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再遇三皇子

  正当沈霜寧下到一楼大堂时,迎面忽然衝过来一人。
  她一时闪避不及,被撞到了一旁,好在阿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小姐,您没事吧?”说完,又瞪向那人喊道:“走路长不长眼睛啊!”
  沈霜寧拉住她,摇了摇头:“没事,先回吧。”
  谁知才走出几步,沈霜寧忽然觉察不对,她伸手一摸腰间,果然被人顺走了东西!
  当即脸色一变:“糟了,遇到扒手了。”
  阿蘅往小姐腰间一看,果然空荡荡的,这才反应过来:“是刚刚那个人!”
  沈霜寧神情严肃道:“一定要拿回来,荷包里还有公主给的腰牌,那东西绝不能丟!!”
  这腰牌可隨意出入宫廷,若是被歹人拿去行不轨之事,最终不管发生什么,她都难辞其咎!
  阿蘅闻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道:“小姐您在这等著,我去追!”
  沈霜寧连忙道:“莫要跟那人纠缠,他若只是要钱財,你便给他,但腰牌一定要拿回来。”
  阿蘅连连点头:“明白!”说罢便急急去了。
  今日约见裴执是为了私事,不愿引人注意,是以既没有乘马车,也没有多带几个人。
  阿蘅一走,沈霜寧身旁就只剩下一个丫鬟阿昭。
  阿昭是家生子,身世清白,自小便跟在沈霜寧身边,比阿蘅陪伴她的时间要长得多。
  阿昭虽不会功夫,但心思细腻稳重,能跟阿蘅互补,唯一的遗憾是她是个哑巴。
  两人都是沈霜寧前世嫁人时带去的陪嫁丫鬟,不过阿昭意外落水溺亡,最后便只剩下阿蘅陪著她。
  眼下阿昭虽也心急,却稳稳地扶著沈霜寧到一旁坐下,她比了个手势,然后指了指楼上。
  沈霜寧明白她的意思,阿昭是想去找裴公子帮忙。
  可方才的谈话让沈霜寧对裴执仍心有余悸,她的眉头不由得慢慢皱了起来。
  “再等一等吧。阿蘅身手好,一般人不是她的对手。”
  阿昭便静静待著了。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青灰色长衫的男子径直来到沈霜寧面前,躬身行了一礼。
  “沈四小姐,我家小姐有请。”
  沈霜寧看著他:“你家小姐是谁?”
  男子低著头说道:“我家小姐是宋府的大小姐。”
  宋惜枝找她?
  沈霜寧皱了皱眉。
  男子道:“大小姐特在雅间备了酒菜,对了,还有四小姐的丫鬟也在那里。”
  沈霜寧打眼瞧著此人,心下生疑。
  且不说宋惜枝如何得知她也在醉云楼,怎么偏巧她身上重要的东西丟了,后脚对方就来请人,而且刚好阿蘅也在那里。
  只怕此事有鬼,目的在於引她过去。
  阿蘅和腰牌都在对方手里,她不去是不成了。
  沈霜寧眼珠微微一转,不动声色道:“劳烦带路。”
  男子在面前引路时,沈霜寧忽然停了下来,摸了摸身上,装作丟了东西,回头道:“我有东西好像落在那边了,阿昭,你去帮我拿来。”
  说话间,她暗中给了阿昭一个眼神。
  阿昭心头微微一凛,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后,便扭身匆匆走了。
  沈霜寧知道,阿昭会明白她的意思。
  那灰衫男子並未多言,对沈霜寧做了个“请”的手势后,继续在前面引路。
  沈霜寧发现他並未將她带去楼上,而是绕过了人来人往的大堂,往醉云楼人烟稀疏的后园里走。
  仿佛一下来到了另一个地方,格外僻静。
  走在抄手游廊上,一些不好的回忆顿时涌入在脑海。
  沈霜寧交迭在身前的手指微微一紧,愈发不安起来。
  她並非第一次来,这是她重生的地方,算起来她来过两回,只是之前都是晚上,眼下是午后,天光正亮。
  但奇怪的是,这里的墙起得很高,比后宅的墙还要高得多,且周围种植的树木也格外高大茂密,便显得有些许阴暗和隱蔽。
  不仅如此,这里的布局也很奇怪,一路过来都能看到“水”,还有不少八卦阵。
  沈霜寧越发觉得这里不太寻常,开始担忧阿昭一会儿能否找得到她。
  正当路过一片奇形怪状的假山时,沈霜寧莫名往那边看了一眼,紧接著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仿佛她在那里停留过?
