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南疆死战
第144章 南疆死战
十年前,上官家的祠堂里,最后两盏魂灯明灭不定,
上官凌十四岁那年,亲手將父亲扭曲变形的尸骨埋进祖坟,
那位曾叱吒风云的八品修士,为突破七品键而走险,兼修邪法,最终经脉尽碎而亡。
一夜之间,上官家这个曾被万民敬仰的修仙世家,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话!
一年后,母亲倚著病榻绣完最后一枚平安符,在某个雪夜安静地合上了眼晴。
母亲临死前將年幼的上官兄妹拜託给儿时好友白璃,也就是当时的白虎兵家掌教之女收养。
九岁的上官凌被白璃牵走时,七岁的上官静死死抱著母亲墓碑。青石板破了她的小腿,鲜血在雪地上烟出红梅。
“小姐.::”老管家撑著伞的手在发抖。
“我不走。”孩童的声音比雪还冷,“上官家还有人。”
五年后,已成为修士的上官凌锦衣还乡。
少年郎君站在荒草丛生的老宅前,看著执帚扫雪的妹妹。
“阿静。”他开口,声音比记忆中沉稳许多,“我给你两个选择。”
上官静抬起头,眼神清澈却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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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继续守著老宅,做个普通人,安稳一生。”
上官凌顿了顿,“或者—跟我一样,成为修士,护佑大周一方安寧。“
那一刻,上官静做出了选择—
上官凌本以为她会选择白虎兵家,毕竟有白璃照拂,修行之路会顺畅许多。
可上官静却摇头,目光坚定:“我要去青龙台。”
她没有让兄长引荐,而是如寻常求仙者一般,一步步踏上青龙山,叩山门、拜师、受戒。
青龙台三千级石阶,十三岁的少女三步一叩。
第一年,她在山脚杂役院劈柴,掌心新茧叠著旧茧:
第三年,成为外门弟子那日,她第一次与师兄弟外出討伐妖邪,一行八人,最终回到青龙台的,只剩三人。
第七年冬至,她握著龙脊剑从寒潭出来时,潭水结了寸厚的冰。
“你兄长在白虎兵家,你...为什么选青龙台?”授剑仪式上长老问。
上官静摩著剑柄:“白虎主杀伐...”她抬头时眸中有青色龙影游过,“但青龙一一可守八方平安。”
与天赋高绝、一心想要重振上官家荣光的兄长不同,上官静的心思很简单一一她只是想守住身边的人。
小时候,她没能守住父母;后来,她没能守住討伐妖邪的师兄弟;再后来,她甚至没能守住兄长..—
思绪收束的剎那,上官静的身形骤然加速,
起初,十二宫位上的黑袍修士依旧面无表情,手中飞刃如暴雨倾泻,黑芒交织成一张死亡罗网。
可渐渐地,他们麻木的眼神中浮现一丝惊一一那道青色身影竟在绝阵中化出残影!
“錚!錚!錚!”
龙脊剑的清鸣连成一片,剑光织就的青色罗网不断扩大。上官静的身法越来越快,残影交叠间,竟似分出三道身影,各自镇守一方。
剑锋过处,黑色飞刃尽数崩碎,而三人之间的安全区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十二宫位推进!
远处的柳突然抚掌大笑:“不愧是青龙御者!这'游龙遁'当真精妙!”
他眯起眼睛,声音却陡然转冷,“可这般神速,你还能撑多久?”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下一秒—
“l!”
三道身影同时进溅出血。极速带来的负荷,让上官静的身体开始自行崩裂。
大腿、小臂、脸颊......数十道裂口凭空绽开,鲜血在剑气裹挟下化作猩红雾靄。
“千户!!”
被护在阵中的几名百户目毗欲裂。
那国字脸汉子嘶吼道:“千户,別管我们了!快走啊!”
伤势最重的老百户吐著血沫,染红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为我们,报仇...就够了!”
他们比谁都清楚一一若上官静放弃守护,单凭“游龙遁”的神速,早就能从这绝阵中突围逃离了。
一直待在阵中,只能被白白消耗灵力!
