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生存代价
第228章 生存代价
所有人都登车后,车队开启了这趟长达五千多公里、横跨半个大陆的旅程。
载人的大巴车和放有补给的吉普车是核心保护对象,位於中间最安全的位置。
两辆摩托则像两只灵活的猎犬,护在前后方约百米处。
亚歷山大的摩托位於车队前方,他稳稳握著把手,目光不断扫视著道路前方以及两侧的动静,观察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並作为整个车队的领路人。
狼月则骑著摩托开在车队尾端,负责给队伍殿后。
狼月本来是想骑前面的,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躲在队伍最后面是懦弱的表现,这在狼群中是可耻的行为。
这事谁都不同意。
领路最重要的是提前发现危险,避开危险。
以狼月敏锐的感官,提前发现危险肯定没问题。
但就她那动不动癲起来的性格,避开危险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观察到敌情,肯定是二话不说就骑著摩托衝上去了,到时候非把队伍带进沟里不可。
狼月本来闹了好一会,最后被陈墨心一棍打在屁股上,老实了。
就这样,亚歷山大和狼月一前一后,机动护卫。
无论是前面有埋伏,亦或是后头有追兵,首当其衝的都是亚歷山大和狼月,位於中间的大巴和吉普车都能有更多反应时间。
通过一路上的景象可以看出,这座城市显然已经全面沦陷了,隨处可见仓皇逃命的人群,还有那些狂笑著追杀他们的死徒,各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不断映入眼帘。
街角,一个年轻男人被死徒扑倒,他拼命挣扎著,口中不断发出嘶哑的惨叫,声音却很快被骨头碎裂的声音掩盖。
死徒依靠异变身体带来的巨大力量,直接把男人的脖颈连肉带骨撕扯下来,热血喷在那张满是黑痕的脸上,將笑容染得挣狞而癲狂。
不远处,一名母亲抱著怀里年幼的孩子慌乱逃窜,被一名死徒从背后抓住头髮拽倒在地,孩子从她怀里滚落,豪大哭。
母亲哭喊著想要去將孩子抱住,却被死徒踩住了手。
死徒就这么当著母亲的面,抓起来孩子捧到面前,一边嘲笑看著她,一边撕咬著那小小的身体。
面对死徒的袭击,也有人在绝望中拼命反抗,但普通人类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
一辆轿车车顶,一名中年男子正面对著包围而来的死徒,奋力用棒球棍砸在死徒下顎后者依靠蛮力硬吃住了这一击,紧接著狂笑扑上前,將中年男人的头按在车顶盖上反覆撞击,直到彻底碎裂。
无以计数的人在四散奔跑,脚步踩在血泊里溅起一朵朵猩红的水,各种枪声与爆炸声此起彼伏,像是在为这场屠杀伴奏。
这座城市已然陷入完全的混乱,不过也是得益於这种混乱,陈墨心指挥车队避开了那些衝突激烈的地方,从偏僻道路离开主城区,驶往了城郊。
不过,车队接下来还是遇到了阻碍。
在一条出城的必经道路上,长龙般的车辆挤成一片,喇叭声不断响起,人们探出车窗大喊咒骂,或是焦急地伸长脖子张望前方的情况。
有的司机情急之下猛踩油门,试图朝前方的缝隙加塞,却立刻与旁边的车侧面刮擦,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也有人眼看道路完全堵死了,乾脆弃车而走,拖家带口在人缝车缝中往前挤。
那些年幼的孩子被大人紧紧抱在怀里,埋著头不敢看周围,老人则被家人扶著,步履跟跪,目光里写满茫然和无措。
陈墨心见此,抬手在战术护腕上轻轻一按,打开通讯器,语调平稳而冷硬。
“忠国,清道。”
命令落下数秒,前方道路突然响起低沉的喻鸣声。
那不是任何一台车辆的发动机轰响,也不是爆炸,而是某种巨大的能量在空气中涌动、积蓄。
紧接著,周围空气出现肉眼可见的扭曲与涟漪,隨著令人牙齿发酸的金属喻鸣声,异变降临了。
一辆辆车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掀起拋向路边,车体与地面和护栏碰撞,金属板被压得变形,玻璃碎裂成无数细小的晶片,洒在柏油路上闪著冷光。
灵能带来的磁场洪流以亚歷山大为中心扩散,所到之处的车辆全都像被浪潮推开的破船,或翻滚,或直接侧倒,尽数瘫痪在路边。
人群惊恐的叫喊声不断响起,有人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嚇得呆坐在驾驶座,双手死死抓著方向盘,有人推门想逃,却在脚刚踏出的一瞬间,被连人带车一起甩了出去,重重摔在路面。
几十秒不到,原本水泄不通的道路被剖开一条宽阔的通道,中间完全畅通,两侧则是密密麻麻、形状各异的报废车辆,有的甚至开始漏油著火,空气中瀰漫著刺鼻的味道。
周思木然看看这一幕,直到耳边的轰鸣渐渐散去,才猛地回过神来,惊骇地看向陈墨心:“这是你的人干的?他在干什么?!”
