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拯救】

  其他人？
  刘易斯很確定，自己是一个人过来的。
  因为怕魔女的悽惨模样嚇到希莉婭，他甚至连她都没让跟过来。
  而村长露丝则是听话地守在了地窖的入口，没有一同下来。
  刘易斯无声笑笑，兴许只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不愧是灰烬的魔女。
  上来就给我唬住了。
  这么想来，无论是拜恩託付给自己的冰柩中封存的那位，还是化身雪人的雪莉，都……
  等等。
  刘易斯忽然有了一种奇妙预感。
  “你叫卡蓉，是么？”他忽然开口，保持著得体的姿態，语气温和，“露丝村长並没有跟我一起下来。”
  然而话音落下，却是长久的沉默。
  她娇小的身体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盲女卡蓉，艰难地从冻土上坐起身子，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又在接近刘易斯的时候慌忙地缩回去。
  “您是……您是……”
  她的指尖颤抖，声音也颤抖。
  眼泪从亚麻布下流下，划过清瘦的下頜，滴落在地面上。
  此刻。
  明明她是个目不视物的盲人。
  可冥冥中，刘易斯从那厚厚的粗布后，看到了一对如宝石般美丽的眼睛。
  “辛苦了。”
  刘易斯来到近前，轻轻抚摸著她沾满尘土的额发。
  “大人……卡蓉就知道，您一定会来的，呜呜……谢谢您，谢谢您……”
  少女瞬间泪崩，感受著刘易斯温柔的触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地向后瑟缩著身子。
  似乎怕自己身上的污浊传染到他的身上。
  见状，刘易斯也没有强迫她接受。
  只是停在原地，看向她的头顶。
  有文字缓缓浮现：
  【身份：灰烬魔女】
  【赐福：预知梦】
  ——『在无边的黑暗中，我一次又一次地梦见您的到来』
  ——『可以在梦中预知到有关“你”的未来，只为一人而梦，只为一人预知』
  预知么……
  看来丰泽村的热烈迎接，真的是因为她。
  只是如果她的预言只和自己有关的话，那她此前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刘易斯眉头微皱，莫名有些戾气。
  犹豫片刻后，想起先前的小小惊悚，他出声询问道：
  “你先前是不是说，除了我之外，还有第二个人也进入了这座地窖？”
  盲女卡蓉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大人，虽然自从幼时某次直视太阳后，我便失去了视力……但似乎是因为后天的赐福，我拥有了远超常人的感知力。
  而在我的感知当中，您的身边，还站著一位得体而美丽的女性。”
  “你说……谁？”
  刘易斯缓缓睁大眼睛。
  “抱歉大人，我无法描摹她的容貌，只是能隱约感觉到，她高挑而神秘，是一位像冬日的风那样，狡黠而难以琢磨的姐姐。”
  “雪莉。”
  刘易斯忽然说。
  “你看到的人，叫雪莉，她和你一样，也是一位灰烬的魔女。”
  ——虽然我也从未见过她的容貌。
  “……”
  闻言，盲女卡蓉忽然沉默下来。
  她张了张嘴，却迟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兴许，她早就预感到了那位女性的特殊之处。
  此刻感受著刘易斯身上传递来的情绪，她犹豫著开口：
  “不要难过，大人，我看到了……她是笑著的，陪在您的身边，她非常的幸福。”
  “谢谢。”
  刘易斯轻声说。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身旁，在那空无一物的地方，似乎有温柔的风吹过来。
  “……”
  不知过了多久，刘易斯回过神来，走到盲女卡蓉的身边，盘膝坐下。
  “和我说说吧，我那可爱的魔女，为什么会藏在这样狭小沉闷的角落。”
  卡蓉定定地看向刘易斯的方向。
  即使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似乎能感受到他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
  温柔中带著一点生气。
  卡蓉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是被关心的感觉。
  『今天一定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一天吧。』
  她在心里讲给自己听。
  回忆著过往，卡蓉小声地说：
  “我不是有天赋的魔女。
  觉醒时引发的灾祸很微弱……这是幸运的，並没有伤害到其他人。
  至於能力，也很简单，就只是梦中的预言，无关他人，只有您。
  而能够有幸预言一位神明的降世，代价却只是短暂的生命，这真的非常值得。
  我是那样的荣幸啊……
  就算我死去，最后引发的魔力潮汐，或许也就能覆盖这一座小小的地窖周边，將我埋葬。
  村民们早早就撤离了这片区域。
  在最后的时间里，还如愿等到了您的到来，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她说著，布帛之下的娇小的脸上，浮现出漂亮的红晕，嘴角柔软。
  可一旁的刘易斯却绷不住了。
  妹啊，你可万万不能出事啊，那座高炉可就在地窖边上，一尸两命啊！
  ——当然，只是心中小小的调侃和玩笑。
  因为刘易斯已经有所预感了，这熟悉的剧情。
  当这位魔女说出这段话后，接下来她该说的，似乎是……
  浅浅的笑声中，卡蓉忽然露出了恳求的表情，小心翼翼道：
  “崇高的炎黄裔啊，我就快死去了……
  可以原谅我的僭越，让我摸一摸您的脸吗？”
  她的呼吸急促，神色紧张无比。
  哎——
  如果说之前只是预感的话。
  那么此刻，听著这熟悉的flag一般的话语，刘易斯几乎可以確定。
  晋升仪式的第三项，一定和这位魔女卡蓉脱不开干係。
  灰烬的魔女啊……
  我的晋升之路上，还要遇见多少位可怜的姑娘。
  “好吧。”
  刘易斯面无表情地注视著她。
  “如果这就是你的遗言的话，那么我会告诉你两件事。”
  在少女惶恐的战慄中，他轻声说：
  “首先，只是想要摸一摸我的脸的话……允了。”
  “谢谢，谢谢！”卡蓉一下子激动地坐了起来，娇小的身姿颤动个不停，俯身叩拜，“您的恩慈卡蓉永生难忘……”
  “慢著，还有第二件事呢。”
  刘易斯忽然笑了，像个反派。
  “……”
  盲女一下子剧烈颤抖起来。
  这样的笑声她曾经听过许多次……
  小时候，村长带自己去镇上游玩的时候，那些落魄的男人们看她是个瞎子好欺负，总会在这样的笑声中靠近她。
  可是这么多年来，自己用血和伤口换来的贞洁，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如果最后能够被自己一直等待的神明拿走，那么也好。
  似乎一下子想通了。
  盲女颤抖的指尖悄悄握紧衣角，抬手就要褪下。
  却听刘易斯毫无波澜的嗓音居高临下而来：
  “其次，谁告诉你你会死的，大墓之主么？”
  “老子不允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