年轻的百户李仲鸣嘴唇颤抖著,看著同伴们一个个劝上官静离开。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终於强撑著开口:“各位,说不定——”他的声音发颤,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留守的青瑶和卢周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他们·他们或许正在联繫镇南关分部,援兵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
他越说越急,像是要说服自己,也像是要说服同袍:“再撑一下,再撑——”
“李仲鸣!”一声暴喝骤然炸响。
国字脸百户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嘴角还掛著血沫:“你个龟儿子做什么美梦?!”
他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镇南关离这儿近千里!就算是能御空飞行的陆镇抚使,赶过来也要数个时辰!你以为一一”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你以为咱们能撑到那时候?!”
李仲鸣的脸瞬间青白交加。
“是条汉子就跟老子一起赴死!”国字脸百户死死盯著他,声音却忽然低了下来,带著某种近乎悲凉的清醒,“你他娘的......还看不出来吗?天门这些杂种,根本就是在拿我们当饵!”
他转头看向阵中那道染血的青影,“他们就是想活活耗死千户大人!”
平日里,缉妖司同僚之间极少这般激烈爭执。
在这片被瘴气笼罩的土地上,死亡如同呼吸般寻常。
中原修士视南疆为畏途,不过也能理解,大家修道求的是长生逍遥,谁愿意日日刀头舔血?
可既然来了,便是生死与共的袍泽。大家都是从户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兄弟,谁没为谁挡过刀?
正因如此一一才必须做出选择。
南疆的生存法则残酷而清晰一一保留有生力量,永远是第一要义。
低品阶行走死了,还能从別处抽调;
可若是一位千户陨落,整座古剎禪防线都可能崩溃。
南疆,从来都不是可以感情用事的地方。
李仲鸣突然抬手狠狠抹了把脸。再抬头时,这个总是带著几分书生气的年轻人,眼里的怯懦消失不见,此刻竟透出狼一般的狠决:“操他娘的天门!!!”
他手中满是豁口的长刀,在阴霾的薄雾中划出一道雪亮弧光,“千户!我李仲鸣一一愿赴死!
国字脸汉子眼神像极了被逼入绝境的孤狼:“老子孟建德,愿赴死!”
“李烈,愿赴死!”
“卢孝舟,愿赴死!”
而那个被护在中间,濒死的大鬍子百户,他用尽力气,努力將手中断刀调转,想要横在颈脖处,却连举刀的气力都没有了!
他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只能用细若蚊蝇般的声音断断续续道:“南疆...死战!”
周遭几人却是笑骂道:“王鬍子,没吃饭吶,也就挨了两下就弱鸡成这样?”
“王大哥,这可不像你,平素里嗓门最大的就是你了。”
“老王,你他娘的別坠了咱们古剎禪缉妖司的气势!”
“鬍子,看咱们谁先走一步,奈何桥等等唄!”
大鬍子惨白的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红晕,皸裂的嘴唇张开,嘶哑而苍凉的声音响起“南.疆..”
只是他的声音,最终停留在这里,魁梧残破的身躯,再无动静——“
周围几人却是笑了,他们极默契的同时嘶吼,为离去的同伴续上了最后的輓歌—“
一一死战!
上官静的剑锋在空气中划出十二道残影,每一道都精准截住袭向同伴的黑刃。
她已没有多余灵力御剑了,龙脊长剑已经飞入手中。
上官静的虎口早已血肉模糊,鲜血顺著龙脊剑的凹槽滴落,在被鬆软泥土覆盖的地面上绽开细小的血。
“再快一点...再坚持一息..”
她的咽喉灼痛如火烧,游龙遁催动到极致时,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经过一个时辰的观察,她终於洞悉了这『十二宫绝阵”灵力流转的规律,也摸清了那些黑色气刃的运行轨跡。
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同袍们再信任她多一点!
只是..
来不及了!
她看见一李仲鸣突然卸下护心镜。这个总爱脸红的新人百户,此刻將精铁打造的护镜猛地掷向黑袍术土面门。身后三柄黑刃瞬间穿透他的左肩,他却借著这股衝力,刀锋又向前递进三寸。
西侧的卢孝舟在突进途中突然变向。这个总抱怨南疆湿气让旧伤作痛的中原汉子,此刻用身体撞开了年轻同僚。数道黑芒即將没入他的后背,他跟跑著单膝跪地,却用最后力气將佩刀掷向术土咽喉。
国字脸孟建德发出最后的怒吼。他完全放弃了格挡,任凭黑刃朝著他的腹部贯穿而来,只为让手中重刀能多挥出半尺。
身上伤口飞溅的血珠在空中连成一道猩红弧线。
望著同袍们生死一线,上官静的瞳孔骤然收缩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一刻,上官静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年幼的小女孩看著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去,她一一什么都守护不了!
