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希望
隨著东信义下达的政令被家臣们雷厉风行地执行,新政的浪潮迅速席捲了刈谷城周边的每一个角落。
刚从战火余烬中稍稍喘息的领民们,心头的惊悸尚未完全平復,便被这接踵而至的新政掀起了滔天巨浪!
“听说了吗?!新来的东大人改了税制!”农民茂作正拄著锄头,朝隔壁田垄里的同村的与兵卫,扯著嗓子喊著。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才知道啊?哼哼!”与兵卫抹了把汗水,得意道,“前些日子,去刈谷城筑城时,东大人就亲口对俺们说过!普通人家是五公五民!”他提高了声音,带著炫耀:“俺家那小子,还要去应徵常备军呢!只要被选上,嘿嘿,俺们家就是军眷之家,四公六民!”
“当真?”茂作的眼睛瞪得滚圆,一把扛起锄头,顾不上跟与兵卫再多说一句,拔腿就往村头奔去。
村头新立的木牌前人头攒动,聚拢了几乎半个村子的人。识字的村老眯著眼,粗糙的手指在木牌上缓缓游移,结结巴巴地念出声:
“凡本家领民……赋税……五公五民……”
“应徵常备军者,年俸十石……其家赋税……四公六民……”
“若为主家捐躯之常备……赋税降至……三公七民”
“佛祖在上!”一个满面风霜的中年农夫失声惊呼,难以置信,“从前水野家……那可是七公三民啊!刮骨吸髓啊!这……这可能吗?世上真有这样的好事?”
“看那块大红印子!”旁边一个汉子指著木牌喊道,“那可是领主大人的押印信!岂能有假?!”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议论声像开了锅的水。
茂作仗著年轻,奋力扒开人群挤到了最前排,目光死死盯著那方鲜红的印记上——那正是新领主东信义的印信,刻著四个遒劲大字:“三河之雷”!
“何止是税赋!”人群中又有人高喊,“我昨日去城下町卖柴,亲眼瞧见新建了不少佛医堂!里面有高僧正在分发药水!听说是东大人用秘法所制的『神药』,叫什么……『雷水』!包治百病!”
“当真?!”一旁的老农急切追问,“俺家那老婆子,咳了快半个月了,吃啥方子都不顶用……”
“快去试试吧,老哥!”旁边一个农妇抢著插嘴,“隔壁村的阿梅高烧不退,都说不行了,结果她男人去討了两碗『雷水』,喝下去就能下地了!”
“对啊对啊!我也听说了!”
“真有这等神药?”
“东殿莫不是天照大神派来的使者?”
议论声沸沸扬扬,充满了震惊、狂喜和对未来的憧憬。直到村里的地头河村助左卫门带著两名隨从走来,这喧囂才戛然而止。
河村助左卫门阴沉著脸,扫视著噤若寒蝉的人群,最终目光落在了新政木牌上,鼻腔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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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都聚在这嚼什么舌根子?田里的活计都做完了?聚眾喧譁,想造反吗?”他声音尖利,威胁之意溢於言表,“新城主不过是一时兴起,收买人心罢了……”
“……河村大人。”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话,竟是那一直沉默的茂作,他的眼中闪烁著一种异样的光亮,“即便是收买人心,可这也是实实在在的五成赋税啊……这样的话,我想我们家今年也能吃上糙米了。”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这新政上也说了……应徵兵役,被选上了,家里还能再减一成税。我……想去试试!”
茂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河村助左卫门的脸色骤然铁青,张口就要呵斥。然而,他的视线扫过茂作,看向周围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时,却猛地一滯。
他发现,那些原来在他面前只会唯唯诺诺的泥腿子们,此刻,曾经麻木空洞的眼神里,竟涌动著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炽热光芒——
那是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难道,一切都变了吗?
……
茂作离开了村子,一路狂奔十里,终於抵达了刈谷城下町。
隨即,十字街口的景象让他像根木桩般钉在了原地,眼睛瞪得溜圆。
只见眾多领民排著蜿蜒长队,男女老少皆有,他们大多衣衫襤褸,面黄肌瘦,但每一双眼睛里都闪烁著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
而队伍的尽头是五座临时搭建的茅棚,棚檐悬掛的匾额上,赫然写著“佛医堂“三个黑色大字。
茂作踮起脚尖张望,只见棚內僧人正用木勺从桐木桶中舀出琥珀色的液体,倒入一个个粗陶碗,递给领民。
“此乃天照大神垂怜,赐予东信义大人之『雷水』。“一位年长僧人双手合十,向眾人宣告,“饮之,可驱邪祟,愈顽疾。然雷霆之力至刚至猛,切莫贪饮,更不可私藏,否则必遭天谴反噬!“
这威严的警告非但没让人退缩,反而更添了“雷水”的神秘。拿到雷水的人,有的像是捧著稀世珍宝,有的闭目祷告,有的则一饮而尽……
茂作忍不住拽住身旁的一位老者:“老丈,这『雷水』……果真灵验?“
“灵得很!“老者的眼睛里放著光,“横山村有个小崽子,烧了五天都不退,到这里喝了两天的『雷水』就退了!“他压低了声音,带著不屑,“比地头藏的那点子臭药渣,强上百倍!“
“神跡啊……“茂作喃喃自语,手不自觉地按上心口。
但他和所有在场者都无从知晓,这被奉为神药的“雷水”,不过是东信义製作的大蒜素溶液。在这缺医少药的时代,它能带来的疗效,確与神跡无异。
茂作心头火热,也想著去领一碗“雷水”,但瞧见那长龙般的队伍蜿蜒至街角,终究没敢上前——他更惦记著去打听常备军招募的消息。
到了奉行所前的广场,喧囂更甚。
应徵常备军的青壮排成一条不见首尾的长龙,从石阶一路延伸至街角。有人擦拭著祖传的刀剑,有人炫耀著臂膀筋肉,更多人则是紧张地搓著手,不时踮脚张望前方的进展。
茂作望著眼前汹涌的人潮,不由得又犯了愁。正踌躇间,他忽瞥见左侧矮墙下,一个身著半旧革甲的年轻人,正旁若无人地独自擦拭一桿长枪。
“这位兄弟,“茂作好奇心作祟,挤了过去,来到年轻人面前,“这么多人,你怎么如此悠閒?不怕选不上吗?“
年轻人闻声抬头瞥了他一眼,下巴微扬,自信地拍了拍手中枪:“旁人能不能选上,我不敢说。至於我嘛……”他咧嘴一笑,得意洋洋道,“我可是新领主亲口许诺过的,必能入选!”
茂作登时瞪圆了眼,上下打量这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年轻人:“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年轻人挺直了腰板,朗声报出了自己的名號:
“新兵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