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噩梦

  第165章 噩梦
  “就在一年多前,老身心潮翻涌,夜夜噩梦缠身!!”
  玄松院的声音已经变得锐利起来,“梦中,血光扑面,武田氏歷代守护的谢访大明神法螺哀鸣,赤备铁骑的咆哮化作厉嚎,『日之丸”御旗在烈火中燃烧成灰—————
  “老身虽已自绝於武田,但那终究是血脉源头,故而知道,这感应並非空穴来风,乃是血脉相连的警示!”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著一种近乎预言般的颤慄,“老身穷尽心力推算感应,最终窥见一丝天机一一武田家,大难临头!非是衰败,而是——-足以让武田氏血脉断绝,家名湮灭的滔天巨祸!”
  “啊!”一旁的千代女忍不住发出惊呼。她侍奉玄松院多年,也从未听到对方吐露过如此绝望的预言。
  血脉断绝,家名湮灭!这对任何一个武家名门而言,都是最可怕的终结。
  东信义也是心头大震。
  虽然歷史早已昭示了武田家覆灭的结局,但此刻从一个武田家核心成员口中,听到如此绝望的预言,带来的衝击完全不同!
  他强压下心头的波澜,继续听玄松院敘说。
  玄松院此刻正转向东信义的方向,那空洞的双眼仿佛能直视人心:“而这滔天祸患的根源,老身苦苦追寻,最终指向了那虚无縹緲却又真实存在的『天命”!”
  “这乱世终將终结,会有一位『天命之人”应运而生,重整乾坤。而覆灭武田家的,正是这天命之人引发的滔天大势!如同巨石滚落,势將碾碎沿途一切拦路草木!”
  东信义静静地听看,心中念头飞转。
  这盲眼老巫女的梦境预言,竟会如此精准?其中所谓的天命之人,似乎与他穿越者的身份隱隱相合,而且,对方是一年多前有了这样梦境,自己穿越的时间,也正是一年多前。
  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天命不可逆,大势不可挡。”玄松院声音颤抖地继续说著,“但天道慈悲,总留一线生机!而这唯一的生机,也恰恰繫於那天命之人!唯有他,才有可能在那摧枯拉朽的毁灭洪流中,为武田家保住一缕血脉不绝的星火!”
  东信义心头剧震,武田的覆灭,其实是与织田信长的崛起紧密相连。而自己这个变数,难道真可以成为撬动整个申斐命运的支点?
  想到这,东信义不由地接过话来,目光灼灼地看著玄松院,“所以,大师今日引我前来,是要试探我,是否就是你预言中的那个天命之人?”
  “不错。”玄松院毫不犹豫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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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怕要让大师失望了,我自认担不起这『天命”二字。”东信义却还不愿意承认这劳什子天命。
  “呵呵,阁下莫要欺人。”但玄松院却忽地一笑,深陷的眼窝直刺东信义的方向,“老身虽目不能视,但心镜未蒙。为感应天象,曾逗留美浓,在东殿山城曾『看』”到阁下奇特的言行,彼时便觉有异。”
  “而今,阁下转战三河,短短时日,『三河之雷”之名响彻东海,运兵如神,屡建奇功。更兼制精盐、兴农事、造利器,桩桩件件,皆非世间寻常豪杰所能为!”
  “但最令老身確信不疑的,”她枯稿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向东信义,“方才石室之中,阁下断言武田家崩摧的命运,甚至点明在晴信身后,家族即將覆灭!此言,与老身的感应所得,如出一辙!”
  此刻,她的声音带上了一种近乎狂热的虔诚:“所以,天道昭昭,这足以证明,阁下便是那应天命而生之人!毋庸置疑!”
  东信义神色变幻。他万没想到,对方竟在美浓时就已暗中观察!再结合他在三河的崛起,以及方才的精准“预言”—这些线索在玄松院那执著的信念中,竟然成了无可辩驳的铁证!
  这种被彻底看穿並钉上“天命”標籤的感觉,让他生出几分忌禪。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直视玄松院:“大师既认定我为天命,我也不想自辨。但大师引我来此,恐怕还有所求吧?不妨直言。”
  玄松院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伸手轻轻拍了拍身后千代女的手臂:“千代女。”
  千代女身体微颤,上前一步,对著玄松院深深一躬:“亲方大人。”
  “老身要將重原城所得藏金,尽数献与东信义大人,以为助力。”玄松院的声音斩钉截铁,隨即,指向千代女,“更期望你效忠於东信义大人!献上你的忠诚、才智与术道,奉其为主,助其成就大业!”
  “亲方大人!”千代女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错与不解,甚至有一丝抗拒。
  玄松院不为所动,转向东信义的方向:“而老身所求,唯有两个心愿。其一,望东信义大人日后得势,助千代女光復其望月家族!其二——”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沉重,带著孤注一掷的恳切:“恳请大人,在那武田家大厦將倾之时,请垂怜施以援手!不求力挽狂澜,但求—庇护一二,使一缕武田血脉留存於世!老身—恳求大人了!”
  说著,这位尊贵的武田家前公主,竟朝著东信义的方向,深深地拜伏了下去!
  千代女惊呆了,她完全不知道,也根本没想到,玄松院会將如此重任託付给一个初次正式见面的人,更將自己也作为条件的一部分。
  看著玄松院那俯首恳求的姿態,一股混杂著震惊、不解、屈辱与悲伤的情绪瞬间將她淹没。
  东信义沉默了。
  思考良久,东信义缓缓开口,“玄松院大师-藏金,对此刻的我,確是雪中送炭,东信义—承情。”
  他的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千代女:“至於助望月家光復若机缘成熟,东信义愿尽力一试。”
  下一秒,他话锋陡转!
  “但是!”
  东信义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锋,直视著那俯首的身影:
  “大师凭什么认定,我东信义就要庇护你武田氏血脉?若天命不在我,大师所言儘是虚妄空谈!”
  他眼角微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若天命真在我身—武田挡路,便是我之大敌!庇护仇寇血脉,岂不是养虎为患,自遗后祸?大师此等请求—是否过於痴心了?”
  此言一出,石室內的温度骤降。
  那段藏的身影在阴影中陡然绷紧,杀气再次瀰漫。千代女也握紧了拳头,怒视著东信义。
  若非玄松院在场,只怕这二人已经当场出手!
  玄松院缓缓直起身子,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却不见丝毫被冒犯的怒容,反而浮现出一种奇异而悲悯的笑意。
  她空洞的双眼“凝视”东信义,声音低沉却又篤定,道:
  “东信义大人此言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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