那些黑袍术士的嘴角以完全相同的弧度上扬,露出森白牙齿。
远处的柳,脸上亦是掛上了戏謔笑容,仿佛胜券在握!
最近的刃尖距离李仲鸣咽喉只剩半寸,刃气已经在他颈侧划出血线。
“娘的!为了第一时间赶来,白白浪费了我两块灵石!到时候你们可得给我报销啊!”
这声不合时宜的抱怨响起的瞬间-
一水波般的鎏金纹路如蛛网般朝四面八方进射而出,眨眼间编织成覆盖整个隱雾村的的浑天阵图。
一个脑后悬浮熔金光轮,穿著靛青色长袍的年轻人,悄然出现在村口。
一“金轮镇时·乱金析”
隨著这句敕令出口,阵枢处的“兑”字卦象骤然亮起,方圆数千米內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沉重,落叶悬停半空,下落速度减慢百倍,每一丝的落下的轨跡都激起环形的时空涟漪—.
来人正是张悬!
张悬踏著鎏金阵纹缓步而来,脑后熔金光轮缓缓旋转,眼中有倒悬金沙流淌。
路过村口牌坊时,斩妖剑隨意一划一一那个正主持献祭仪式的左耳残缺的瘦削男子脖颈间,一道血线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缓缓绽开由始至终,张悬都未瞧上他一眼。
他的靴底踏过悬浮的碎石,斩妖剑隨意挥斩。將挡在身前被凝固在空中的黑色气刃劈碎。
黑刃如同冰晶般碎裂,煞气碎成漫天幽蓝星火,在鎏金阵纹中浮沉明灭。
“喷,一个个都搞得这么惨?”
说话间,张悬剑尖轻挑,让刺向孟建德腹部的黑刃偏转三寸;
指尖轻弹,李仲鸣喉前的凶器调转锋芒转向屋顶之上的黑袍术士;
袖袍拂过,卢孝舟与李烈周身的黑刃皆骤然转向,分別指向不同的屋顶身影。
待走到上官静面前时,看著眼前这位有著一头白髮,眼眉於上官凌有七分相似的美人,张悬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还真是缘分!”
说完,他重新走到柳身前—
此刻,这个脸上掛著戏謔笑容的年轻人,眼珠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在眼眶中蠕动,似在朝他凝望而来。
张悬脸上带著温煦笑容,但眼中儘是森冷寒意。
没有任何废话,手中斩妖剑附著煊赫金光,对著眼前年轻人就是当头劈下!
就在斩妖剑煊赫的金光劈落时,柳腰间玉佩炸成青烟。星光遁影带著他瞬移至千米之外,阵图边缘处一道身影跟跪浮现!
戏謔笑容彻底僵在脸上,眼神中儘是忌惮之色!
张悬也不追击,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
风声骤起,凝固的时间重新流动。
十二位黑袍术士脸上残忍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换,瞳孔凝成针孔。
他们惊地发现,原本射向缉妖司眾人的黑刃,此刻竟调转方向,裹挟著凌厉的煞气,朝自己呼啸而来!
“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几乎在同一瞬间响起,如同暴雨打湿宣纸的闷响。
最东侧屋顶的术士还保持著掐诀的姿势,两道黑刃却已贯穿他的胸膛。
他低头看著自己胸前突然绽放的血,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没褪去,就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扭曲表情。
西面檐角的女术士长发刚刚扬起,一柄黑刃便从她张开的红唇中贯穿而出,带起一串晶莹的血珠。她修长的手指徒劳地抓向喉咙,却只抓住了一缕逸散的煞气。
“呢啊——!”
悽厉的惨叫此起彼伏。
十二道黑袍身影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同时从屋顶倒飞出去。
挣狞伤口处喷薄而出的血雾在夕阳下折射出妖异的红光,像是一串猩红的灯笼突然炸开。
漫天飘落血雾中,张悬执剑而立,衝著远处满脸惊惶之色的柳勾了勾手指·.
“怎么,不笑了,是天生不爱笑么?”
顷刻间,“十二宫绝阵”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