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人性本恶

  “他们並不爱你,你的死亡也只是他们觉得没了金钱而已,这真的算復仇吗?”迟钟不理解,“用自己的死亡来復仇……你失去了生命,而他们只是后悔衝动这么一下,这值得吗?”
  他的记忆很混乱,很少,零星的片段组成了前半生——死亡和吃饭一样寻常的出生地,后来进入长安,也只是蜉蝣中的一员,迟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唯有活著才能反抗一切。
  凭什么是我去死。
  脑海里那轻描淡写的话语如同利刃一般衝破朦朧的灯光,清晰地进入了他的听觉中枢,迟钟想起自己坐在警察局里被迫成为替罪羊的时候,笑得嘲弄,“凭什么是我去死?”
  灯光照著他的眼睛,看不见高台上晃动的人影。
  ——“不要反抗,你不是他们的对手。长安等级森严,你是外来者,乖乖顺从高层命令才是最好的,出来之后还能混口饭吃。”
  ——“你要是反抗了,结局依旧是你鋃鐺入狱,但过程会有多痛苦,能不能活著出来……我敢確定你会后悔的。”
  他低垂眼眸,看著念儿,“凭什么是你去死。你站起来杀了他们,哪怕最后的结局是被审判死刑,也好过如此的悲凉。”
  “可是復仇才刚刚开始啊。”念儿满不在乎,抬手一指,“我姐吸收了灵核,感染会从她开始一点点扩散出去,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失去理智,相互残杀。”
  她两只手捧著脸,露出一个极其残忍疯狂的笑,“如果姚承坤先被感染髮疯,他要吃人,我的父母会怎么选择呢?把我姐夫投餵了?还是弄死姚承坤吗?哎呀,真好奇啊,我都捨不得离开了。”
  迟钟皱著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念儿看了他一眼,想到自己的任务,於是嘆了口气,颇有耐心地解释,“迟钟,你上学的时候就没听说过那些跳楼的学生吗?大家都是这样,不会伤害家人,因为我们到底是他们生养长大的,供我吃了供我穿了。”
  “我承了生养之情,我是接受了这么多年教育的人,不能拿起刀子真的刺向我的双亲,我会愧疚的。”
  ——我供你吃供你穿!没有我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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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儿笑了笑,“对啊,没有他们,我也活不到现在。”
  迟钟看著她,孩子对父母的爱与恨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爱恨到最后,伤害的是自己。
  也许她小时候爱父母是真的,全世界唯一可以依靠的。
  后来她开始討厌父亲,酗酒抽菸家暴的男人是她这辈子对男人的心理阴影。但那时候她还爱著母亲,因为母亲据理力爭让她去上学了。
  再后来有了弟弟,她开始討厌偏心的母亲,只与姐姐说心里话。
  家里的长女到底还是受偏爱的,大姐劝她没办法我们就生在这种环境,我们能怎么办呢,只能接受。所以她开始討厌大姐。
  二姐不服,浑身长满了刺,什么都要爭要抢,哪怕她顾及不到念儿,念儿也是爱她的。
  可是她结了婚,成了家,向生活妥协了。
  念儿谁也不爱了,她恨,恨每一个人,又因为曾经稀薄的爱意和这么多年的教育让她不可能痛下杀手。
  父母给的爱少的可怜,除了面子和未来的支柱以外,父母家人从她身上得不到优越感,一是性子不討喜,二是她本身读书的气质和这个家格格不入——能接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但是不能接受她是这个家最聪明的人。
  掌控不住她,恐惧就会被放大。只有武力的压制和道德的指点,才让他们有那么些许的安全感。
  “父母不爱孩子的才是多数。对孩子好掺杂了太多太多的利益,多到都看不见那些可怜的爱了。”念儿看著这场闹剧,事不关己一般,“儿子是为了防老,成绩是因为脸面,有多少人是不求回报的呢。”
  “爱本身就是利益。”
  她一点点蹲下来,碰了碰自己,手却穿了过去,连冰冷的温度都碰不到,“我不会伤害他们,所以我杀了自己。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脸面与利益,就会產生后悔与绝望,到最后全部变成了——恐惧。”
  “死亡太简单了,我不想施捨给他们死亡。要后悔,要恐惧,要——”
  大门忽然开了。
  “审判。”
  所有人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从地上弹起来,姚承坤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杀了人,瞬间把刀子扔出去,扯著母亲的衣服尖叫,“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气质凌然的女人走进来,垂眸看了眼地上的姚念儿,脸色不好看,她又看著失了神的姚念楠,也不算是亏的太多。
  她身后进来一个白头髮老头,穿著一身中山装,慢慢悠悠地走到姚念儿身边,摸了摸长长的鬍子,“殿下的感染升级了,正好拿她实验一下。”
  他將姚念儿的灵魂带走,女人留下来处理这里的事情。
  迟钟和念儿只能跟著老头离开,飘在他身边,进了一辆不起眼的车子里,最后到达郊外的一所破旧房屋中。
  姚念儿再次睁开了眼。
  老头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著玛伊雅弥的灵核,姚念儿盯著它看了一会,最后接受了灵核,並且完美匹配,自由控制,成为第一例以灵魂的形式开始感染其他人。
  迟钟问:“使用灵核的代价是什么?”
