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扭曲人

  第81章 扭曲人
  在与马库斯约定好行动的时间与地点后,林介未在地底之城过多逗留。
  他深知面对能力未知的uma时,哪怕只是一点额外情报也可能决定战局的走向。
  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终手段,但通往“最终”的道路需要用智慧与知识来铺就。
  他来到协会內部专用的“以太电报收发室”。
  这里不同於外界那些嘈杂的公共电报局,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富有韵律感的“滴滴答答”的电流声。
  数名戴著单边眼镜的文职人员正神情专注地在由复杂黄铜与水晶构成的机器前工作,將来自世界各地且经过加密的灵性讯號转译成一行行文字。
  林介找到负责人,以处理“巴黎后续情报整理”为由申请了一次与巴黎分部档案馆的加密通讯。
  这是他的权限所能允许的最快捷也最合理的通讯方式。
  他需要求助的正是远在巴黎的那位行走的“活体资料库”一一朱利安·贝洛克。
  论及对欧洲各种偏门古籍、民间传说与都市传闻的了解,整个i.a.r.c.欧洲分部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那首诡异的《扭曲人》童谣如果真的在歷史上存在过,那么朱利安的资料库便是最有可能找到它起源的地方。
  电报的內容经过了林介的精心措辞,他只提到了那首童谣的歌词以及“扭曲的六便士”这一关键信物,请求朱利安帮忙协查其歷史出处。
  他將这次查询偽装成一次对伦敦本地民俗传说的学术性探究,没有提及uma或莉莉的危机,以避免在通讯记录中留下破绽。
  发完电报后林介便返回了贝克街的公寓,开始为晚上的行动做著周密的准备。
  他没有去擦拭那把【静謐之心】,在阿瑟精密的改造之下,它的每一次击发都稳定得有如精准的瑞士钟錶。
  他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检查【破咒者护腕】之上。
  他仔细检查著臂鎧內侧那些金色神经脉络般的灵性传导线路,確保它们在上次巴黎的战斗中没有受到损伤。
  这件能够干扰“秩序”的武装,或许在面对一只本身就是“扭曲”化身的uma时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时间在窗外连绵不绝的阴雨声中缓缓流逝,黄昏时分当公寓內的光线已经昏暗到必须点亮煤油灯时,门房送来了回信。
  一封来自巴黎、经过协会內部渠道加密转译的电报。
  林介迫不及待地拆开迅速瀏览著。
  信上的內容让他瞳孔收紧。
  朱利安渊博的学识再次为他拨开了重重迷雾,指向了一条隱藏在歷史尘埃下的骇人线索。
  电报上朱利安先用他那特有的夸张与戏剧性的笔调对他表示了“最热烈的祝贺”。
  “我亲爱的林!我必须承认你的噢觉比苏格兰场最优秀的猎犬还要灵敏!你竟然在伦敦那座被煤烟燻得漆黑的城市里都能嗅到如此美妙的古老遗骸!”
  “你提到的这首童谣並非是完整版,你听到的只是它在流传过程中被后人『净化』与『刪减』过的一个相对温和的版本。”
  “我费了整个下午在档案室里翻阅了大量十七世纪末期的民间诗集与无名作者的手抄本,终於在一位沉迷於收集“绞刑犯歌谣”的匿名收藏家的遗物中,我找到了这首诗篇最原始也最完整的形態。”
  “它的名字不叫《扭曲人》,而叫作《扭曲人的扭曲之家》。”
  电报接下来所呈现的是那首被遗忘的完整童谣。
  前半部分与莉莉所唱的並无二致,但那令人不安的新增后半段却像一桶冰水从林介的头顶浇下。
  “”.他打开一扇扭曲的门呀,走进一间扭曲的厅堂——”
  “楼梯是扭曲的盘旋状,地板是扭曲的波浪—”
  “墙壁在扭曲地呼吸呀,窗户是扭曲的眼睛在窥望—””
  “他躺在一张扭曲的床上,做著扭曲的永不天亮的梦——”
  “扭曲的男人在等你呀,在等你回家,回到那扭曲的小房子里,一同分享那扭曲的死亡。”
  最后一句歌词深深刺痛了林介的意识。
  他瞬间明白了这个东西的最终目的。
  这不是一场“捉迷藏”的游戏,而是一场以死亡为终点的直接“邀请”!