  於是凝眸看了片刻。
  驀地,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她在男人怀里求欢,尽態极妍,两只手勾著他的脖颈,踮起脚细细密密地吻著他的脖颈、下巴、脸颊......而男人无动於衷,只紧紧扣著她的腰。
  那冷漠的姿態,像极了她前世的夫君!
  沈霜寧的眼睛倏地瞪大,这个荒谬的念头一闪过,就立即被她掐灭。
  不可能!
  绝不可能是萧景渊!救她的人分明是谢临!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一行人结伴而来,皆是男子。
  思绪被打断,沈霜寧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那假山一眼。
  “王兄今日这手气,当真是財神爷附体!”
  “兄弟我押了十几次大小,次次都是反的,连裤腰带都快输进去了!”
  王焕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赌局如棋局,讲究个审时度势。方才庄家连开七次大,明眼人都知道该押小了。”
  那人朝他拱了拱手,恭维道:“还是王兄厉害,下次带带兄弟我。再输下去,我家那娘们可就要跑了。”
  王焕之哈哈一笑,拍了拍此人的肩:“今儿这钱,就当是老天爷赏的。改日我做东,请三位去听戏!”
  说话间,眼神瞥见迎面而来的女子,下意识顿了顿,不由多看两眼。
  沈霜寧倒是没看他们,低垂著眼帘,只是方才他们的谈话已然被她听见了。
  心下震惊不已,她总算明白过来,为何这个地方处处不对劲了。
  “水”能生財,八卦阵镇煞,还有那些奇形怪状的假山,不是为了美观,而是利財的风水局——醉云楼里竟藏著一个地下赌坊!
  王焕之的目光从女子身上收回,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奇怪,那不是国公府的沈四小姐么?她来这儿做什么?
  王焕之留了个心眼。
  出了醉云楼后,王焕之甩开那几个在赌场结识的公子哥,而后特地绕了个远路,確定身后没人跟著后,他折返回去,钻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
  这个地方离醉云楼並不远。
  眼前是一个低调的府邸,上头没有牌匾,王焕之一把握住那木门上的带有锈跡的铜环,轻叩四声。
  尚在养伤的青云打开了门,见是他,便让开了道。
  王焕之进来后反手將门关上,一把揽过青云的肩膀,神情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你绝对猜不到我今天见到了谁!”
  “你见到谁了?”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王焕之抬眼看去,只见苏琛从屋里走出来,停在了屋檐下,正望著自己。
  王焕之一见是他,立刻鬆开青云,敛了神色,走上前答道:“大人,我看到三殿下了!”
  苏琛站在台阶上,闻言神情一凛,眯起了眼:“你可看清楚了?”
  “绝对没错!”王焕之一脸篤定。
  三皇子没穿蟒袍,但那张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盯了这么久,翟吉总算出现了!
  苏琛又道:“你可有看到他去做什么了?”
  王焕之摇了摇头:“这我倒是不知了,我只看到他去往赌坊后面去了,我怕被人发现,就没跟过去......”
  苏琛一时没说话。
  王焕之立在台阶下,抬眸看著苏琛。他深知眼前这位衣著朴素的青衣男子深受萧世子器重,是以在对方面前,他始终保持一分恭敬。
  似是想起什么,王焕之从衣袖里抽出两张银票,双手朝苏琛递过去。
  苏琛一手背在身后,垂眼睨著他。
  王焕之笑容里带著一丝諂媚:“苏大人,这是我从赌坊里贏回来的,还给您。”
  苏琛嫌这钱脏,没有接,他看了青云一眼。
  青云自觉上前,伸手抽走了对方手里的银票,而后静立一旁,一言不语。
  王焕之没有错过苏琛眼底的厌恶,掛在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僵,垂下手时不自在地搓了搓衣角,隨即又猛然想起什么。
  “噢对了,我还看到了荣国公府的四小姐呢!”