  念儿答:“只要能承受得住,灵核会赋予你永恆。但隨著年龄的增长,肉体將难以接受这些能量,如果不及时收手,就会爆体而亡。”
  “那灵魂呢?”
  “不知道……据说我是第一个,【感染】的主人也是第一次成功。”念儿踢了踢地上的石头,虽然碰不到,“我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更差的结果。他答应我可以留在人间看会热闹,那我就看唄。”
  姚念儿返回长安,带著死去的冤魂,大概是他们真的对付不了闪耀所以想让这些东西干扰到他——念儿没看出来有什么干扰,闪耀还是吃嘛嘛香乾嘛嘛爽。
  “三天前,我接到新消息。”念儿说,“进入联邦大厦,找一个叫迟钟的人。”
  迟钟:“找我?”
  “对。”念儿嘆了口气,“我进去转过,但是並没有看见谁的工牌上的名字是迟钟。”
  她忽然点了点下巴,看著迟钟,看似无意道,“但是,我作为灵魂体,还是冤死的恶鬼,我看出来了一些问题所在。”
  迟钟刚想问,但是这段记忆已经带著他往前搜了。
  姚念儿见到了安良笙,联邦总统笑著跟每一个上班的员工点头致意。这是她的记忆,所以迟钟所看到的也是念儿当初看到的景象。
  安良笙周身有一层淡淡的金光。
  迟钟微愣,“这是……这算什么?他的异能?”
  “据我观察,这层能量无时无刻都存在著,不像是他本身的异能,没有谁能无时无刻都使用异能,所以这更像是某种保护能量。”念儿上手戳了一下,但是穿过去了,她捧著脸仔细瞅著安良笙,“他长得真好看啊。”
  安辞带著安雅在楼下等著安良笙,大厦的门打开,安辞两手插兜,微微抬头喊了声“哥”,安雅蹦蹦跳跳得跑过去搂住安良笙的手臂撒娇,“哥哥!”
  迟钟和念儿站在几十米开外看著,他们兄妹三人,周身都有这种淡淡的金光。
  “我目前只见了他们三个人有这层保护,司令长和执行官都没有。”念儿说,“这层保护,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反正怨鬼的怨气无法干扰到他们。”
  姚念儿没找到人,就开始隨意溜达。
  直到她在不夜城发现了迟钟,在看著自己。
  他看得见我。
  姚念儿心思一动,主动跟了上去。
  迟钟看著这一幕,他觉得眼熟,但是记不清了,“我是在这里遇到你的?”
