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谢珏线:诗会

  高云枝点了点头,“下个月就是她的及笄礼了。”
  “一转眼都要长成大姑娘了。”孟夫人感慨著。
  “宛枝这孩子也大了,你这做母亲的,可有给她留意些人家?如今京中贵公子里,也不乏才貌俱佳之辈。”
  高云枝笑了笑,“她自己心中有数。她的婚事,我这个母亲的可做不了主,一切都隨她自己的缘分罢了。”
  孟夫人轻轻頷首,“这倒也是。宛枝这孩子聪明,心里比谁都拎得清。”
  “若她真动了情思,旁人拦也拦不住。”
  长公主府偏院小径上。
  高宛枝正低头缓步走著,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郡主。”
  她回首望去,见江怀玉快步走来。
  “江公子?”高宛枝顿了顿,“有事吗?”
  江怀玉走近两步,“明日我与几位友人,欲在郊外棲云山下举办一场诗会。那地儿山水俱佳,泉石清幽。若郡主有暇,可愿前往?”
  “好啊,明日我有空。”
  江怀玉眼中露出一丝喜意,“那我明早在府前候你。”
  晚上,王府。
  窗外竹影斜斜,清风穿堂。
  谢珏翻完手中最后一页帐本,將帐册合上,手腕一转,执壶斟茶,才算稍作歇息。
  书房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长庆快步进来,“少爷,郡主那边传了话,说明日不去马场了。”
  谢珏眉头微挑,“她有事?”
  “说是要去参加诗会,”长庆小心翼翼地道,“是江公子在棲云山下办的,邀了许多人。”
  谢珏眉心一跳,眼底却没什么波澜。
  “知道了。”
  翌日,浮玉楼二楼雅间。
  桌上摊开的是今日新出锅的炸鸡与奶茶,一旁是帐册与定价方案。
  掌柜与陆星禾正认真匯报著各种食材用量与成本预算。
  可谢珏却心不在焉。
  他眼神落在眼前那杯奶茶上,久久未动。
  脑中不由浮现出棲云山诗会的场景。
  她此刻在听谁作诗?
  那小子会不会又装模作样地吟风弄月,引她发笑?
  谢珏眼神渐冷。
  江怀玉这廝,从小就心机深沉。
  “谢公子?”掌柜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谢珏这才回神,“定价的事,回头我再看。”
  “我还有事,炸鸡和奶茶的事情改日再谈。”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此刻这股不安是从哪儿来的。
  只知道,他不愿让高宛枝与江怀玉单独共处太久。
  棲云山,春光正好。
  一条山路蜿蜒而上,簇拥著一行衣袂飘飘的青年才俊。
  高宛枝与江怀玉並肩走在最前,身后还有十几位京中名门子弟,男女皆有,言笑晏晏,气氛活络。
  大晋时风开放,士族子弟聚会素来不拘,女子亦可吟诗论道,不被礼法束缚。
  高宛枝原本只是隨意应邀,谁料气氛竟这般热络,她也渐渐被带动了情绪。
  山顶一方平阔处,青石为桌,山泉汲水煮茶,野烂漫成阵。
  就在此时,山路尽头传来一阵马蹄声。
  眾人皆循声望去,只见一骑快马自山道转弯处缓缓而来。
  马上一人,青衣束髮,俊目星眉,正是谢珏。
  他目光扫过眾人,面色有些惊讶,仿佛毫不知情似的。
  “江兄?你们怎么在这?”
  江怀玉起身笑著作揖,“谢兄怎的来了棲云山?今日恰好与几位友人聚会,若不嫌弃,正好一道。”
  谢珏翻身下马,將韁绳交给隨从,点了点头。
  “既是巧遇,那便叨扰片刻。”
  高宛枝看著他,心口莫名一跳。
  她今日穿的是浅桃绸裙,发上簪著金丝海棠,一身明艷,立在春风里像极了山初绽。
  谢珏瞧见她时,拱手轻声道:“郡主。”
  高宛枝確实没想到谢珏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在忙浮玉楼的事情吗?
  短暂的惊讶之后,高宛枝眼底很快漾出一抹笑意。
  “你怎么来了?”
  谢珏淡声道:“閒著无事,出来转转。”
  他一贯不爱多解释,高宛枝也没多问,只是眼神里难掩喜悦。
  一旁的江怀玉瞧在眼里,唇角笑意未变,心头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並未让这情绪泄露半分,依旧儒雅出声,“谢公子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参加诗会?”
  谢珏並非读书人,未曾应举,甚至连个秀才功名都无,怎敢与朝中新科进士,或名门学子论诗谈道?
  谁知谢珏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应道:“好。”
  他答应得太乾脆,反倒让江怀玉微怔了下。
  谢珏迈步走入眾人间,视线落在了高宛枝身旁的位置上。
  这位置不错,背靠青松,前临溪石,更重要的是,离高宛枝最近。
  原本那处已经坐了一位文士,是个翰林世家的子弟,正与人谈笑风生。
  他似是感受到了有人在看他,抬头时正好和谢珏对视。
  几乎是立刻,那文士便明白了。
  他连忙起身,笑著拱手,“谢公子请。”
  谢珏微一点头,“有劳。”
  那文士走时,不动声色地抹了抹额间的冷汗。
  谁不知道,谢珏的父亲是景王,大哥是镇国公,二哥是当朝首辅,京中还有谁比他的家世更显赫?
  幸好自己刚才反应快,没有得罪他。
  谢珏坐下,那双略微上挑的凤眸轻轻一侧,便与高宛枝撞了个正著。
  少年衣袍素雅,容色清俊,虽並未著官服,却自有一种压人的气度。
  尤其那眼神,带著懒意与不动声色的撩人意味。
  对面坐著的江怀玉,这一切自然尽收眼底。
  但他终究是名门世家出身,极善敛藏。
  喝完茶后,他忽然一笑,朗声道:“既登高聚会,岂能无诗以应景?不若以『云山深处』为题,各作一首如何?”
  眾人纷纷应声,“好!”
  片刻间草声沙沙,书香瀰漫。
  高宛枝却没有立刻动笔,而是偏头看向身边的谢珏,小声问:“你怎么会来这儿?”
  谢珏侧目看她,“路过。”
  “你別骗我,”高宛枝有些不信,“棲云山离浮玉楼可不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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