陈墨心转过脸,目光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耸了耸肩:“当然是在清理道路,都堵成这样了,难道你准备排队慢慢出去?”
“可你..:”周思呼吸急促,抬手指著那些被灵能磁场破坏的车辆,“你的人把车子弄成这样,你让那些车主怎么办?”
陈墨心短促一笑:“那你教教我,大科学家,你想我怎么办?”
“现在空域被封锁了,飞起来直接就吃飞弹。地面又堵成一团,排上三天三夜也不出去。你想怎么办?”
“难道就在这等死徒追上来,然后我带著你全家下车,跟对方激情互砍?”
周思的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像被什么硬住了,半天发不出声来。
最终,他只是握紧拳头,沉默地收回目光。
陈墨心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沉默,淡淡地说:“反正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护送到东陆二號星港。”
“任何会阻碍到我们的东西,死徒也好,平民也罢,我都会立刻无差別消灭。”
“你想怎么骂都行,但骂完以后最好赶紧適应一下,別到时候节骨眼上给我搞事。”
“要实在看不下去我这种做法,你就在心里问自己一句一一是自己家人重要,还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重要?”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车厢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引擎的低鸣声隱隱传来。
周思自光垂落,咬看牙,指关节因为得太紧而泛白,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份沉默在车厢中蔓延开来,不仅是周思,其他人都没接话,只是不安却又木然地看著窗外那满目疮的情景。
那些翻倒的车辆,绝望的人影,浓烈的烟尘,似乎都在无声映射著一个事实一一生存的代价从来都不是乾乾净净。
眼看没人说话,陈墨心挑了挑眉毛:“很好,看来我们达成一致共识了,那么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出城之后,车队驶上了宽阔的郊外大道。
与城內的混乱与拥挤不同,这里路面平整通畅,远处的地平线在烈日下泛著微微的白光,几乎看不到別的车队。
车厢內除了引擎低沉的轰鸣,几乎听不到別的杂音,偶尔有阵风从车窗的缝隙间灌进来,带著郊外特有的尘土味。
陈墨心坐在前排,身体微微向后靠著,手肘隨意搁在扶手上,正在观察窗外的景象。
忽然,他转过头,目光越过车厢过道,落在后排的周思身上。
周思正抱著自己的女儿周筱筱,这个幼小的孩子安稳地靠在父亲怀里,头枕在他的肩窝。
周思微微低著头,声音压得很低,正和女儿说著悄悄话。
周思以为隔著这么远,陈墨心肯定听不清。
其实以陈墨心异种系灵能带来的感官增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思正在小声教育自己的女儿,人人生而平等,没有谁天生就该被放弃,反正明里暗里都在贬斥陈墨心刚才的行为。
说实话,挺虚偽的。
如果真的人人平等,你们一家子干嘛去星港跑路呢?干嘛要享受护卫队的专门保护呢?
