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打了他一巴掌

  “你怎么能这样!”阿蘅咬了咬牙,想到屋里昏迷不醒的小姐,於是奋力撞开对方就往外跑。
  青峰诧异了一瞬,反手要揪住阿蘅的后颈,却被她迅速躲过,脸色又是一变。
  这样的速度绝非普通丫鬟所有,竟然是个有底子的。
  “站住!”
  若是连个女人都看不住,他也不用在世子身边做事了。
  阿蘅与他过了几招,半路出家到底是比不过上阵杀敌的武將,青峰刀鞘抵著她的喉咙,冷冷道:
  “小爷不打女人,滚回去。”
  阿蘅梗著脖子道:“还请你通稟世子,寻一大夫来给小姐治病。”
  青峰一脸閒散道:“大人忙著呢,哪有閒工夫管你们?”
  阿蘅厉声道:“我家小姐是荣国公府的四姑娘,国公爷唯一的嫡女,她若是死在这里,你们这里的人一个也別想好过!”
  又是那位四小姐。
  青峰眼角微微一抽,心里嘖了一声,娇滴滴的世家小姐真是麻烦死了!
  “你回去,我去稟大人。”
  -
  窗户紧闭的屋子里,血水顺著椅腿流淌,蜿蜒匯聚在男人脚边。
  被捆在椅子上的吴游无力地垂著脑袋,除了脸,身上已无一丝完好的皮肉,忽然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吴游手指微微一动,慢慢抬起脸来。
  灯火为眼前的男人披了一身层柔和的烛光,却未能改变他脸上的顏色,只是將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
  吴游眼里已生畏惧。
  “我,我什么都招,求你了......”
  吴游咽了咽唾沫,嘴里念出一长串的名字,青云立在一旁记录。
  末了,青云抓著吴游血淋淋的手,按在了认罪状上。
  萧景渊坐在椅子上,垂眸一一扫过名单上的人,而后起身看著伤痕累累的吴游道:“你以为,我只能从你这里拿到圣天教的名单?当年跟你一起逃亡的刘旺早就招了。那天晚上,你便是这么折磨舅舅的吧?”
  “袁振峰是你舅舅?”吴游震惊道,嘴唇已不受控制地颤慄。
  传言镇抚司里的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唯有这样才能尽心为皇帝效力,他得到的消息是,袁振峰只是皇帝的一条走狗罢了!怎么会跟燕王府有关?!
  如果真是出身高贵之人,又怎会甘愿帮皇帝干脏活?
  吴游不信,也不敢相信。
  袁振峰的確是袁氏族人,只不过出身不太光彩,他是外室所生,其母死后才被接回袁府。
  因身上的污点,袁氏族人都不太承认他的存在,是以他发誓要进京闯出一片天,而后才入了镇抚司,凭本事坐上了镇抚使的位置,成为宣文帝的左膀右臂。
  外界只知他姓袁,却不知他是袁氏一族的人。
  燕王在萧景渊幼时便离京去北境,是袁振峰弥补了萧景渊缺失的父爱。
  犹记得小舅舅那天答应他忙后便回来陪他过生辰,可最后他等来的却是小舅舅的棺槨。
  萧景渊懒得跟吴游废话,对青云吩咐道:“带出去,乱箭射死,割下头颅。”
  吴游被拖到了屋外,他慌忙道:“等等!我知道还有一个人,是他庇护圣天教!袁振峰的死,也是他下的令!这个人就连头子都不敢说,你饶我一命,我便告诉你!”
  萧景渊抬手,示意所有人先別妄动。
  吴游跪在泥泞的地上,双手捆在身后,他往前膝行两步,张了张嘴。
  只是还未说出口,就被一箭射中眉心,死不瞑目。
  萧景渊神情一变,扭头看去,就见那名黑甲卫快速掏出短刀,利落地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青云奔到那名內鬼身旁,探了鼻息,隨后脸色难看地抬起头道:“死了。”
  萧景渊寒著脸:“死了也给我查!”
  镇抚司重新启用,知道的人並不多,这些黑甲卫中,有一部分是原先的人,另外则是萧景渊带在身边的心腹。
  他不认为是自己人里出了內鬼,只能是黑甲卫出了问题。
  须知黑甲卫从一开始便是皇帝的死士,到底是多么手眼通天的人,能將手伸到了宣文帝身边?
  青峰来时,看到眼前的景象,愣了愣。
  萧景渊看到他,便问:“何事?”
