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离心光
第145章 离心光
“您要买这宅子?”
刑部郎中突然压低嗓音,左右看了看,似乎是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
“是啊。”林江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
“,您听我一句劝,屋里儘是祸崇,真要交割了房契,我家那泼妇定要闹得您昼夜不寧。”
刑部郎中说到这里时,也是忍不住嘆息了一声:“我家那口子原来在自己家中的时候就被娇纵惯了,这些年仗著娘家在京中撒泼打滚,闹出来了许多的麻烦事。”
“这事你放心好了,我既然是要买下那栋宅子,自然是做过打算。”
“罢!罢!”
刑部郎中眼见著劝不动,便顺著这话继续说了下去:“若依我本心,白送都求之不得。可恨京兆衙门盯著五品以上官员,不得赠產,您便给个八百两吧。”
这价格低得离谱。
京城四进院市价少说六千两,单是毗邻朱雀主街的青砖地皮便值一千五百两。
哪怕是有凶宅这个因素,正常的价格也应该在四千两往上,按照地理位置加到五千两问题不大。
这可不是小便宜。
林江算了算自己的银子,这次入京零零总总共计带来三百两现银,五张一百京城钱庄银票,五十黄金,二十贯铜钱,以及一些零零碎碎能够卖出去的首饰宝贝。
这八百两银对林江来说,还是一个可以承受的范围。
但林江也不得不感慨一声,京城这边果然富裕啊。
自己带的金银已经算是足够多的了,然而就算这种也只不过是能买得起人家几乎打一折出售的大宅子。
然而这个房子对於刑部郎中来说,却是一户可以买来存带歌女的地方。
“便这么定。”
“待我伤好后,便让刑部书吏擬红契,我回去之后便把房契找出来。”
说到这里,刑部郎中也不由得咬了咬牙:
“如果那悍妇打算找公子您的麻烦,那我一定家法伺候!大不了—大不了休了她!”
他说这话时虽然是豪情万丈,但在场的几个人却都能看得出来,这位郎中完全就是硬挺看说出来的话。
他若真有这般胆色,何至於在外赁宅养人。
只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刑部郎中大概也不用烦心自己妻子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谈完之后,郎中坊的学徒们便找了上来,他们直接拉起还没休养好的刑部郎中,硬生生给他拽著回自己的病床。
刑部郎中也只能趁著这个时间再度跟林江拱手作揖告別。
待到其离开之后,床榻上的江浸月也是摇了摇头,点评道:
“门不当户不对,出事是早晚的。”
“这刑部郎中倒也是,家境本就不如自己妻子,还倒养外室。”玄摇了摇头,对这刑部郎中也没什么好感。
“谁也別说谁,他那妻子在外面养了不少俊秀的书生郎。”
“嘶。”玄极其震撼:“不愧是京城。当真哨。”
江浸月不屑於官员闹出来的这些事情,但是也早就见怪不怪。
这事儿说多了也没啥意思,三人就乾脆適时停止了话题。
江浸月手中捧著包子,眼神稍显落寞:“终归学艺不精,险些把命搭进去。”
“江姑娘此言差矣,”玄却是摇了摇头:“能在这年龄到达五重天,已是许多人都难以企及的了,是这一次对上的对手太过凶狠,如若不是公子,我恐怕也得折在里面。”
江浸月闻言偏头扫过玄,最终將目光落在林江身上。
诡异术法余威尚存,关於山洞的回忆如同蒙著雾靄,江浸月回忆不清楚。
尤其是看到一大堆包子之后,她的记忆就断了片。
她本来以为是林江和玄相互配合,才最终化险为夷,但目前听起来好像林江自己做出的贡献更大一些。
“恰巧功法对症而已。”林江確实不认为主力是自己:“我只擅长打和扛,其他的一概不会,要是没有道长跟著一起过去,肯定没办法救出你们。”
“大千法门皆有不同,哪怕成了点星,武夫依旧不太擅长救人。”江浸月感慨一声。
谈完这些话之后,气氛多少有点低沉,江浸月也觉得这般气氛不太好,便是沉吟片刻“你们俩真不吃吗?”
她举起包子。
“我们俩来之前吃过了。”
“那—·那—”
江浸月本想再劝两句,但又看了看包子。
语气还是变了些:
“我可吃了。”
“怎么还客气上了。”林江哑然失笑。
江浸月这才露出笑容,打算开口咬包子。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响起清脆足音。
竹帘掀动处立著个青灰大褂的女子,鸦青劲装勾勒出利落身形,眉眼沉静如古潭水,
通身透著经年沉淀的威仪。
本来正在和林江玄两人聊天的江浸月一下子就绷直了腰。
紧张。
紧绷著脸,顺著眉头脑门上流下来的汗,已经在她的脸上明显构成了这两个字。
原本浑圆的包子在她掌心扭曲变形,渗出零星油渍。
林江眼见那可怜包子在沉默对时中渐成薄饼。
刚来的女人垂目看著江浸月。
两个人凝视对方好久,最终还是江浸月感觉自己坐在床上不太稳妥。
她便是从床上翻身而起,板直身子站在女人面前。
“伤养利索了?”