  “你忘得很乾净。”念儿扬了扬眉,“那继续看吧,这都跟你有关了。”
  迟钟注意到自己一直牵著的人。
  齐鲁。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的时候,想到了黄河,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是什么,没有捕捉到。
  “这人是谁?”迟钟问。
  念儿看了一眼,是齐鲁喊下来的,医生,她耸肩,“不知道没见过。”
  他们三个人,加一个鬼魂进了车子,迟钟和念儿就飘著跟过去,念儿直接坐自己身边听,迟钟飘在后排座位中间,看到了那个符咒。
  “这人也修仙啊。”念儿挑眉,“这符咒真有用,我都碰不到你。”
  姚念儿跟著迟钟进入联邦大厦,遇到联邦上將闪耀,二人跟著他上楼。
  “他还挺,嗯……亲民。”迟钟思考了一会,吐出这个词,“我最开始还以为联邦上將跟墨空一样冷血。”
  念儿忽然笑了一声。
  迟钟奇怪地看著她,“你笑什么?”
  “你接著看。”念儿卖了个关子。
  后面就是他去睡觉。
  迟钟有一瞬间的晃神。
  房间里的自己忽然冲了出来,扶著门,大汗淋漓。
  “嗯?做噩梦了?”迟钟疑惑,“我怎么不记得这一段。”
  ——“我说,我见鬼了。姚念儿,联邦大学的大二学生,临禾市保送生,你当年救了她,医药费五千块钱是冲院长借的,然后时以还了回去。她被人杀了,异能是【感染】,她——”
  ——“你现在可以去查,我说的没有假话,这些都是念儿告诉我的。”
  迟钟:“……”
  念儿凑到迟钟面前,歪了歪头,“我真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这一连串看下来,迟钟也好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隨后他听到自己说出了梦里的事情,跟预知未来似的,迟钟不由得陷入沉思,但是他还没思考几分钟,闪耀动手把他打晕了。
  迟钟:“……?他为什么打我?”
  念儿:“看看不就知道了。”
  闪耀一个眼神呵斥住姚念儿,但她是谁,死都不怕还怂闪耀?停顿几秒追著就进去了。就差对著上將贴脸开大了。
  隨后,这群人的討论,刷新了迟钟的世界观。
  记忆清洗,异能狩猎的死亡,东亚的太平离不开我的铺垫,相较於其他神明我的本性很好,双神核,【不可名状】,【陨落】,【预言】,打碎记忆……
  迟钟有很多问题,但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问。
  “我怀疑,执行官也有异能。”念儿说著,看自己躲在时以身后躲开她的视线那一幕,“我死的这几天观察了她很久,她好像能看到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玄学的人,比如阴阳眼这一类的。”
  迟钟脑子有点懵,没听她说话。
  场景瞬息间变换,来到了宴会上。
  他对中枪之前的事情都记得,但在那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迟钟看著自己忽然“清醒”过来,抓住那两个异能者,说了一堆自己根本听不懂的话,跟鹤衍“好久不见”“別来无恙”地深情对视,大脑有那么一点的死机。
  空间漩涡。
  这是,我的能力?
  迟钟思考了好一会,他觉得这段剧情没办法跟自己现在已经拥有的记忆对上號。
  “鹤衍被抓走了。”他看著,“联邦会怎么对他。”
  “大概是杀了吧。”
  姚念儿没办法跟著迟钟离开,只好退而其次选择了鹤衍,去那边吃瓜。
  於是迟钟听到了鹤衍的“坦白”。
  鹤悯的帝国,他杀了追隨他的神明,十八年。
  ——“我侥倖没死,隱姓埋名藏了十八年。”
  ——“我知道他醒了,所以我来了。我不是来报仇的,我只是想见见他,哪怕已经过去十八年了。”
  鹤衍露出一抹极其痛苦的笑,迟钟感觉自己好像在与他对视,那一瞬间视线对上,他心底盪起涟漪,呼吸都乱了几分。
  警报声再次响起。
  “【感染】浓度升高,灵核能量释放,警报,【感染】浓度升高,灵核能量被不明物体释放,警报——”
  念儿张开双臂,她身后的空间在一分一寸崩塌,身上的黑色纹路再次扭动,黑雾扩散开来。
  “迟钟。”
  “人类天性本恶,自私,利益,爭夺,压迫,才是永恆的主题。”
  “回你的神明序列吧,既然不能做到绝对公平,那就绝对压迫,让所有人类臣服在你脚下!”
  轰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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