  青峰迴神,稟道:“荣国公府有位小姐病了,好像病得不轻,说是要找大夫。”
  ……
  沈霜寧在梦中又见到了萧景渊,是前世的时候。
  彼时瑞王回京,萧景渊奉命为其接风洗尘,在云霄楼设宴。
  这瑞王便是王皇后所生,与太子同父异母的二皇子,成年后便被宣文帝委派至东海驻守,瑞王是所有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位。
  没错,甚至比太子还出色。
  瑞王的接风宴,沈霜寧作为世子妃自然也在。
  她静静地坐在萧景渊身旁,不知怎的就引起了瑞王的注意。
  “世子妃可是荣国公府的四小姐?”瑞王问。
  沈霜寧应了声是。
  瑞王看她反应,於是哈哈大笑,转著酒杯道:“你不认得我了?”
  沈霜寧一怔。
  “你幼时可是个小哭包,你大哥为你做了个竹蜻蜓,我不过是抢来玩玩,你便哭得要將屋顶都掀了,我拿哄你才好。之后你一见我便要缠著我要吃,没想到曾经的小丫头片子,如今竟出落得这般国色天香,比本王府里那些姬妾都要美得多。”瑞王看著她道。
  拿胡姬跟燕王府的世子妃相比,简直是羞辱。
  沈霜寧感到有几分难堪,垂眸道:“......我不记得了。”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既看瑞王,也看萧景渊,可萧景渊无动於衷,仿佛瑞王调戏的女人与他无关。
  眾人都在看戏。
  瑞王笑了一下,端著酒杯起身,迈著虚浮的步伐来到萧景渊身边,弯腰搭在后者肩上,半是玩笑,半是挑衅道:
  “说起来,我与世子妃还算是青梅竹马......不,应该是故交才对,我若早些回京,也就没你什么事了。我府上还缺一个王妃的位子,你若將她让与我,我便答应.......”
  之后的话,瑞王说得很轻,沈霜寧並不知瑞王给萧景渊开出了什么条件,她只看见萧景渊冷漠的表情仿佛有一瞬间的鬆动。
  沈霜寧脑袋“嗡”的一声,脸色惨白,她害怕地攥紧了手指,垂下了眼睫,不敢去听结果。
  结果就见瑞王飞了出去。
  满室一静,於是就见萧景渊像没事人似的长身而起,一拂那宽大的袖袍,沉稳又从容道:
  “瑞王殿下醉了,怎么玩起杂耍来了?还不快把人带下去,別伤著了殿下的贵体。”
  所有人包括沈霜寧在內都瞪大眼睛,看著他胡说八道。
  萧景渊则一把抓住沈霜寧的手,然后二话不说將她带离了云霄楼。
  画面一转。
  微微晃动的马车里尚未来得及点灯,萧景渊半个身体霸道地压著她,一手用力捏著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探入衣襟內。
  她疼得蹙起眉,想开口,又被吻得喘不过气。
  直到他停下蹂躪,在她耳畔冷声道:“我的世子妃,就这么喜欢对別人释放魅力?”
  於是沈霜寧抬手,一个结实的巴掌落在了萧景渊脸上。
  沈霜寧並不知,现实里,萧景渊也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只不过不是脸,是胸口。
  萧景渊还维持著弯腰俯身的姿势,他难以置信地看著床上的女子。
  先才是听见沈霜寧在囈语,而且隱约听见好似跟自己有关,於是才俯下身去听。
  他本是极其警惕地一个人,可实在没有料到沈霜寧接下来的动作,才生生挨了一掌。
  但这一掌对他来说,就跟小猫挠人差不多,又软又绵。
  而身后的几人已然惊呆了。
  都动手打人了,想来这嘴里也没什么好话,萧景渊牵起唇角,冷哼一声。
  原来四小姐就是这么恩將仇报的。
  於是在苏冉几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下淡然地直起身,弹了弹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一扫他们的神情后,径直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苏冉才找回自己的呼吸,抚了抚胸口。
  慕渔挑了挑眉,真有意思。
  待沈霜寧缓缓转醒,已是第二日。
  烧已退了,只还有点虚弱。
  从苏冉口中,她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一听她居然出手打了萧景渊,沈霜寧也惊了惊。
  “不过好在世子大人有大量,没跟你计较。”苏冉接过慕渔递来的药碗,要餵给她喝。
  沈霜寧则道:“我自己来就好。”
  脑子却在飞速运转,萧景渊是个小心眼的,她就这么冒犯了他,他会不会记恨自己?他本就对她有意见了......
