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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一生无暇(互动章节)

  第182章 一生无暇(互动章节)
  眼前景象骤然扭曲,张悬尚未反应过来,已然置身万丈高空。
  云海在脚下翻涌,罡风割得麵皮生疼,他想要转头查看,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一一这根本不是他的身体!
  云层突然裂开千丈缺口,一道笼罩在幽蓝星辉中的模糊身影踏空而来。
  那人仅是抬手虚按,整片天穹的星辰竟开始坠落!
  燃烧的星骸拖著紫黑色尾焰,如同千百只发狂的洪荒巨兽遮天蔽日般扑来。
  张悬浑身血液几乎冻结,他分明看见最近的一颗陨星上爬满诡异纹路,所过之处的空间竟如腐肉般溃烂剥落。
  “这...”他神魂战慄,下意识惊愣喊出,“人仙手段?!”
  就在星陨即將临身之际,张悬听见“自己”轻轻嘆息:“何苦牵连无辜。”
  声音温润如玉,却震得漫天星辉一滯。
  视线中的右手抬起,道袍广袖翻卷如云。
  两条阴阳鱼自袍角游出,百鱼张口吐出万千银丝,將坠落星辰尽数定在半空;
  黑鱼摆尾掀起墨色浪潮,所过之处溃烂的空间竟如宣纸泼墨般重新弥合。
  更惊人的是左手掐著的剑诀
  云海突然裂开三千里缝隙,一道紫气如开天巨剑劈落,將半数星骸斩作粉!
  幽蓝身影发出夜梟般的尖啸,袖中飞出九盏青铜古灯。灯焰跳跃间,道人周身竟然出现炼狱景象,方圆干丈皆是倒悬压来的刀山火海!
  这种攻击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冥顽不灵。”
  “自己”的声音陡然转冷,左手剑诀变作莲印。
  雾时天地共鸣,云海化作万丈八卦阵图,
  震位雷光冲霄而起,九盏古灯瞬间炸碎成青烟;离位烈焰焚天,將残余星骸炼作漫天金粉,刀山火海寸寸崩裂!
  当乾位亮起时,整片天穹云层突然倒卷,凝聚成恢弘似古神巨掌般拍向那幽蓝身影!
  那人也不抵挡,身影急速下坠,依稀间可以看见下方千丈处有村落浮现。
  显然对方料定立於天穹之上的道人,不会为了击杀他而牺牲无辜!
  张悬听见“自己”微微嘆息:“堂堂上界真仙,处处行此卑劣之事,可悲,可嘆!”
  远处那道幽蓝身影发出刺耳的怪笑:“桀桀桀...本仙倒要看看你这臭道士能道貌岸然到何时!”
  话音未落,那人身形骤然模糊,三千丈的距离竟如缩地成寸,眨眼间已遁入下方村庄。
  张悬明明只有视觉感知,却莫名体会到“自己”心头涌起的焦灼。这种情绪来得如此真切,难不成,是道人在担忧那些村民?
  只见视野中的道人袖中手指掐出个古怪法诀。前方虚空突然如镜面般碎裂,露出漆黑裂缝。
  道人一步跨入,等张悬再看清时,周遭已从万丈高空变成了炊烟的村落。
  这手段比那幽蓝身影的遁法更加骇人,竟是直接踏碎虚空之术!
  可刚落脚,张悬就察觉到不对劲。空气中飘著淡淡的绿色雾气,远处田埂上的野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张悬心头猛然一颤,眼前的碧绿世界如利剑般刺入记忆。
  这铺天盖地的惨澹绿色,这空气中腐败的甜腥味一一当初在上代天师,也就是他的师傅张静之濒死时的【內景】景象,如出一辙!!!
  “难道说..:”张悬心头猛跳,一阵颤慄感在他全身上下蔓延:“那模糊人影,与自己附身的这道人,都与天师府有关?”
