭论不休，本来应该严肃的指挥室里闹哄哄的。
“可是初號机连信號都无法接收了吧，已经牺牲了也说不定……
吹嘘是什么最终兵器、人类希望，我看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使徒轻易就击败了。”一直想要从nerv夺回特权的军方代表趁机发难，肩掛著各式將军衔的高级军官们不停嚷嚷著。
葛城美里怒目而视，那个孩子明明是为了大家才去战斗，现在却要被放弃。正打算哪怕上军事法庭也要下命令救出路明非，突如其来的惊呼打断了她。
“快看，eva重新启动！”
“眼睛！眼睛变成金色的了。”
“同步率400％！！！”
屏幕里，瘫倒在地的初號机，缓缓站了起来。机械风格的装甲，此时却表现出某种生物感。
受伤的左臂与胸口，如同时光倒流般极速恢復，可破损装甲下却没有露出机械零件，而是布满狰狞的黑色鳞片。最耀眼的还是那一双散发出熔金光芒的双瞳，仅仅一个对视，所有人心中便升起一个共同的念头：这是更高等的生命！
像是宣告自己的归来，祂张开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初號机现在的外观，与使徒站在一处，分不清谁才应该被消灭。
“命令明非先撤退！”
“完全失去信號，强制弹出的命令无法被接收。”
“是暴走……”
赤木律子注视著画面里恐怖的身影，低声喃喃道。
作为首席科学家，她自认为清楚初號机的秘密，可对此时祂身上出现的黑色鳞片与黄金瞳，她仍然感到强烈的疑惑。
“计划出现了变故……”下意识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碇源堂，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都在他的掌控中吗？”
插入栓中的路明非，全然不知道此时自己看起来有多可怕。
他只感觉前所未有的好，与之前的生涩不同，如今初號机就像身体一部分，如果不是还坐在驾驶位上，都要忘了自己是人类。
而且还不需要他操纵，想必是小魔鬼对他回答问题的报酬。
“第一次试用的体验要好好珍惜哦！”，路明非隱约记得有听见这样一句话。
不过这才对嘛！大古第一次变身迪迦也是代打，总算有穿越的正確打开方式了。
面对前方的第三使徒，初號机將头低下作出助跑动作，脚部发力的同时，身后建筑瞬间被反作用力变成一片废墟。
使徒虽然停止进攻本部，可也没能反应过来突然的攻击，被乾脆利落地抓住了双臂。路明非能感觉到有一层东西在阻拦，这就是a.t力场吗？
可之前还难以突破的防御，如今却完全挡不住暴虐的初號机。
难听的嘎吱声响起，使徒双臂被活生生撕扯下来，露出其中的肌肉组织。
『是在为我报仇吗？』说真的，魔鬼服务太好，他都有些感动了。
可能是感到疼痛，第三使徒后退了几步。
『真好呢，还担心你是没有痛觉的超兽。』如果是受伤前的路明非，也许会觉得残忍，现在他却只想把痛苦全都还回去，要学习艾斯奥特曼不怕怪兽痛的先进经验！
隨手將撕下的手臂扔在一旁，初號机不紧不慢继续前进，像是在玩弄猎物的猫。
第三使徒不明白，刚刚还能轻鬆杀死的对象，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强大。骨质面具再次亮起，想要故技重施。
可初號机却避也不避，而是立在原地发出古奥晦涩的吟唱，没人能听懂这种语言，可又自然而然体会到其中的宏大。
迎面射来的光线止步於身前便消散，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领域阻挡，不被允许冒犯神的威严。
“不是a.t力场，这又是什么力量？！”赤木律子看向碇源堂，这次连他都坐不住了，对著冬月副司令交代几句，转身离开了指挥室。
画面里初號机却没有停手，欺身上前一记上勾拳，將再次射出的光线转向上空，整个第三新东京市的天空都被映亮。
光线平息，顺势抱住使徒脑袋，將其像摘一样轻易摘下来隨手扔到地上。受到如此重创，按理说不该还有生命能活著，可使徒明显不是常理中的生物。
『居然还能动吗？』
不过无所谓了，失去手臂与头颅，第三使徒就像没了牙的老虎。
路明非仔细看去，使徒胸口有一颗巨大的红色圆珠状突起，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核心，把致命部位暴露在体表，使徒果然是难懂的生命啊。
而初號机这时才开始攻击核心，前面的战斗就像是戏耍，是为了此刻的杀戮作铺垫。
不甘就这样死去，使徒將原本包裹在身体一周的at力场，全部集中到核心前方。高度集中下，原本不可见的力场甚至发出微弱的光，用肉眼都能看见一道光壁。
按照赤木律子的说法，必须把力场中和掉才能接触到使徒，听起来真像是对波，路明非观察周围想要確定自己站在右边，毕竟自己自古对波左边输嘛。
可初號机完全没有中和的想法，反而后退了几步。
与先前防御时不同的吟唱声再度响起，带著决然的杀意，如同神在云端施予天罚，一道不可见的攻击。
號称绝对防御的光壁轰然破碎。
“at力场被破开了！”
指挥室眾人震撼看著眼前一幕，就像凡人围观神的战爭，唯一能做的便是祈祷自己的信仰能够胜利。
使徒还想要挣扎，可短时间內无力再生成集中式的力场壁，只有一层薄薄的力量勉强护住身体。
这次初號机没有再用刚才的攻击，而是直接上前。
路明非第一次感受到力场中和，很奇妙，就像往满载的电梯里挤，承受著来自四面八方的推力，明显的异物感，不过自己才是异物。
此时他与使徒的距离是如此之近，甚至能看见消失的头颅与手臂正在高速再生，可祂没有机会了。
初號机双手扒住新生的力场壁，撕拉！
伴隨一阵布帛被撕开的声音，a.t.field，突破！
带著路明非的那一份，初號机没有用武器，连续挥出重拳狠狠击向核心，直到它光滑表面出现裂缝。
“给我去死！！！”
最后一拳挥出，核心破碎开来。使徒却作出最后一搏，身体软化变形，像是橡皮泥包裹住初號机头部，爆发出超高温与强光，企图同归於尽。
一道贯通天地的十字光柱升起，云层都被驱散，露出晴朗夜空。
確认能量反应消失，第三使徒，水天使，完全沉默！
eva作战的第一次胜利，nerv存在的合理性被证明。
指挥室里的眾人都在欢呼，葛城美里却紧张注视著屏幕，如果路明非出事，她永远也没法原谅自己。
爆炸的烟尘缓缓散去，高温导致空气扭曲光线被折射，如同地狱场景。
硝烟里，一道伟岸身影缓缓走出，月光產生的阴影挡住了具体形象，葛城美里鬆了口气。
监视器被忽然掐断，似乎有人不想其他人看见初號机此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