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谦儿哥,你只管抽菸喝酒烫头
杭州府,钱塘县。
於琛连著赶了几日的路,终於来到这里。
杭州府离南京城不远,大概只有不到五百里路,但在古代连著坐五百里的马车,绝对不是什么享受的事。
“於公子,到了。”身著劲装的锦衣卫僉事黄成停下马车,朝车內说道。
於琛掀开帘子,扶著腰从车內一跃而下,活动了一番坐僵了的身体。
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他真正的祖宗,于谦。
前世於琛家中的族谱,说於琛这一脉乃是当年于谦后人的一个分支,所以于谦是於琛正儿八经的老祖宗。
自从来到大明,於琛就在想办法如何能避免自己这位老祖宗的悲惨命运。
于谦为大明呕心沥血三十六年,最终却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代表大明最后的脊樑,彻底断了。
既然於琛来到了大明,就绝不会放任自己的老祖宗于谦重蹈覆辙。
在曾经和朱棣讲述后世歷史之时,於琛便刻意的將在宣德至正统年间,朝堂上最亮眼的于谦隱去了。
只因以朱棣的性格,若是知道于谦乃是大明的辅国良臣,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將于谦再次推上那个位置。
这是於琛不愿意看到的。
无论之后的歷史轨跡会不会发生改变,他都不想再让于谦那么累了。
他只是一个遵循圣人之道,胸怀匡扶天下之志的读书人,没有理由为朱家负担那么多……
于谦是洪武三十一年生人,算起来如今已是虚岁八岁,再有几年,于谦可能都要参加科考入仕。
於琛来到这里的目的,便是將于谦未来的道路“矫正”一二。
读书是好事,做官也是好事,但这两件事都发生在于谦身上,就不是好事了。
做官有前途吗?一个月工资几百块,你玩什么命啊……
原本朱棣想让於琛去內阁当值,但听了於琛陈明內阁日后或將尾大不掉,朱棣便先將此事搁置了,转而令於琛先准备推行汉数。
於琛便借著这个机会,来钱塘县寻找于谦。
若是能拉著于谦一起研究汉数,便能改变日后于谦的命运。
上一世,于谦赤胆忠心为大明呕心沥血,这一世於琛却要护他周全!
放心,谦儿哥,这辈子我罩著你,你只管抽菸喝酒烫头,怎么造作怎么来……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杭州府自古以来便以景色秀丽闻名,比之应天府,苏杭或许在繁华上差一些,但更添了许多江南烟雨古镇的烟火气息。
钱塘县,亦是一道靚丽的风景线。
街道上各处古色古香考究的南派建筑,让人望之心旷神怡。
於琛看到街角处有家豆腐店,一位半老徐娘正操持著给食客分豆腐,浇上一层韭酱,便是膾炙人口的经典小吃。
只是没有辣椒的豆腐是不完美的,於琛惋惜的摇头,朝坊市內走去。
于谦的高祖、曾祖、祖父都曾入朝为官,在钱塘县颇有名望,於琛稍加打听,便知晓了於府的所在之处。
一路走走停停,於琛在大街小巷中穿行。
忽然他看见一孩童身穿一袭喜庆红衣,骑著一匹黑马,由一名家丁模样的小廝牵著,在街上行走。
街上眾多行人见到此孩童,都面带笑意。
不知是谁忽然高声喊了一句:“红孩儿,骑黑马游街。”
任谁都能听出,这话指的正是那身穿红衣的幼童。
此幼童也是不凡,须臾间便开口对了回去。
“赤帝子,斩白蛇当道!”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叫好,纷纷夸讚此幼童文采斐然,下联对仗工整,气度不凡。
於琛眼前一亮。
大约七八岁模样,文采斐然,在当地颇有名望,关键是还姓於,这不正是他的老祖宗于谦吗?
终於找到你了,谦哥儿。
於琛没多想便迎了上去。
于谦见到有人拦路,疑惑问道:
“你是何人,何故拦我去路?”
於琛朝坐在马上的幼年于谦拱了拱手,道:
“小郎君可是於家公子于谦?”
坐在马上的孩童点了点头,“没错,是我。”
“在下早听闻於家公子谦才名不凡,特地来一睹真容。”
于谦听后面色如常,只是摆了摆小手:
“那你已见到了,快些让开吧。”
於琛:……
谦哥儿这么尿性吗?
小时候这么高冷,长大怎么就变成上赶著给自己揽事的热心肠?
“且慢!”於琛说道。
“我连续赶路多日来此,身上已无分文,现飢肠轆轆,公子谦能否助我一助?”
於琛想看看,于谦是真的高冷,还是將热心肠藏在了底下。
话音落下,於琛便察觉到为于谦牵马的小廝,顿时朝他投来了嫌弃的目光。
这是把他当成来占便宜打秋风的主了。
看这小廝厌恶的表情,似乎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钱塘县人人都知道於家家主乐善好施,於家公子于谦也是心地善良,总有那么几个揭不开锅的来於家蹭好处。
有手有脚的,何不自食其力?
看著於琛穿戴整齐,也不像是日子拮据之人,小廝更加看不起他。
此人为谋些许私立,竟甘愿如此墮落,实在令人瞧不起。
不像他,踏踏实实的给於家做家丁,每个月都能领到例钱……
于谦不管小廝心中作何想法,只看向骑在马上的于谦。
只见于谦脸色有了些许变化,点了点头,身手利索的翻身下马,仰著头对於琛拱手,小大人一般说道:
“阁下既是因我遭受飢饿之苦,自当招待。”
说完,牵起於琛的手,在小廝鄙夷的目光中走进街边的一家客栈。
“掌柜的,上些饭食。”于谦朝柜檯后面的男子说道。
“谦哥儿稍候,马上就来,”掌柜的显然认得于谦,招呼了一声便朝后厨张罗饭菜。
不多时,两荤一素,两碗米饭被摆上了桌。
这几天一直赶路,於琛今日赶到钱塘县还没来得及吃些东西裹腹,此时確实是饿了,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于谦见状,將自己面前的那碗米饭也推到了於琛面前,静静的看他风捲残云般將桌上饭菜消灭了乾净。
於琛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后扭头看向坐在一旁小小的于谦。
“于谦小公子如此轻易就相信在下,不怕我是在骗你?”
于谦摇摇头,十分坦诚道:
“非是怕你骗我,而是你说因我远到此地,我若任由你挨腹饿之苦,他人会说我无待客之道。
而且……我一见你,便有一种亲切之感,”于谦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你做东,我很开心。”
於琛心中惊讶,他还是把于谦想的过於单纯了,原来于谦考虑的自始至终都不是他有没有说谎。
而是他当著街上眾人的面喊出了于谦的名號,若是于谦对他的要求置之不理,则对於家名声有损。
於家三代从政,家底自然不差,用一顿饭来维护於家在当地的威望,百利无一害。
这踏马是八岁孩子能想到的?於琛眼皮直跳!
他八岁的时候还在看那只该死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