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江湖电影
早上，从嘉慧园的大床上醒来，神清气爽。
重生以来，也只有这半山豪宅，能让他睡个清静觉。
刚重生那会儿，困在九龙城寨，每天都是被启德机场震耳欲聋的飞机轰鸣声吵醒。
“陈生早！”陈耀豪洗漱完毕，刚走到客厅，住家保姆兰姨便迎上来问候。
“兰姨早！”
“早餐备好了，陈生。”
“嗯。”陈耀豪点点头，在餐厅落座。
上午，他悠閒地坐在大阳台看书，隨手拿起一本杂誌——竟是《yes》周刊。
他翻看著，目光很快被“校”栏目吸引。照片上的女孩青春靚丽，赫然是关家慧。
关家慧的一生，堪称香港娱乐圈黄金时代的缩影。她用美貌换取资源，以叛逆博得关注，拿孤独兑换自由。
她活得精彩，活得洒脱，公开承认的男友就有六任。
在这些感情中，最具爭议的莫过於她在《今夜不设防》里的坦率直言：“我什么都试过，结婚离婚、有女朋友的男人、结过婚的男友，都试过。我会顾虑对方太太的感受，但不会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
这种“想做就做”的行事风格，让她成了港圈“持靚行凶”的代名词，也让她背上了“拜金女”、“狐狸精”的骂名。
然而，她绝非无脑。她深諳如何用优雅化解恩怨，用智慧掌控人生。
正如蔡澜在《今夜不设防》里点评的：“关小姐的故事，就是对『规矩』最有力的嘲讽。”
在这个循规蹈矩的世界里，总需要有人提醒我们：做自己，才是最酷的活法。
“小屁孩一个。”陈耀豪看著照片上青春洋溢的关家慧，忍不住轻笑出声。
…
…
下午，陈耀豪的车停在尖沙咀一栋老式茶楼前。
一踏入，一个精干的小弟立刻迎上来，躬身低语：“豪哥，十哥在二楼雅间等您。”
他口中的“十哥”，正是日后因《赌神》系列中饰演“龙五”一角而声名大噪的向樺强。
那冷酷保鏢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於“龙五”渐渐成了他在圈內的代称。
向樺强七十年代便涉足影坛，从演员到创立永盛电影公司，在港岛影业界也算一方人物。
“向生，久等。”陈耀豪步入雅间，语气平淡地打了个招呼。
“陈生肯赏面，等多久都值得。快请坐。”向樺强起身相迎，笑容里带著恰到好处的热络，却也掩不住一丝谨慎。
眼前这位陈生，早已不是当年城寨里的人物，如今是香江新晋的大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身份自然不同往日。
侍者斟上滚烫的茶水，两人寒暄几句，话题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市井风物。
待茶过一巡，气氛稍缓，陈耀豪放下茶杯，缓缓的问道：“向生是大忙人，今日特意约我饮茶，想必不只是敘旧吧？”
向樺强闻言，哈哈一笑，也顺势放下茶杯，笑道：“陈生果然快人快语。那我也不兜圈子了。
是这样，我新近拍了一部片子，《猛虎斗狂龙》，卡司、製作都落足本钱。想著要在院线上映，金公主自然是首选龙头。”
他顿了顿，目光诚恳地看向陈耀豪，说道：“谁不知道，如今香江影市，金公主院线排片，陈生一句话的事。”
陈耀豪心中门清。向樺强拍电影，既有娱乐业的野心，也难脱他们那圈子一贯的某些底色。
他素来不太愿意与这类背景过深的人物在生意上牵扯太紧。
“哦。”陈耀豪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上映的事，向生直接派一个人，找金公主的丁新荣经理谈就好，流程他熟。这点小事，何必劳烦向生亲自出面？”
向樺强脸上的笑容未变，声音却压低了几分，带著商量的口吻道：“陈生说的是。不过……规矩是规矩，行情是行情。
丁经理按章办事，我理解。只是这部戏投资不小，我是真心希望能与陈生合作长久。
所以今天厚著脸皮，想请陈生看在交情份上，在分帐比例上，能否……通融一二？”
陈耀豪静静听完，端起茶杯，吹开浮叶，啜饮了一口。雅间里一时只剩下茶水的轻响。
片刻，他放下茶杯，抬眼直视向樺强，说道：“向生，金公主的规矩，就是立足的根本。院线运营、片方分成，都有定例。”
他略一停顿，仿佛在斟酌，隨即道，“这样，这部《猛虎斗狂龙》，金公主可以给你一个『许氏兄弟』级別的待遇。五五分帐。
这，是我能给的最大诚意了。再低，下面的人就不好做事了。”
向樺强眼中精光一闪，这个比例，显然比他预想的要好，也远高於邵氏嘉禾开出的苛刻条件。
他脸上立刻绽开更深的笑容，双手端起自己的茶杯：“好！陈生做事果然够爽快！这部电影的票房绝对不让陈生失望。我以茶代酒，多谢陈生关照！”
他仰头將杯中琥珀色的茶汤一饮而尽，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陈耀豪脸上维持著淡淡的笑容，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向樺强口中那“票房有保证”的底气，他自然明白几分。
这保证，恐怕不单单是影片质量，更带著几分他们那个圈子的“江湖手段”和排片场次的“特別关照”。
他並未点破，也未拒绝。
在他的记忆里，他记得清清楚楚，向樺强及其关联的公司，今年確实会有三部电影陆续上映。
如果这次能够有一个百万港幣左右的收入，陈耀豪也愿意长期合作。
当然，后面的合作，就看他保证到底有多保证。
两人又就著茶水，聊了些影坛趣闻、经济风向，气氛看似轻鬆融洽。
但雅间里的空气，始终流淌著一股心照不宣的试探与衡量。
陈耀豪气定神閒，偶尔拋出一两个前瞻性的观点，让向樺强暗暗心惊其眼光毒辣。
茶过三巡，点心也尝了几味。
陈耀豪抬手看了看腕錶，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清晰地传递出“到此为止”的信號。
“时候不早了，还有些私人琐事。”陈耀豪率先起身，动作从容不迫。
“理解理解，陈生是大忙人。”向樺强也立刻跟著站起，亲自送到雅间门口，说道：“今日多谢陈生赏面，改日再聚！”
“好说。”陈耀豪微微点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