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夜袭
官署里,刘台正在和周元静分析家晟、刘士政可能的行动。
“使君,我估计,家晟会在进入桂州前,將偽造的文书送到使君手中,以此麻痹桂州。”
“使君则可將计就计,遣使在全义县附近假意慰劳家晟,使其鬆懈。”
“我等则看时机,或是当夜劫营,或是在全义往灵川路上伏击他们。”
“有心算无心之下,我以为当可大获成功!使君意下如何?”
“就依元达之计行事!”周元静於军事也不是一无所知,听了刘台分析,感觉很可行。
接著,周元静恨声道:“家晟贼子实为可恨!我与他素不相识,毫无恩怨,他竟穿州过府前来打杀!”
“可恨!可恨至极!”
又感谢道:“今次若不是元达相助,猝不及防之下,恐怕真会这贼子得逞!老夫实在不知如何感谢元达!”
“使君乃是仁人君子,自然不知此辈之狼子野心。此事既已被我所知,自然是不能视若不见。”
刘台接著道:“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感谢之事,还是待刘台破贼之后再说吧!”
周元静此时对刘台所说,自然也不会有何异议,连连讚赏刘台有仁义之心。
对於三个多月来的消耗,此刻也不再心疼。
人就是这样,当危险还没降临之时,总会有侥倖,觉得所做的准备浪费了。
等真的危险在路上来了,又该著急担心,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有准备了。
隨后的日子里,刘台每日接收最新消息,在地图上更新家晟兵动向。
又带著钟云祥一起,多次亲身勘察地形,选取可能的伏击地点。
此次乃是以少击多,虽占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先手,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渐渐的,两个方案开始浮现在刘台心头。
一个是由全义到灵川的路上。
因为灵渠现在已经无法通船,家晟兵只能沿著灵渠谷地前进。
灵渠谷地相比来说,地形没有那么险恶,家晟兵能更放鬆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刘台没有选更险恶的永州进入全义的路上的原因。
但凡知兵的人,在翻越如此险恶地形时,都会打起十分精神,有心防范下,刘台担心伏击效果不会很好。
特別是自己兵力不如人,若伏击內没能重创家晟兵,那些溃兵,后续会是个大麻烦。
灵渠谷地虽然道路没有那么狭窄,但也是两侧高山,提前安排下,也能有不错的效果。
再一个是出了灵渠谷地到灵川的路上。
届时安排家晟他们换乘船只,走桂江,在桂江上伏击他们。
水上伏击,好处是都被装在船里,容易一网打尽。
坏处是一个是要损失不少船只,代价不小。
再有就是万一没有拦住,被家晟衝过伏击圈,那顺流而下,很快就到桂州城下了,显得有些冒险。
刘台一时犹豫不决。
七月二十六日,家晟兵至潭州。
八月十三日,家晟兵至永州,离全义不到二百里,行军不过七天即可到达。
刘台收到消息时,已经是八月十八。
此时他已秘密带著封州一千人和桂州五百人,到了灵渠与桂江的匯合处——秦城。
刘台最终还是决定,在灵渠谷地伏击家晟。
而家晟果然也不出所料,提前遣人到桂州送信,言道奉命率兵前往交州戍守,请桂州提供粮餉。
周元静按照刘台计策,派人送上酒肉粮草,在全义县城外劳军,並明言在桂江派船接应。
家晟不虞有诈,欣喜接受。麾下军士此时经过长途行军,也已劳累不堪,家晟乾脆下令在全义休整两日。
刘台按原计划,到达灵渠谷地中段、故秦严关遗址南侧的摩天岭余脉,和北侧秦岭余脉。
