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回师

  由於前期工作做得较为细致,整编进行的很是顺利。
  这让初任经略使陆东升鬆了口气,也让刘台和韦寻鬆了口气。
  同日,驻五县的联络处人员离开州城。临贺县的联络处则掛名在经略使府邸,不对外公开,已经进入工作状態。
  一切进展顺利,刘台和眾人商议过后,决定十九日和庞纶的第五营撤回封州。
  当晚,蒋琪设宴为刘台饯行。
  宴会上,蒋琪颇有些感慨。
  经过这將近二十天的接触,蒋琪对刘台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越是了解,就越是禁不住对刘台佩服。
  有这样的英雄俊才,封州何愁不兴?贺州作为第一个融入封州集团的州,自然也会有光明的前景。
  若干年后,焉知自己这个元从不能成为从龙之臣呢?
  蒋琪拉著刘台一杯接一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边的李冲也是好不容易抢到机会和刘台敘怀。
  相比蒋琪,李冲感慨之余更是感激刘台。自己一介醉酒误事的武夫,刘台却能人尽其用,让自己重振旗鼓。
  可惜自己只是个武夫,嘴笨,说出的话不能表达自己的內心之十一。只好把感激埋在心里,多饮几杯。
  日后在经略使手下也要多多爭气,不能丟了二郎君的脸面!
  刘台自然也不放过这个进一步和贺州人等拉近关係的机会,发挥后世经验,面面俱到地与眾人攀谈,让与会眾人都如沐春风。
  宴会宾主尽欢,深夜方散。
  十九日巳时,陆东升、蒋琪等一眾文武前来码头送別。
  依依惜別一阵,留下下次再会的期许,刘台和第五营顺流南下。
  刘台站在甲板上,看著贺州城在视野中渐去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心中不由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贺州这个城市,作为自己功业的第一站,从此在自己的心中將有不同的意义。
  若干年后,自己是不是还会想起这冬日晨光映照下的贺水与贺州?自己是不是还能保有最初的初心和愿景?
  但往前行!
  刘台迎著河风呼出一口气,收拾心情,转身进了船舱。
  趁著这个閒暇,刘台找到韦寻,问起了养猪场的事。
  这事可是个要紧的事,离开封州前,刘隱已经將此事交给了韦寻。
  “二郎君勿忧,此事我不曾忘记,已將养猪场选址之事吩咐下去。同时按照图形,发散农场人手搜寻马齿莧。我来贺州之前,已有发现。”
  听到韦寻说找到了马齿莧,刘台不由高兴问道:“当真找到了?”
  “当真。”
  “甚好甚好!看来是我之前派出寻找的人不通农事,才会没有发现。”刘台说道。
  不怪刘台有此想法,实在是马齿莧太普遍了,说到处都是都不夸张。
  唐代时,百姓更是常把马齿莧做为一种蔬菜食用。
  唐末诗人吕从庆曾有一首诗就写到了马齿莧:
  “村妇坐畦挑马齿,野童蹲涧采鸡头。娱閒不觉忘中饭,一点斜阳射竹楼。”
  大诗人杜甫亦曾在《园官送菜》中有“马齿叶亦繁”之句。
  所以刘台在前期没有找到时,一度怀疑是不是天冷都冻死了。
  今日听到韦寻说的好消息,是著实高兴。
  “应是如此。”韦寻说道:“只是早年我读书时,只听闻马齿莧可供食用,或供入药,倒不曾听闻可用来养猪。”
  “我亦是从古本之中偶然看到。既有记载,不如就姑且试试看。”刘台敷衍道。
  “对了,养猪场地址,宜放在郁水下游,以免污染水源。”
  “若能寻到下风向、近水源、通道路的向阳山谷盆地,则为最佳。”刘台补充道。
  “我记下了,待回去封州,再重新安排。”韦寻应道,接著夸讚道:“不成想二郎君对农事亦颇有研究,真是多才也!”
  刘台打个哈哈,没多做解释。
  一路舟行顺利,申时前后,船队抵达封阳,停靠在了码头。今夜就在封阳停留。
  刘台带著韦寻、庞纶进城与苏章匯合,將整编之事说与苏章听。
  苏章亦將新任县令和联络处进驻工作简要告知眾人。
  一夜无话。
  正月二十,船队再次从封阳启航,往开建而去。
  当船队进入封州地界时,刘台看著周边景色,却有种久违的感觉。
  前后不过二十余日,就有这种感觉,刘台不禁想到,史书上看到的那些旷日持久的出征,又该有多难挨?
  刘台不由想起李白的战城南:
  万里长征战,三军尽衰老。
  ……
  士卒涂草莽,將军空尔为。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唉,可惜这才只是个开始。
  中午时分,船队停靠开建码头。
  时间尚早,船上的军士纷纷下船活动筋骨,晒晒太阳。
  活动一番后,各队队正约束军士回船。码头上还要做生意呢。
  和出发时一样,苏章刘台他们依然夜宿船上。
  二十一日卯时,船队再次解缆起航。
  刘台坐在房间里,正在思索一会怎么和张平说,他之前所谓的张平没听过见过的医术。
  其实刘台对医学可以说一窍不通,他当然没办法传给张平什么高明的医术,充其量不过是一些在后世看起来是常识的医学理念。
  当然,后世是常识,在现在就很可能是新奇的、先进的,或许就能促进医学的进步,挽救更多的生命。
  乱世之中,虽然命如草芥,但兴许今日种下的医学种子,他日能开结果、造福世人呢?
  刘台思虑再三,唤人叫来了张平。
  张平作为军医,自然是优先跟隨主官,故而与刘台在同一艘船上。
  没多久,张平就来到了房间。
  “张平见过阿郎。”张平行礼道。
  “不必多礼,坐吧。”
  张平如今已经知道刘台是个不爱虚礼的人,故而依言坐下。
  “之前我与你说要传你医术,如今正好有暇,便说与你听。”刘台开门见山说道。
  张平一听,高兴得离座跪下磕头道:“多谢阿郎!”照著拜师得样子磕了三次头方才起身坐回去。
  刘台也没有阻拦,毕竟对於张平来说,这就是传道授业了。
  斟酌了一阵,刘台开口问道:“你学医这几年,可曾听过解剖?”
  张平点点头道:“张平曾在《黄帝內经》看到过。《灵枢·经水篇》有言,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视之。”
  “那你可曾亲自解剖过?”刘台继续问道。
  张平嚇了一跳,慌忙跪下回道:“张平不曾为此悖逆不道之事!”
  “你无需紧张,起来说话。”刘台先安抚了一下,接著肯定地道:“虽说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但解剖並非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张平站起身,听著刘台如此说,眼中仍然带有惶恐,却也有求知的欲望。
  “当今医工所行之事,无非望闻问切四法。诚然此四法活人无数,但你可曾想到,身体之內部是否果真如这四法所断?”刘台循循善诱道。
  张平想了想,抬起头辩道:“先贤既已著书立说,传世至今,当非誆骗世人。”
  “先贤当然非誆骗世人,但圣人尚有不知之处,医道先贤又岂能全知全晓?你就不想验证一番?”刘台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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