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对不起

  “这是给我的?”
  莫逢春看向陆望泽,有些意外。
  陆望泽忽然极其害臊,他瞥了她一眼,闷声开口。
  “都送你手上了,你说呢?”
  指腹摩挲著香囊,莫逢春抬睫,又问。
  “是你特意为我求的吗?”
  莫逢春越是一点点问,陆望泽就越是受不了,像是有猫伸著爪子,在他的心臟里挠来挠去,又痒又疼。
  那惹人厌的性格又开始冒头。
  “你怎么…”
  你怎么净问些没用的问题!?
  想起陆婉和李静雅的交代,陆望泽生生忍下这句话。
  不能口是心非,更不能对人恶语相向,他下定决心要改的。
  “…不然呢?”
  陆望泽抓著床单,瞪了她一眼。
  黑眸瀲灩,莫逢春认真地看著陆望泽。
  “谢谢,我一直想要一个。”
  陆望泽怔然,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冬夜,他为陆婉求平安香囊,失足跌下台阶,结果偶然碰到莫逢春的事情了。
  ——“你怎么在这?”
  ——“跟你一样。”
  他当时是为了陆婉,那么当初的莫逢春又是为了谁?
  “所以,几年前的那晚,你是为了自己去寺庙的。”
  陆望泽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没想到会遇到你。”
  如果事先知道会碰到陆望泽,她一定换个时间,太晦气了。
  莫逢春心想。
  陆望泽下意识想问为什么。
  毕竟想求平安香囊的人,大多都是遭遇重大变故,或者身体状况愈发糟糕的,因为现实找不到寄託,所以才会把这种东西当成安慰。
  但他忽然想到莫宇业会家暴莫逢春,一切疑问骤然沉寂,陆望泽忽然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当时他竟然还胡乱猜测莫逢春是为莫宇业求的,当著莫逢春的面,说了许多糟糕透顶的话。
  张了张口,陆望泽涩然道。
  “既然想要,为什么那天没上台阶?”
  一个台阶都没上。
  她只是站在阶梯下,浑身落了雪,静静望著远处被葱鬱树木遮掩的寺庙。
  黑眸像是寂静的夜,莫逢春眼睫低垂。
  “因为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求神拜佛不如求己,人最该供奉的佛就是自身。
  “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陆望泽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些,他总觉得自己要更了解莫逢春了。
  “不告诉你。”
  莫逢春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都是平淡的,但偏偏这四个字把陆望泽一颗心臟扯得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陆望泽装作不在意,硬著嘴回敬。
  眼看莫逢春正要把香囊放在枕边,完全没有要打开的意思,陆望泽又连忙开口。
  “你不好奇里面有什么香料吗?”
  莫逢春的视线落过来,陆望泽绞尽脑汁地胡言乱语。
  “我的意思是,香囊味道很不错吧?拆开看看有什么配料,比比我们两个谁猜出来的最多,对,说不定我们还能尝试一比一復刻,下次就不用爬山去求了!”
  这话大不敬。
  陆望泽说完,就仿佛看到了那尊在梦里追著自己跑的佛祖金像,他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凝滯一瞬。
  完了,感觉他又要倒霉。
  “你想让我打开?”
  莫逢春只是平静地问他。
  “隨便你。”
  抠著自己的手指,陆望泽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嘴贱。
  “那就不看了。”
  莫逢春不惯著他,作势就要重新把香囊放一边,陆望泽眼巴巴地看著她,欲言又止,拧巴得跟麻绳似的。
  “你到底想不想我看。”
  黑眸侧移,莫逢春又淡声问。
  这下陆望泽不敢再任由本性爆发了,他揪著自己衣角,脸憋得通红,低低道。
  “想。”
  “想什么?”
  哪怕这询问没什么强制感,陆望泽却还是有种被牵引束缚的抗拒,他很不自在,半晌没说话。
  他不说话,莫逢春也不说。
  陆望泽觉得这股安静格外压抑,他迫切想要打破现状,偷偷看了眼莫逢春。
  莫逢春捕捉到他的目光,与他对视,黑眸如井。
  “你想我干什么?”