  道人广袖翻飞,指间莲印骤然绽放。九百朵金莲虚影自虚空浮现,每一片瓣都流转著清圣的月白色萤光。
  莲心吞吐间,周遭十丈內的碧绿毒瘴如雪遇烈阳,发出“”声响化作青烟消散。金莲映照下,道人眉心的道纹亮如晨星,可当他抬眼望向远方时一一整片天地已成碧色汪洋!
  远处山峦像被泼了腐尸的脓血,河流翻滚著粘稠的绿浆。田间劳作的农夫保持著奔跑姿势凝固成翡翠雕像,母亲怀中的婴孩还保持著吮吸手指的天真模样。
  九百金莲在这百里毒域中,不过如黑夜里的几粒萤火。
  此刻,一段晦涩的言突然在张悬灵台深处浮现,“鬼中央白色如粉絮者,谓之积尸气。一日天尸,主死丧祠”。
  这绝非张悬自己的念头,他猜测应该来自道人!
  像是为了印证他所说一般,道人微微皱眉:“鬼金羊,南方朱雀第二宿,主灾祸、瘟疫。此为其天纲权柄,哪怕是我也难以净洁此瘴气。”
  “汝作为星宿真仙一一”道人突然抬首,束髮的青绳寸寸断裂,“主人间纲常,不思造福一方,倒行逆施!”
  最后四字吐出时,方圆十丈內的空间竟如琉璃般龟裂,露出后面漆黑的虚无。
  “今日,吾將以人宗天师之命...”他並指如剑划过眉心,一道金红血线自额间浮现,“將尔正法!”
  原本道人身上的气质是温润如玉,可此刻,其身上的气质竟然变得神威如狱,隨著道人气息变幻,其周身空间仿佛都受到波及,出现不自觉的震颤。
  一名独眼小乞弓蹲在溪边石头上,仅剩的那只眼睛死死盯著水中游鱼。他黑的手爪如鹰隼般突然探入水中,“哗啦”一声就掐住条肥鲤鱼。
  鱼尾拼命拍打溅起水,小乞巧却咧嘴露出森白牙齿,抄起溪边卵石“砰”地砸在鱼头上。血水顺著石缝滴落时,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咕嚕声。
  正要把第五条鱼穿草绳时,独眼突然眯起。远处河面飘来诡异的碧绿色,像打翻的染料般迅速晕开。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但一股心悸感疯狂涌上心头一一上次有这感觉,是他差点被群狼撕碎。
  眼见碧绿所过之处,芦苇瞬间枯黄,饮水的野兔刚沾到就化成一滩脓水。
  他想也没想,在本能的驱使下,独眼少年撒丫子狂奔,想离那片诡异的绿色越远越好!
  可没奔出两步,想起一事少年眼中泛起挣扎之色!
  “操你祖宗十八代!”他狼狼醉了口唾沫,独眼里凶光闪烁,“救你狗命后,若是不包爷爷三月伙食,老子弄死你...”
  话音未落,穿好的鱼串已被甩进草丛,瘦小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向镇子。破草鞋踩过溪水,溅起的泥点子在他身后拉成一道歪歪扭扭的线。
  少年不知道的是,在他气喘吁吁,奋力奔跑之际,一紫一白两道光晕,一前一后以你追我赶之势没入了他的天灵盖!
  青石板巷子里,一个穿著粉色绣裙的小女孩站在粥棚前,著脚尖给排队的小乞弓们留粥。管家老赵在一旁盯著,生怕这些脏兮兮的小崽子碰到自家小姐。
  轮到一个异常瘦削矮小的少年时,他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粥勺。热粥刚倒进破碗,他就仰头往喉咙里灌,滚烫的粥水烫得他喉咙冒烟也不在乎。空碗“”地到小女孩面前:“还要!”
  小女孩被他凶恶的独眼嚇得后退半步:“不...不能再给了...”
  她指著后面长长的队伍,“別人也要吃的...”
