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远亲不如近邻

  黄河水摘下老镜,累吁吁靠在木椅上,一动都不想动。
  一旁的老伴也不相上下,疲倦扶著太阳穴,闭上眼睛养神。
  “上了年纪后,连车都没法坐久……真累啊!”
  这时,儿子乒桌球乓將行李一顿乱丟!
  黄河水皱眉呵斥:“你拿行李出气做什么?里头的东西要是砸坏了,你小子赔得起啊?!”
  对江婉出言不逊,甚至还敢动手动脚!
  要不是及时解释是误会一场,指不定小婉爱人的大拳头就要往这臭小子的脑门上砸!
  黄征撇撇嘴,没好气问:“干嘛把大伯的房子租出去啊?我回来是要住那边的!”
  黄河水懒得搭理他。
  老伴蹙眉做了一个嘘声动作,低声:“隔墙有耳。人家是你爸的同事,你小子说话注意点。”
  “我问你们话呢!”黄征气恼再次质问:“做什么把大伯的房子租出去?!”
  黄河水瞪他一眼,答:“废话!当然是为了钱!人家一口气交了半年多的房租——好几十块!给你住,你给房租不?”
  儿子訕訕住了口。
  黄河水忍不住嘲讽:“咱家阁楼有床有阳台,还不够你小子一个人住?有本事就別回家!有钱去外头租別墅去!”
  黄征眼神飘忽,哪里敢再囂张,默默將行李堆在角落。
  老伴眯住眼睛,不自觉笑开了。
  “老黄啊,想不到小婉的爱人长得那般俊!跟电影里的大明星似的!那气质,那身段——活脱脱就是电影里的富家公子哥!”
  自家儿子五官清俊,很多人都赞说长得好。
  不比不知道,一遇到真正长得俊的,才知道压根没得比!
  黄河水哑然失笑:“怪不得人家小婉藏著掖著!確实是百里挑一的模样!”
  脑海不禁想起办公室里那个又矮又胖的陈彬彬来。
  呵呵!
  就他那模样,还敢肖想小婉——甚至还敢嫌弃她是临时工!
  殊不知人家早就结婚,对象比他俊上千倍万倍!
  简直不能太好笑!
  黄征听得满脸不耐烦,咕噥:“搞一大堆外人来咱家住,你们也不怕引狼入室!”
  “人家是正经人。”黄河水睨了儿子一眼,压低嗓音:“小婉的大姑姐,还有她那爱人,那气度,那气派——瞅瞅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黄征翻了翻白眼,歪倒在藤椅上。
  “连住的房子都没有?切!穷得连普通人都比不上吧!”
  黄河水皱起眉头,一时半会儿也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可能是外地人吧。”
  黄征没兴趣关心別人的事,催促:“我又渴又饿!你们快去整点儿东西来吃!”
  黄河水累得不想动,忍不住求助看向老伴。
  老伴摇头:“不行……让我缓缓。”
  家里一个来月没打扫,到处都一层灰。锅冷灶凉,蜂窝煤炉也还没烧,厨房里要什么没什么。
  可眼下又累又饿,实在不想动啊!
  这时,门口传来小婉的呼唤声。
  “黄叔!”
  黄河水勉强起身,脚步疲乏走出去。
  片刻后,他笑嘻嘻端著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瓷盆回来,手上捏著一个油纸袋,里头卷著几个鸡蛋饼。
  儿子和老伴闻到香味儿,瞬间起身凑过来。
  “哇!饺子!竟是饺子!”
  “骨头汤!还有鸡蛋饼啊!”
  一家仨口围著瓷盆津津有味吃著,皆是满脸的憨足。
  黄河水瞪了儿子一眼,道:“瞧见没?远亲不如近邻!好的邻居偶尔比亲戚靠谱多了!”
  儿子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继续埋头吃著。
  老伴不经意问:“老黄,你明早就上班去了呀?还是要歇一天?”
  “这么多天没去单位。”黄河水摇头:“哪里还能歇多一天!要不是小婉和小林分担了我的活,总编指不定早生气了。”
  老伴一听到“总编”两字,眸光落在对面狼吞虎咽的儿子身上。
  “要不……你跟李总编求求情,看看能不能酌情通融一下?”
  黄河水瞪了瞪老伴,摇头:“他连钢笔都拿不好,你让他去干啥?赶苍蝇还是打蚊子?”
  老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料,儿子也丝毫不领情。
  “妈,你干啥啊?我都说了!我將来是要去闯天下的!让我去杂誌社里跟一堆书打交道,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老两口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无语,只能埋头继续吃。
  ……
  对面,主屋灯下
  江婉冥思苦想,手中的钢笔时不时划拉一下,补上一两个词。
  灯光洒在四周,將她娟秀笔直的影子拉得有些长。
  后方的陆子豪侧开她的影子,努力借著灯光,正在笨拙摆弄著针线。
  “江婉……你有空不?”
  她头也不抬,低声:“没空,在改文。”
  师傅说她这篇散文诗颇不错,让她必须精益求精再修改几遍,然后寄去省城文化局参赛。
  过几天就会截止投稿,明天一早必须寄出,省得误了参赛时间。
  本来她对这样的比赛不怎么感兴趣,现在最喜欢的还是写最赚钱的小说稿。
  可师傅说这个比赛在国內很有权威性,知名度也极高,让她必须参加。
  直到听说一等奖竟有三十块奖金,外加一本盖有国家文化部钢印的奖书,她才总算心动。
  心动意味只能行动,不得偷懒。
  陆子豪听罢,只能自己继续捣鼓。
  好半晌后,他不耐烦咕噥:“……怎么这么难!”,却不敢放弃,继续摆弄著。
  江婉觉得不对劲,扭过头见他正艰难扯著针线,一副猛虎细嗅蔷薇的反差无措模样,忍不住——
  “噗嗤!”她笑出声。
  陆子豪抬眸看过来,微窘嗔怪道:“笑什么!这——又不是只有女子才能搞针线活!许多鼎鼎有名的绣大师都是錚錚铁骨的汉子!”
  “大师,请问你在绣什么?”江婉好整以暇问,柔和的光印著白皙的脸庞,温柔而和煦。
  额?
  陆子豪尷尬低声:“……补手套。你后来做给我的那一双今天也破了。”
  “来,我帮你。”江婉招招手。
  陆子豪立刻屁顛屁顛凑过来,苦笑:“都不知道该怎么扎——刚才还把自己给扎了!”
  江婉接过去,看了几眼,立刻穿针引线,来来去去几次,流畅打结咬断。
  陆子豪见她动作行云如流水,嘖嘖称讚两声。
  “真厉害!”
  江婉忍不住看向他修长的手,问:“扎哪儿了?我看看。”
  “这儿。”陆子豪示意给她看。
  江婉握住他的手,拉在灯下端详。
  倏地,他掌心不知何时出现的茧嚇得她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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