  她要逼迫陆望泽讲清楚自己的需求,要慢慢引导陆望泽变得坦诚乖顺。
  这只是测试的第一步。
  慢慢凑近陆望泽,莫逢春的手撑在身侧,黑眸映出陆望泽的轮廓。
  “拜託別人的时候,要把请求说清楚,不然对方是没办法完全理解的。”
  黑髮垂落,蹭到了陆望泽的手指,他像是被蚂蚁蛰了一下,身体往后靠,手指弯曲,藏进掌心。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想什么?”
  一句话问了三次,偏偏莫逢春的態度没有任何变化,她的言行比起强制施压,更像是贴心地反覆確认。
  陆望泽的脑袋因著莫逢春的靠近,而变得晕晕乎乎,他想要回答,大脑却仿佛宕机似的,忽然想不起自己该说什么了。
  不敢直视莫逢春的脸,他浑身发烫,视线躲避似地垂下,却看到了繫绳缠著莫逢春指节的香囊。
  “我想…”
  莫逢春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那只苍白的手缓缓举起,黄色繫绳掛在食指,红色香囊微微摇摆。
  陆望泽的眼珠也紧跟著移动,他忽然觉得乾渴,心神不知被莫逢春束缚,还是被那摇摆的胖胖香囊吸引。
  “香囊…”
  若是陆望泽清醒一些,便会意识到他现在的姿態,就像是被莫逢春用一小块猪肉吊在面前的饿狗。
  “嗯,我听著呢。”
  莫逢春没什么情绪地附和,陆望泽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不再躲避似地往后靠,而是尝试性地主动贴近莫逢春。
  “我想你打开香囊。”
  头顶有微压感传来,是莫逢春抬手摸了他的脑袋。
  “这不是能做到吗?”
  她这么说。
  感受到头顶放置著的掌心用力了些,陆望泽心跳加速,懵懵懂懂垂下脊背,抬起脑袋,自下而上看她。
  “变得坦诚没多困难,对不对?”
  或许是错觉,这一刻,陆望泽觉得莫逢春的视线像是细细密密的蛛网,正缓缓將他包裹缠绕。
  就如同无数个曾经,他作为旁观者,看著莫逢春这样的目光,尽数落在了林景尧身上。
  陆望泽忽然感到强烈而异样的欢喜。
  扭曲的,病態的。
  “为什么要我打开?”
  莫逢春垂眸看他,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问题也逐渐深入。
  “香囊里究竟有什么?”
  原本只是轻轻按在陆望泽头顶的手缓缓收紧,抓住了他的头髮,没多用力,却是极其冒犯的掌控行为。
  “跟我说说。”
  “…香囊里有纸条。”
  陆望泽眼睫颤抖,眸底微微湿润,本能警告他及时闭嘴,彆扭的性格催促他说反话,可面前的莫逢春要求他坦诚。
  “纸条上写了什么?”
  莫逢春微微鬆了鬆手,她与陆望泽平视,声音如缓慢流淌的溪水。
  那是他说不出的道歉。
  陆望泽张开嘴,喉咙却像是被胶水粘黏,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额边渗出冷汗,他心惊,想要后退逃开,却被莫逢春抓住手臂。
  “你可以做到的,刚刚不是做的很好吗?”
  为什么他面对莫逢春,连简单的道歉都做不到呢?
  如果是现在的话,如果莫逢春认可他的话,说不定他可以再努力一次,说不定他真的可以做到。
  “对…”
  眼皮痉挛,陆望泽觉得自己仿佛被无数条钢丝穿过,躯体悬在半空,眩晕又反胃。
  “对不…”
  牙齿颤抖,他的喉咙乾涩,莫逢春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进步真大,马上就成功了。”
  陆望泽盯著她的眼睛,莫逢春的眸子永远都是寂静无声的,根本看不出什么,可他莫名感受到了安全感。
  “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
  莫逢春见好就收,不再施压。
  “恩,我听到了。”
  ——
  训训训训训狗,慢慢把小陆训乖^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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