  “老子没吃饱!”少年突然暴起,破碗带著风声朝小女孩脸上砸去。
  那碗沿的豁口闪著寒光,眼看就要掉半张俏脸—
  忽然间,整条巷子静止了。
  飘落的树叶悬在半空,飞溅的粥汁凝固成琥珀,巷子尽头不知何时多了两道身影。
  左边是个浑身笼罩在碧绿雾气中的怪人,头生羊角,眼眶里跳动著鬼火。右边是个负剑道人,
  道袍上阴阳鱼缓缓游动。
  “为何潜入这少年记忆?”道人声音冷得像冰。
  鬼金羊的角上滴落毒液,发出“”笑声:“因为有趣。”
  道人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的杀意愈发浓郁。
  鬼金羊没有在意,而是自顾自道:“这方世界是这小子的记忆构成,你在此杀我无用!”
  见道人依旧不语,鬼金羊伸手平摊,手心浮现一抹翠绿·
  “天尸瘴。”它得意地晃了晃爪子,“地仙触之即死,更何况凡人。”
  那团绿雾突然化作一条小蛇,亲昵地缠绕在它指尖,“此乃星宿权柄所化,纵使你道法通天..也解不得吧?”
  见道人依旧沉默,鬼金羊突然將绿雾拋向空中。雾气炸开的瞬间,整个天空都染上病態的碧色,又迅速被它收回掌心。
  “只要我想,这瘴气便会..:”它做了个烟绽放的手势,“散落万里。”
  羊眼中鬼火跳动,“届时,你我脚下这个国度,半数生灵都要死个乾净。”
  它像玩弄线偶般勾动手指,碧绿雾气在指间流转:“不如.:.就以这百方凡人性命为注?”
  语气轻桃得仿佛在討论一场儿戏。
  道人终於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赌什么?”
  鬼金羊並未回答,只是兴奋地打了个响指,羊角上星芒爆闪。
  静止的世界重新运转一一飞溅的粥汁继续泼洒,乞巧少年的破碗即將砸中小女孩的脸。
  破碗砸落的剎那,管家枯瘦的手掌如鹰爪般扣住小乞巧手腕。“咔”一声脆响,碗碎成瓷片飞溅。
  老管家抬腿就是一记窝心脚,小乞巧瘦小的身子像破麻袋般飞出三丈远,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七八个健仆一拥而上,拳脚如雨点般落下。小乞写蜷缩著身子,独眼里却进射出狼崽般的凶光。哪怕被按著头砸向地面时,那眼神依然狠厉得让人心惊。
  管家踩著少年的断手蹲下身,枯枝般的手指掐住他下巴:“狼心狗肺的东西!小姐大发慈悲,
  你倒恩將仇报?”
  “我呸!”小乞弓吐出一口混著碎牙的血沫,“你们这些摇尾乞怜的狗,真当她是活菩萨?”
  “这贱女人施粥,不过是为了满足內心的虚荣,她管我们吃没吃饱吗,不管一一”
  他狠厉的目光扫过粥棚前排队的乞弓们,“她要的只是老子的感恩,既是她向老子索取,老子多要一碗粥怎么了!”
  小女孩仿佛被嚇到了,躲在管家身后,泪眼汪汪,
  围观的乞巧们炸开了锅。
  “没良心的畜生!”
  “活该饿死的贱种!”
  “该死的小畜生!”
  骂声如潮水般涌来。少年却梗著脖子,饿到凹陷的双眼死死盯著管家,嘴角掛著讥讽的冷笑。
  管家越看眼前醃赞的贱种越是厌恶,他突然望向地上破碎尖锐的破碗碎片这时,人群里突然挤出个痢头乞弓,諂笑著凑到管家跟前:“这种醃事哪劳您动手?”