  苏琛正垂眸思索著,闻言唰的一下抬起头,急忙道:“你是在醉云楼看到她,还是赌坊?”
  “我瞧见她往赌坊那走了。”王焕之说道。
  如若不是在赌坊看到她,王焕之也不会多提一嘴。
  他又忍不住发了个牢骚:“也不知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为何去那种地方?那里鱼龙混杂,她身边也没有带个人,该不会她跟那赌坊有什么关係吧......”
  不可能!
  苏琛心想,沈霜寧断不可能跟赌坊有沾染,不过四小姐出现在那种地方,绝不是好事。
  难道是跟三皇子有关?
  糟了,怕是要出事!
  苏琛径直掠过王焕之,匆匆往外走去。
  “苏大人,可还需要小的做些什么?”王焕之很是狗腿地问道。
  苏琛回头道:“你赶紧回赌坊,务必找到四小姐!”
  王焕之愣了愣,正要问些什么,苏琛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片青色衣角消失在视线中。
  王焕之眼底闪过讶异之色,自他结识这位苏大人起,可从未见过对方有如此近乎失態的模样。
  王焕之那双精明的眼睛转了转,忽地反应过来,好不容易三皇子现身赌坊,眼下便是逮住他现行的最佳时机,看来镇抚司今天就要动手抄了醉云楼!
  思及此,王焕之心底还有点惋惜。
  一旦镇抚司出马,那醉云楼连带著赌坊都將会不復存在,他之前在那输了那么多钱,就今天贏了一把,连本钱都还没贏回来呢!虽然那些钱也不是他的......
  至於苏琛吩咐他找到沈霜寧的原因,王焕之机灵的脑瓜一转,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镇抚司这是想立大功,抓住三皇子还不够,还要把荣国公府也拉下水呢!
  想明白后,王焕之便知道该以何种態度对待那位沈四小姐了,他唇角一勾,立即动身去醉云楼。
  苏琛把营救的任务交给王焕之是有理由的,王焕之熟悉赌坊的布局,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人,且他是那里的常客,不易引人怀疑,让他去是最合適的。
  然而他遗漏了一点,那就是高估了王焕之的智商。
  ......
  灰衫男子七拐八弯,將沈霜寧带到一个屋子前。
  “四小姐,请。”
  沈霜寧一颗心沉下去,已经有预感会见到谁,果然推门而入时,见到的並非是宋惜枝,而是等候多时的三皇子翟吉!
  桌上已摆满美酒佳肴。
  翟吉一袭月白锦袍,人模狗样,他一只手搁在桌上端著酒杯,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循声转眸看过来时,俊美的面容便带上了笑意。
  沈霜寧攥紧手指,故作惊讶道:“三殿下?”
  她作惶恐模样,欠身行礼:“臣女见过三殿下。”
  翟吉放下酒杯,立刻起了身,风度翩翩朝她走来,伸手要將她扶起。
  “寧寧不必多礼。”
  沈霜寧被这一声“寧寧”嚇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不等翟吉碰到她,她便本能厌恶地退后一步,抬眸看著他,硬挤出笑容道:“三殿下怎么在此?”
  翟吉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挑了挑眉,也不恼,转而去倒酒。
  动作行云流水从容不迫,仿佛沈霜寧已然是他的掌中之物,压根不担心她会跑。
  身后的门悄然关上,那名带路的灰衫男子並没有跟进来。
  眼下屋里似乎只剩下她和翟吉两个人。
  沈霜寧看著翟吉的动作,心中不安之感更甚,纵然窗外有阳光照射进来,她也只感受到了森森的寒意。
  翟吉倒好酒,递至她眼前,缓缓笑道:“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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