  罢了,打都打了,想来他现下也没空寻她麻烦。
  沈霜寧咕嘟咕嘟把药喝完,空碗递给了阿蘅,道:“对了,镇抚司的人可还在?今天可以回去了吗?”
  苏冉道:“那些人早就走了,要不是等你醒过来,我们也该启程回去了。”
  这么说,萧景渊也已经不在了。
  沈霜寧鬆了口气,想到昨晚的梦,实在是......这还是重生以来,头一回梦见前世。
  沈霜寧揉了揉额角,心道晦气。
  之后一行人便於午时平安返回了荣国公府。
  苏冉也回了自己家。
  怕沈夫人担忧,他们只说是雨势太大,沈霜寧又病了的缘故,所以才回来得晚了。
  沈夫人並未起疑,只训斥沈修辞和沈二没有將妹妹照顾好,又勒令沈霜寧病没好就不准再往外跑。
  三人都老老实实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霜寧回去后躺了一会儿,又想到那个香囊,总觉得是个祸患。
  她想著有机会得跟萧世子拿回来才是。
  於是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还是在家里睡著踏实。
  另一边,沈修辞先是给真定的父亲去了封信,又等二叔下值后,去了二叔的书房,將镇抚司的事说给沈魏听。
  沈魏在吏部任吏部侍郎一职,正四品,官员升迁都要经过他。
  沈魏闻言,先是诧异,而后心里计较一番,提点道:“陛下重新启用镇抚司,怕是要有一番大动作,你如今在翰林院任职,也算是天子近臣,那些凡是要找你办事的,或是攀附討好你的,你都提防著些。“
  又道:“近日京中凡有设宴请你的,便通通挡回去,別蹚浑水,明哲保身!”
  这话既是说给沈修辞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沈修辞垂眼:“是,二叔。”
  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知道自己这位二叔,最是虚荣,在外喜欢跟旁人摆架子,听人吹捧。
  是以他此番过来,目的也是让沈魏收敛些,免得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沈魏哪里知道沈修辞的用意,他只当这个小辈是被镇抚司嚇怕了,才来找他拿主意的。
  想到这,沈魏还有点沾沾自得。再怎么聪明,还不是个乳臭未乾的小儿?
  沈修辞从二叔书房里出来后,负手立於屋檐下,望著外面阴沉沉的天,若有所思道:“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寧寧的婚事,尚要等上一等......”
  四天时间转眼过去,沈霜寧埋在院子里的土豆发芽了,嫩芽从芽眼里长出两寸。
  沈霜寧看了片刻,道:“到三月下旬便可以找一块地播种了,届时我生辰宴已过,阿娘答应我去江亭田庄,时间正好。到时候再寻一农师来指点一二。”
  “不对,我可以现在就准备啊!”沈霜寧拍了拍自己的笨脑子,起身去唤阿蘅。
  “小姐,怎么了?”
  沈霜寧將土豆放下,拍了拍手上的泥:“一会儿我们出去。”
  主僕二人便去了珍宝阁。
  只是到了地方,却未见到窈娘。
  之前跟萧景渊说好的,若是有事便来珍宝阁,由窈娘做中间人,是以窈娘不在,沈霜寧不敢跟其他人说土豆的事。
  好在窈娘有先见之明,留了一个信得过的小管事,此人认得沈霜寧。
  “四小姐稍等,我这就去唤窈娘来。”
  沈霜寧想著来都来了,便坐在窗边一面喝茶,一面等人。
  约莫半刻钟,终於等到了匆匆赶来的窈娘。
  “让四小姐久等了,是窈娘的不是。”
  窈娘身著一袭白衣,如仙女般美丽动人,只是眉眼却多了几分愁绪,还有点心不在焉。
  沈霜寧说完正事后,见她心神不寧的样子,想了想,还是问了句:“是出了什么事吗?”
  窈娘道:“是世子受伤了。”
  沈霜寧脸色微变,又不禁想起在寒山寺的时候。
  窈娘担忧道:“我知道四小姐心急正事,可世子眼下昏迷不醒,又不好叫外人知道,只能等世子醒来再说了。”
  昏迷不醒?居然这么严重吗?
  她还有一堆土豆在萧景渊那里呢,要是他死了,她上哪去找回来?
  只凭她手里的一个土豆只能种著玩玩而已。
  沈霜寧沉吟片刻,道:“你们若信得过我,便带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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