  他麻利地捡起沾著粥渍的破碗,碗沿的豁口在阳光下泛著寒光。
  “小杂种,让你也尝尝滋味!”痢头狞笑著抢圆胳膊。
  瓷碗砸在脸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少年左眼顿时血肉模糊。
  “啊一一”小乞弓捂著炸裂的眼眶在地上翻滚,指缝间泪汨涌出的鲜血在青石板上拖出狞痕跡。管家抚须冷笑,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快意。身后的小姐嚇得脸色煞白,却又忍不住从管家袍角后偷看。
  “赏。”管家一摆手,僕役拋出十枚铜钱。痢头扑跪著接住,黄板牙咬得铜钱叮噹响,涎水都滴在了钱串上。
  收好铜钱后,痢痢头諂笑著蹲下身,油腻的手指一把住小乞巧的头髮。髮丝间还混著未乾的血块,隨著他粗暴的动作,连皮带肉被扯下一络。
  “赵爷您瞧好了!”痢痢头边拖边回头討好,“这醃货色別脏了贵人的地界。”
  少年的破草鞋在青石板上磨出两道血痕,断腿不自然地扭曲著。
  躲在管家身后的小女孩紧了衣角:“赵叔...他眼睛还在流血..:”声音细如蚊吶。
  老管家弯腰抚著她发顶:“小姐啊,您看那狼崽子的眼神。”
  他指向被拖远的少年,“这等天生恶种,活著也是祸害。”
  枯瘦的手指在脖颈比划了个手势,“老奴这是在积阴德呢。
  痢头已经拖著人拐进巷尾,还不忘回头喊:“小的这就去城外乱葬岗!保准办得妥帖!”
  突然间,这方世界又再次定格,但与上次不同,这方世界似乎开始崩塌—“
  青石板巷子突然像打碎的镜子般裂开,屋檐瓦片化作粉坠落。排队领粥的人群如烟尘消散,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整座城池开始扭曲变形,仿佛被无形大手揉皱的宣纸。
  “咔一一”
  天空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鬼金羊的怪笑声在裂缝中迴荡:“臭道土,这小子快承受不住你我神识了!”
  “你若是再不出去,他怕是要死了。”
  这独眼小乞弓只是一介凡人,被道人与鬼金羊两位仙人境存在入侵记忆,哪怕他们什么也不做,小乞弓的识海也承受不住,此刻已在崩溃边缘。
  道人深深的看了鬼金羊一眼,隨即身子化作一抹白色光晕,朝天际窜出。
  下一秒,道人已然立在现实世界的荒郊不远处,独眼少年正诡异地悬浮半空一一完好的那只眼晴完全化作碧绿竖瞳,额头凸起两个鼓包,隱约可见羊角的轮廓。
  道人一眼便看出,鬼金羊竟分出半数分魂,对这少年进行了夺舍!
  “鬼金羊..:”道人声音如寒潭深水,“你究竟意欲何为?”
  “臭道士,你追杀我月旬,今日也该把这笔帐了了!”
  说罢,它遥指远处那片依旧在不停扩散的绿色瘴气:“控制『天尸瘴”的权柄分魂已经隨我与这小乞一併融合。”
  它指尖一划,远处瘴气突然暴动,如滔天巨浪般推进百里。所过之处,飞鸟坠空,走兽化骨。
  “杀我,可救苍生。”鬼金羊的声音忽变阴柔,用少年稚嫩的嗓音道:“但这孩子...就要陪葬哦~”
  “当然,毕竟你可是人宗万年不遇的人杰,我相信你有手段能將我这具分魂逼出,將这小乞弓救下.....
  “但,你还有时间耽搁吗?『天尸瘴』只需一天便能扩散万里,无数生灵正在死去。”
  鬼金羊的羊角突然泛起妖异星芒,它用蛊惑的声调低语:“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被附身的少年抬起黔黑稚嫩的脸,露出诡异的笑容:“我赌你会杀了这小乞弓一一毕竟他天生就是个坏种啊。”
  它的声音忽远忽近,如同毒蛇吐信:“用一条贱命换百万生灵,这买卖不亏吧?”
  说话间它故意操控少年躯体颤抖,让瞎掉的那只眼睛不自然地扭曲颤抖流出血泪,“你看,他活著也是受苦...“
  瘴气边缘已逼近最近的村落,隱约传来百姓的惨叫。
  鬼金羊狞笑著舔嘴角:“选啊!”
  “杀一人而救苍生!”
  “还是”
  “为了救一人而枉顾百万生灵死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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