  它要將莉莉的灵魂囚禁在那栋由扭曲法则所构建的“房子”里!
  林介强压下心中的寒意继续往下看。
  朱利安的调查並未止步於此。
  “这首童谣並非空穴来风,根据手抄本旁边的一些笔记標註,它的原型与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物有关,一个名叫『亚伯拉罕·克里奇利”的男人。”
  “此人是十七世纪伦敦的一位建筑师,或者更准確地说是一位不被主流承认、思想怪诞的工匠。”
  “他活跃於1666年伦敦大火之后的重建时期,与当时推崇古典对称美学的克里斯多福·雷恩爵士不同,克里奇利痴迷於研究『非欧几里得几何学”的原始概念。”
  “他坚信完美的建筑不应是冰冷的直线与对称,而应是能模擬『自然与梦境”並且富有生命力的『曲线』与“螺旋”。”
  “他所设计的建筑在图纸上看起来有种惊人的超现实主义美感,但在实际建造中却因为违背了力学原理而变成了一场场灾难。”
  “他负责监督建造的几栋房屋无一例外都在建成后不久便发生了墙体开裂、地基下沉甚至直接坍塌的事故。”
  “更有流言说凡是住进他设计的房子里的人,都会在夜里听到墙壁里传来奇怪的声响,性情也会变得暴躁多疑,最终非疯即死。”
  “最终克里奇利因为其『瀆神”的设计理念和接连不断的事故被建筑师行会除名声名狼藉,成为了整个伦敦的笑柄。”
  “他光了自己最后的积蓄,在当时还相对荒凉的白教堂区边缘为自己建造了他一生中最后一件也是唯一一件完成的作品一一他自己的居所。”
  “据说那栋房子从建成的第一天起就是“倾斜”的。”
  “它以一种要对抗重力的怪异角度立在那里。”
  “没有人敢於靠近它,而克里奇利本人在搬进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几周后当邻居们因为无法忍受从屋內传出的恶臭而报警,治安官破门而入时发现他早已死去多时,尸体以一种极为扭曲的非人姿势吊在房梁之上。”
  电报的最后朱利安给出了一个精准的地址,以及一句学者式的兴奋总结。
  “那栋被诅咒的『扭曲之屋”虽然主体早已在两百年的风雨中塌,但它的地基与部分残垣断壁据说至今依旧像一颗毒瘤般顽固地留存在白教堂区最偏僻的那个角落。”
  “我的朋友去吧,去发掘歷史的真相吧!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么那个生错了时代的可怜建筑师亚伯拉罕·克里奇利的执念与怨恨的灵魂,很可能就是那只『扭曲人”诞生的最初温床!”
  看完电报林介久久佇立在窗前。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雨点敲打著玻璃发出一阵阵催促般的声响。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终於串联成了一条完整清晰的证据链。
  被遗忘的童谣指向一栋被诅咒的房子。
  被诅咒的房子指向一个充满执念与怨恨的灵魂。
  而那个灵魂如今正在试图为自己寻找一位新的“家人”,一同住进那栋用扭曲法则所构建的死亡之家。
  目標已经锁定。
  林介拿起桌上的【静謐之心】左轮,沉甸甸的触感让他感到一丝心安。
  他看向墙上掛著的钟,时针已经缓缓指向了“八点”。
  距离和马库斯约定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了。
  “扭曲的建筑师.”林介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属於猎人的冰冷平静。
  “你的房子要被强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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