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噬血之藤
幽暗的苔蘚迴廊深处，陈林洞穴中的银辉渐渐融入地脉裂隙固有的幽蓝微光，如同蛰伏的星火。
他疲惫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双目紧闭，与艾拉的沟通出乎意料的顺利，但他还不敢睡去，而是在意识深处反覆推演著即將到来的风暴，以便做好意外发生时的应对。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带著硫磺味的惨白光线艰难地穿透矿道缝隙时，艾拉的身影已出现在荆棘园最顶层的院长实验室外。
昨晚陈林与艾拉沟通非常顺利，他们不仅达成协议，而且约定了以后沟通的暗號，因此艾拉决定帮陈林一把，展现自己合作的诚意。
厚重的黑曜石门扉无声滑开，露出里面截然不同的景象。
空气清新得近乎诡异，瀰漫著顶级魔植的馥郁芬芳。巨大的落地窗外，那株名为“卡俄斯”的远古魔藤盘桓如巨龙，藤蔓上流淌著暗金色的能量脉络，但陈林昨夜惊鸿一瞥看到的枯黄叶片，此刻依旧醒目地掺杂其间。
实验室中央，悬浮著数个巨大的水晶球，而在周边的墙边，还悬浮著数十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
薇薇安院长背对著门口，站在一株吞噬著某种小型元素精灵的食人前。
她身姿优雅，墨绿色的长袍流淌著生命的光泽，指尖轻轻抚过食人狰狞的瓣。
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
“院长大人。”艾拉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毫无波澜地响起。
她微微躬身，左臂的缝合线在动作下显得格外刺眼。
“艾拉助教。”薇薇安的声音柔和悦耳，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慵懒，
“有麻烦了？”
艾拉是她最放心的助手之一，事情一直都做的让她比较满意。
“目標德里克，违反《荆棘园实验室安全条例》第七款第三条『禁止在学徒考核期间使用攻击性法术干扰他人』，以及第九款第一条『恶意破坏学院公共实验器材』。”
艾拉机械地陈述，机械义眼毫无感情地扫过水晶球中陈林的洞穴，“根据条例，建议处以『噬血藤饲餵』惩戒，部位：惯用手—右手，但他是学院的种子巫师学徒，需要您的准许。”
薇薇安终於转过身。
她的容貌堪称完美，碧绿的眼眸深邃如渊，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的目光落在艾拉身上，仿佛能穿透那身缀满缝合痕跡的长袍，看到其下蠕动的银色菌丝和冰冷的金属。
“哦？我们的冰霜小天才，终於也按捺不住了？”薇薇安的语气带著一丝玩味，
“他的导师冰棘没意见？”
冰棘，正是德里克背后靠山的代號，一位以冷酷和护短著称的高级导师。
“冰棘巫师正在永冻迴廊闭关，无法联繫。”艾拉的声音依旧平稳，“条例赋予维护助教在紧急情况下执行纪律的权限。”
薇薇安轻笑一声，走到一颗最大的水晶球前。球体內，正实时显示著德里克在高级学徒休息室中焦躁踱步的身影。
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隱隱的恐惧。
“规则就是规则。”薇薇安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縈绕著一缕翠绿的能量，轻轻点在水晶球上德里克的身影上。
“温室里长不出真正能抗击风雪的荆棘。去吧，艾拉，按条例执行……等等，如果他有反抗的意图，就直接处理掉吧，学院的小傢伙有些不太安分了，也让卡俄斯也尝尝鲜……它的胃口最近不太好呢。”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窗外魔藤的枯黄叶片，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
“是，院长。”艾拉躬身领命，转身退下。
在转身的瞬间，她的机械义眼余光扫过那颗显示著陈林洞穴的水晶球，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
德里克在宽敞却冰冷的石质休息室里来回踱步，昂贵的冰纹石地板被他的靴子踩得吱呀作响。
昨夜陈林诡异的成功和艾拉那冰冷的警告，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神经。
他试图联繫导师冰棘，但传讯法阵毫无反应。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逐渐將他淹没。
“不可能……艾拉那个怪物……她怎么敢？我是冰棘导师最看重的学徒！我是三级巔峰！那个废物陈林……”
他喃喃自语，试图用愤怒压下恐惧。他看向自己引以为傲的、凝聚著寒冰之力的右手——这只手曾轻易冻结对手的生机，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突然，休息室厚重的石门无声滑开。
艾拉的身影如同索命的幽灵，堵住了唯一的出口。她身后，还跟著两名沉默的、全身笼罩在阴影中的学院执法者。
德里克的心臟瞬间沉入冰窟！他强作镇定，挺直腰背，冰晶在他指尖凝聚：“艾拉助教？有何贵干？”
艾拉没有回答。
她的机械义眼锁定德里克，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休息室迴荡，如同丧钟敲响：“学徒德里克，违反《荆棘园实验室安全条例》第七款第三条、第九款第一条。经院长薇薇安大人核准，处以噬血藤饲餵惩戒。即刻执行。部位：右手。”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德里克的心上！
“什么？！不！不可能！”德里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骇然的惨白和难以置信的疯狂。
“院长大人……院长大人怎么会同意？！我是三级学徒！我为学院贏得过资源配额！冰棘导师不会允许的！”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试图凝聚冰风暴。
然而，艾拉身后的两名执法者身上爆发出强大的精神力威压，瞬间將德里克凝聚的冰霜之力衝散！无形的力场將他死死禁錮在原地！
“不！你们不能这样！艾拉！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怪物！你一定是被陈林那个废物收买了！我要见院长！我要见冰棘导师！”
德里克被无形的力量拖拽著离开休息室，他的挣扎和咒骂在冰冷的走廊里迴荡，充满了绝望和怨毒。
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曾有的傲慢、优越感，在学院冰冷的规则和院长轻描淡写的裁决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臟，他此刻才真正明白，在荆棘园，所谓的天才光环，在真正的权力和力量面前，不过是隨时可以被碾碎的玩具。
他开始后悔，后悔不该为了那点可笑的优越感去招惹陈林，后悔不该在实验室动手……可惜，一切都晚了。
他被拖向学院最外围、缠绕著无数暗红色噬血藤的黑铁柵栏区域。那里，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