嘴上讲著道义和普世的善,关键时刻却毫不犹豫站在特权的一边。
陈墨心觉得,周思显然是那种享受特权的同时、也认同特权的人,否则刚才不会被自已隨便说了两句,就闷著头不声。
在周思心里,他必然把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看得高过別人。
他內心肯定也知道,自己这番所谓“人人平等”的言论有多么偽善。
一个能对文明做出重要贡献的科学院院土,和一个每天混吃等死的小平民,要说他们是平等的,真是鬼都不信啊。
真要发自內心觉得人人平等,周思刚才就应该带著家人下车,让那些被迫让路的人上车,而不是闷头跑路。
当然,陈墨心也能明百,周思此时为什么要在女儿耳边说这些他自已都认为偽善的话。
暗地里接受,明面上驳斥,想必是周思不愿意让年幼的孩子过早接触社会上的残酷真相。
他不想让女儿知道,有时候你必须为了自己的生存去践踏別人。
所以,哪怕明知道这些话在现实面前显得虚偽无力,他也要硬著头皮说出来,仿佛只要这样,女儿的世界就能多保留一段纯净的时间。
对於这点,陈墨心倒是无所谓,別人家的家教轮不到自己发言,怎么教育孩子,那是周思自己的事。
只要周思別做出影响任务的行为,別给大家添堵,他想干嘛都行。
陈墨心看向窗外,公路笔直地延伸向远方,路面上偶尔掠过枯叶与尘土,被车速带起,在半空中旋转、翻滚。
路的两侧是一望无际的荒地,黄褐色的土地在烈日下泛看乾裂的纹理,没有丝毫生机看著这片荒芜的情景,陈墨心在心里盘算著下一步计划。
他打算找个时机,跟周思交流一番。
立方体共振除了明面上完成任务,其实还有著一个极其重要的隱形作用。
那就是获取情报。
共振世界除了本质是假的,其他一切都是真实的,有著完整的歷史、人文、社会结构等等。
现实世界中,人们对於灵能与狂臆的认知几乎是一片空白,没人知晓它们的来歷与规律。
然而在共振世界,人类联合体很可能对这些现象有了更系统、更深入的了解。
如果能將这种情报带回现实世界,其意义完全不亚於立方体共振带来的物质奖励。
而周思作为人类联合体科学院首席院土,显然是个很好的情报来源。
想到这里,陈墨心低下身,从座位下方的补给箱里取出几瓶矿泉水和几包真空压缩饼乾。
他走到后排车厢,將水和食物递给周思等人,语气里没有多余的热情,但也不显得冷漠:“都吃点东西吧,小心点,別撒了。”
接著,他从兜里摸索出一根棒棒,递到周筱筱面前,声音也变得友好柔和:“小朋友,哥哥请你吃好不好?”
周筱筱的眼睛刚动完手机,还被厚厚的绷带缠著,什么都看不见,她伸出手略显怯生地在空气中摸索,很快就碰到了那颗果,將它捏在手里。
“谢谢哥哥。”她的声音十分软糯,带著孩童独有的纯真。
抵完果,陈墨心微微抬眼看向周思。那一瞬间的目光並不锋利,却带著明確的信號一我们得谈谈。
隨后,他微微侧头,向前方车厢的方向示意。
周思的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又鬆开。
他並不喜欢眼前这个叫陈墨心的人,甚至对其有著天然的戒备。
但眼下情况特殊,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对方。
对方想要谈话,他自然只能答应。
“老婆,你抱著筱筱,我跟这位小兄弟谈点事。”
“好。”
周思將女儿递给妻子,起身跟上陈墨心,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中部车厢,来到最前排的位置。
正在开车的周厌侧目看了二人一眼,隨即继续全神贯注盯著前方道路。
两人並排坐下,周思率先开口:“什么事?”
陈墨心看著周思,缓缓问道:“关於这场灾难,你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