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第194章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玄甲营副官柳君站在书房外,他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门扉。
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青年將官,甲胃下的青衫还带著墨香一一他不仅是玄甲营最年轻的百夫长,更是去年大周武举的策论魁首。
能挽三石弓,可著万言书。
这样一位优秀的军官,被上官静特意留在鄂罗,辅佐张悬处理政务。
修士是利剑,破阵斩將,登城杀敌无往不利;而他们这些凡人將官,则是持剑的手,要统筹粮草、安顿伤兵、稳定民心。
“进来。”
屋內传来张悬的声音,柳君整了整衣甲。
“哎呀一一”
他推门而入,看到张悬正站在书桌前,正提笔书写著什么。
最近几日这位年轻的千户都是这般状態,诸事不管,只是待在城主府,要么修炼打坐,要么提笔勾画。
他这般甩手掌柜的態度,让上官静留在鄂罗负责处理政务的副官们都颇有微词。
张悬头也不抬,只是盯著铺在桌面上的淡黄色符纸,右手提笔正勾勒书写:“何事?”
柳君拱手道:“大人,您任命的那个协管队长近日愈发猖狂,带著手下强征治安税』,已经闹出好几起伤人事件“知道了。”
柳君眉头紧锁,见张悬对协管队之事漠不关心,忍不住上前一步:“大人!长此以往,鄂罗城民怨沸腾,恐生大变!还望三思!”
然而张悬恍若未闻,全部心神都倾注在案几上那道泛著青光的符篆上。
柳君握紧拳头,他知道这类修士诸事不管,可没想到自己的这位主官会如此消极怠工到如此地步!
他正欲再諫:“大人一”
“成了!”
张悬突然一声轻喝,两指捏起符篆。
只见黄纸之上雷纹骤亮,刺目的电光在符面游走,空气中顿时响起细密的“啪”声。
即便站在七八步外,柳君仍能感受到那股令人汗毛倒竖的雷霆威压。
“整整两日,总算成了一张。”张悬满意地端详著符篆。隨手一挥。那道雷符竟凌空飞至柳君面前,悬停在离他掌心三寸之处,
“虽是半成品,倒也够用。”张悬笑道,“以精血为引,滴在符上甩出即可,送你了。”
半成品,威力只有一半,於他来说没什么大用。不过只要成了一张,他便算摸清了绘製符篆中的门道,他有把握下一张,必能製作出完美的『五雷符”!
柳君忙地望著悬浮在眼前的雷符,符纸触手生温,隱约有雷霆之力在纸面游走,竟让他这个凡人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威能。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顿时一股酥麻感顺著指尖传遍全身。
“大人,这..:”他声音有些发颤。
作为柳家嫡子,他自然明白这张符篆的价值一一丹药虽珍贵,终究是一次性消耗品。
而符篆不同,特別是这等无需灵力催动的极品,简直就是第二条性命!
他喉结滚动,呆愣半响才单膝跪地,“末將谢大人赐宝!”
张悬挥了挥手,將手中猩红的硃砂笔置於青墨笔架之上,淡淡道:“协管队目前有多少人了?”
柳君小心將符篆贴身收好,见张悬询问,立马站起抱拳稟道:“按大人吩咐,协管队全权交由赵禄牛统管,经过三次补充人数,目前已扩充至一百三十八人。”
张悬微微頜首:“一百余人,应该够了!”
“够..:了?”柳君一时没明白张悬所说。
张悬笑了笑:“方才你不是说,若是不管不顾,会积累民怨么?”
柳君一愣,当即正色点头:“大人容稟,那赵禄牛原本不过是街巷泼皮,纠集三五个无赖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可自从得了协管队长一职...“
他眉头紧皱,“三日內竟扩充百余党羽,將城中地痞尽数收编!”
“昨日强征安民税』,逼得西市布商投井自尽;前日当街调戏民女,其父阻拦竟被活活打死;
更可恨的是..:”
他声音带著丝愤怒,“他们还在城门设卡勒索,过往商旅稍有不从,便诬为巫蛊余孽当场格杀!里张悬带兵破城,並未放任军队肆虐,反而明言,胆敢欺压百姓者,杀无赦!
可为何对赵禄牛这个土生土长的地痞无赖这般包容?
这也是柳君不解的地方。
“就是要让百姓怨声载道。”张悬从桌上拿起锦帕將手上沾著的硃砂擦拭,“你且说说,如今城中百姓最恨的是谁?”
柳君下意识答道:“自然是那帮地痞..:”
说到这,柳君突然顿住,他似乎明悟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张悬负手望著窗外,眼神淡漠道,“对於鄂罗百姓来说,我等毕竟是侵略者,短时间內百姓畏惧兵锋虽不敢反抗,但时间一长必定会生出异心,所以便要转移矛盾了。”
柳君喃喃自语:“转移...矛盾!”
张悬他指尖轻即窗:“其实百姓心中是有一桿秤的。”
此刻,窗外细雨渐起,打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张悬的声音混著雨声传来:“屠城立威不过下策,秋毫无犯亦非上策,真正的治城之道...”
“在於让百姓自己拿起那桿秤。”
柳君突然福至心灵:“大人的意思是..:”
“赵禄牛这样的泼皮,你可以把他当做一条咬人的狗,咬人越狠..:”张悬轻轻抚过案上宣纸,“宰杀时才越是大快人心。”
柳君讶异道:“宰杀?”
“不错。”张悬轻轻頜首,“等三日后,上官千户凯旋,你带人將协管队这半月来的罪证尽数公示,当眾尽数处决。”
上官静昨日已派上喙信使稟报,青木城已攻下,目前在对城內残余巫蛊势力进行绞杀收尾,三日后便可安排好驻军,凯旋迴鄂罗!
柳君先是一愣,不过他不是蠢人,瞬间就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大人有意为之?!!
先纵容那些地痞作恶,让百姓將怨气都转移在他们身上。
待民怨沸腾时,再以雷霆手段肃清,既立了威,又得了民心。
只是·.—
见柳君欲言又止,张悬笑道:“你想说,赵禄牛这个协管队长是我任命的是吧?若认真算下来,我也得担一个姑息养奸之责?”
柳君见被张悬看穿,很光棍的点了点头:“百姓若知道是大人纵容,怕是会適得其反。”
“他们会装作不知道,或者会主动替我们找好藉口,”张悬轻笑:“比如...我们是被赵禄牛言巧语欺骗!”
说到最后,张悬目光微沉:“百姓要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一个...能让他们继续过日子的念想。”
这句话,让柳君半响都没缓过神来,初听虽有些荒唐,可仔细一想——
这一刻,他忽然明百了张悬话中的深意。
“可——大人如此为之,这几日,怕是苦了这鄂罗城的百姓吶!”
这话柳君並未说出口,在朝为官,位卑而言高,罪也!
只是,眼前这位年轻大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內心似得,笑了笑,像是说给他听,亦或者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他们,可非我大周之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柳君浑身一颤,不自觉的重复著这句话。
之后,柳君离开时,隱约听见张悬自语:
“侵略者?还是救世主,呵...”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