“还——还差点。”
“养利索再动弹。”女人道。
“嗯·
女子忽然调转视线,对著林江二人拱手“是二位救下的小江吧,实在是谢过二位。”
女人面容纹丝不动,叫人辨不出这礼数里掺著几分真心。
“江姑娘之前也帮过我们许多。”
林江抱拳还礼。
然而就没有后续了。
这女人就在这里紧紧盯著林江和玄。
林江大概察觉出来了女人的意思,便是笑道:
“那我们暂时先不打扰了。”
言罢,直接拉著玄离开了房间。
等走出来之后,林江才稍微一回头。
他耳朵好使,哪怕已经隔了一段距离,也能听到的女人正在和江浸月谈话。
“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你知不知道这多危险?”
“为什么不行?刑部主办,我又是六扇门的人,我自然可以。”
“你难道就不知道大將军会对你生恶?”
“刑部办案,我只是秉公办案!”
“別拿刑部搪塞!你知不知道你是谁?你断不可坏了她的名声!”
这些话尽数落入了林江的耳朵当中。
林江听著疑惑,可这事也没办法问,便是將其压在心底。
正打算从院子里出去,却在转角撞见个熟人。
端著铜秤哼曲的少年郎步而来,身后跟著个弓成虾腰汉子正絮絮说著什么。
少年郎压根不理他。
直到撞见林江时,少年郎眉眼也笑得弯了起来:
“公子,这身行头可衬手?”
“著实舒坦。”林江对少年郎拱手作揖:“之前相见,还未请教前辈大名。”
“我姓郭,你叫我郭掌柜就行。”郭掌柜伸出手,抚了抚自己毫无鬍鬚的下巴,一副老派的样子,紧接著他又忽然瞧向江浸月的房间,嘿嘿一笑:“那疯婆娘竟然来了。”
跟在郭掌柜旁边的那男人脸色骤然一变,只能压低声音,用哀求般的语气连连开口道“郭大人,您小声点,若是被离大人听到了,她定是会闹起来的。”
“还真给她胆子了。”郭掌柜冷哼一声:“她是点星,我也是点星,她还打算在京城当中闹事不成?这里可不是大將军的营帐!”
男人脸色很僵,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江听到这里,多少表情多少有些微妙。
大將军的人?
“郭掌柜,您说的那位,难不成就是那边屋子里的?”
“你们刚才已经瞧见了?嘿,又在训江捕头?”
“您认识她?”
“想问吗?”郭掌柜嘿嘿一笑,把手伸了出来:“二两银子。”
林江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银锭,放到了郭掌柜手心,郭掌柜掂了掂,也顺手拿出了个小剪子,隨便裁了一下,就把剩下的银子还给了林江。
眼见著郭掌柜打算开口讲话,旁边那个男人急了:
“郭掌柜!我出十两银子,您能不能別乱讲?”
郭掌柜闻听此言,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盛了:
“我收了人家银子,交易便是成了。倒是你刚才说我乱讲是说我做生意不诚信吗?”
“我—我—”
男人顿时便察觉到自己失言了。
郭掌柜最不喜这话。
“京城內不许杀人,就买你三日清明吧?”
郭掌柜轻轻一敲手中秤,这男人扑腾一下就倒在地面上。
睡著了。
靴尖一挑,那人便滚进草垛,郭掌柜才笑呵呵的对林江道:
“此处风大,咱们换个地方。”
他在前面领路,玄和林江就在后面跟著走,没过多久他们便到了一处宅內。
郭掌柜掀袍落座,青瓷茶具叮咚间已自斟一盏:
“请品茶。”
林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味道很一般,至少林江喝不出来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这可是宫里的好茶叶,要许多银两。”郭老板站起来比划了个高度:“铜钱堆起来要这么高。”
林江从怀里拿出好几吊钱来,一吊一吊的往上叠:“二十吊左右,好像也没那么贵。”
“看样子我比划的矮了。”郭老板道:“不是二十吊,应该是二百吊。”
“但我感觉这茶叶很一般。”
“贵不代表好。”
“作为商人说这话好吗?”
“正因为经商才应该说这句话。”
旁边的玄默默喝茶。
郭老板摆了摆手:“先不提这些了,你们是想问江捕头的事情吧。”
林江点点头。
江浸月跟著他们一起打的风鰲山,结果有个看起来“很亲近”的人似乎是大將军旗下。
林江自然是想问问。
目前看下来,他確实不喜大將军,断是不想因为立场和江浸月打起来。
郭掌柜笑著道:
“正在训江捕头的那位啊,是大將军手下大將之一离心光,法门称百里耕耘,是前朝徐国国公的手段。这两年刚刚晋成点星,大將军那边地位上涨的很快。
“至於江捕头啊,则是这位的养女。”
这层关係啊。
確实很亲近。
说到这里,郭掌柜那笑容更止不住了。
阳光明媚:
“说来好笑,离大人收养江捕头,並非是出於什么好心和善意。
“只是她认为,江捕头是她师傅託身转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