到达后,精心准备好劫营需要的各种物资。
八月二十三,家晟带著休整过的军士,启程前往灵渠谷地。
武夫们经过两天休整,体力有所恢復。
但精气神却有所下降,都在盼著赶紧穿过谷地,再享受一遍犒劳,因而走得又急又没有队形。
兵马监押陈可墦上前提醒家晟,欲整备队形,却被家晟拦住:“儿郎们远来辛苦,待出了谷地再整不迟。”
陈可墦还待言语,被家晟拦住,只好退去,看著谷地两侧山岭而暗暗担忧。
然而大军走了一日,无事发生,陈可墦便也渐渐放鬆。当晚,家晟兵在严关遗址附近的灵渠北侧宿营。
严关遗址原本有人居住,伴隨著灵渠荒废,早已人去楼空。
是夜,月隱星稀,黑沉沉一片。
二十四日丑时,山间响起一长一短两声猫头鹰叫,两侧山峰冒起影影绰绰的人头,悄悄往谷地摸去。
刘台在南侧摩天岭,钟云祥在北侧秦岭,缓缓朝安州兵营地运动。
安州兵远道而来,人困马乏,加上桂州的热情犒劳,一时间警惕性下降得厉害,几个值夜的哨兵都打起了盹。
刘台先到达灵渠边上,指挥军士用木板搭在灵渠上,方便后续衝击营地。
八月的夜里,暑热退去,刘台却感觉自己浑身发热。他知道,这是自己在兴奋之中。
谷地里又响起一短一长两声猫头鹰叫声。
苏成伏在刘台身边,压低声音道:“二郎,钟副將也准备好了。”
刘台缓缓頷首,感觉身体越发燥热。隨即,高高伸起右手,猛然下劈,如同拿著陌刀劈向敌人。
接著,刘台口中发出两长一短的猫头鹰叫声。这是攻击开始的信號。
猛然间,灵渠谷地里亮起火光。先是星星点点散布,接著火光便连成一片,將营地周围照得纤毫毕现。
“呼呼呼!”
封州兵和桂州兵奋力將几百只点燃的火把拋向天空。
火把划破沉凝的黑夜,带著拋物线,如同死神的镰刀,呼啸著落向安州兵的营地。
值夜的哨兵终於被惊醒,看著漫天的火光,正要发声示警,几只利箭便迅疾而来,精准地將呼叫声堵在喉咙里。
火把落地,一瞬间,安州兵营地里火光冲天,营帐、草料、輜重车等,纷纷被点燃。
与此同时,封州兵又点燃缠著火油布的箭矢,对著营地里猛射。
箭矢破空声接连响起,拖著幽蓝的焰光,纷纷落在营帐、粮草和枯草等可燃物上。
又有军士,將装满火油的罈子罐子等物扔向营地。
轰轰轰——
火油遇过,猛烈爆燃。
一时间,营地里火光冲天,亮如白昼,轰然升起的火焰,照得人双目刺痛,映红了谷地的天空。
营地里烈焰熊熊,贪婪地吞噬著一切可燃物,浓烟滚滚衝上天际。
沉睡的安州兵,如同被突然投入沸水中,猛然惊醒。整个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走水了!走水了!”有那懵逼醒来的安州兵扯著嗓子喊道。
“敌袭!敌袭!有敌人偷营!”接著,有那更清醒的武夫钻出营帐后发觉不对劲,声嘶力竭喊了起来。
安州兵们衣冠不整头髮凌乱地从营帐衝出,见四处都是火光,惊慌失措,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盲目地乱冲乱撞。
刘台钟云祥又岂会眼睁睁错过如此大好良机,指挥眾军士不停射箭,收割人命,激起更大的混乱。
“不要乱!各自找到自己队伍,拿起兵器,整队向外冲!”有军官模样的汉子,大声指挥起来。
奈何局面混乱,呼声被安州兵的叫喊声掩盖,根本传不出去,安州兵们仍然自行其是。
那军官还不死心,集起亲兵,將附近盲目衝撞的安州兵砍死,一边收拢周边的军士。
眼见周边被他收拾得平静了些,那军官又要出声指挥,刷刷两箭,分从南北劲爆而来,一箭射中脖子一箭射中右臂,军官瞬间哑声倒地。
接著又是一蓬箭雨袭来,將其周边的军士放倒在地。
营地里更加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