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又得小侯爷相救

  沈夫人犯了头风,尚在病中,是以去宋府答谢的事就交给了沈霜寧,同行的还有沈菱和沈二。
  沈霜寧昨夜没怎么睡好,坐在马车上还有些犯困,正用手撑著脑袋。
  沈菱看她这副模样,便安静地看书,不打扰她。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给我站住!別跑!”
  一个乞丐抱著几个偷来的包子,横衝直撞,不小心惊了国公府的马。
  没等沈霜寧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这马儿便撒开蹄子在街上狂奔。
  马车顛簸剧烈,沈霜寧连忙將沈菱抱在怀里护著,两人皆有些无助。
  马夫控制不住马儿,偏偏这时路中央站著一个幼童,马夫连忙大喊:“快走开!快走!”
  那幼童看著疾驰而来的马车,已然嚇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看著就要发生一场血案,千钧一髮之际,一根银色长枪破空而来,直直插进了转动的车轮!
  马车猛地一停,马儿高高抬起前蹄,发出刺耳的嘶鸣。
  一道身影掠过,抱走了还在发呆的幼童。
  一切发生得太快。
  回过神时,马车已经稳稳噹噹地停下,无人受伤,虚惊一场。
  沈霜寧从马车里钻出来,抬眼时,看到一旁俊朗的少年,单手抱著一个呜呜直哭的孩子。
  是谢小侯爷。
  沈二是后脚才赶来的,见她们没事,这才鬆了口气。
  “这次真是多亏了小侯爷。”沈霜寧向少年道谢。
  谢临未曾想马车里的人是她,眸子里划过诧异,面色如常道:“恰巧路过,举手之劳罢了。”
  沈霜寧看著还在嚶嚶抽泣的孩童,心里很过意不去,伸手道:“把她给我吧。”
  谢临便將孩子交给她,转身將长枪收回,却没有马上离开。
  方才国公府的马车横衝直撞,几个果农的摊子不幸受了波及,还有不少行人受到了惊嚇,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沈菱没经歷过这些,沈二也不够细心,沈霜寧得站出来主持大局。
  该道歉的道歉,该赔钱的赔钱。
  她一边抱著孩子,一边安抚民眾,有条不紊,周到细心。
  他抱著长枪懒懒地倚在马车旁,看著沈霜寧。
  女子唇上还没有恢復血色,分明也是惊魂未定,却强装镇定地处理事情,还能分出心神去哄怀里的孩子。
  更难得的是,面对带有怨气的百姓,一点千金小姐的架子都没有,对谁都温柔以待,每一个带著怨气来的人,走时都是面带笑容。
  谢临心里划过一抹异样。
  他忽然觉得,沈家也不全是奸诈狡猾之徒,也有能看得顺眼的。
  沈霜寧並不知谢临在看著自己,最后將孩子交换给父母后,她总算能歇息了。
  大冷天的,额角都冒了汗,她用衣袖擦了擦。
  这时,一只修长分明的手伸过来,递给她一张手帕。
  沈霜寧一愣,顺著这只手抬眼看去,才发现原来谢临还没走。
  “多谢。”她接受了谢临的好意,擦完后还了回去。
  谢临不动声色地收起来,问道:“四小姐这是要去哪?”
  沈霜寧道:“我们去宋府。”
  谢临扛起长枪,翻身上马,单手勒紧韁绳,意气风发又恣意隨性。
  “左右也无事,我护送你们过去,免得又生事端。”
  沈霜寧感激道:“那便劳烦小侯爷了。”
  谢临视线扫过她的脸,隨即夹紧马腹,率先策马走到了前面。
  -
  今天的宋府很是热闹。
  原是宋府为宋惜枝设宴,只邀请了远亲近邻,並未大肆宣扬。
  赵家小姐前不久嫁入宋府,因此沈霜寧的堂姐沈妙云,同夫君赵黎安一起来了。
  除了一些贵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也在。
  沈霜寧还不知將会在这里面见到谁。
  谢临將人送到地方后便走了。
  沈菱看了眼他策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对一旁的沈霜寧说道:“阿姐,小侯爷真是个好人。”
  沈二想起方才谢临给四妹妹又是递手帕,又是主动护送的,心里嘀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谢临两次相救,沈霜寧心里不会毫无波动,但她没说什么,提著裙摆转身迈上宋府台阶。
  “走吧,早去早归。”
  沈菱没来过宋府,周围不少陌生面孔,她有些怯场,便低著头乖乖地跟在沈霜寧身后。
  僕从將他们引入小厅。
  “贵客稍等片刻,容小的去稟大小姐。”
  那僕从走后,沈二大马金刀一坐,兀自端了茶喝。
  沈菱却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沈霜寧的衣袖:“阿姐,我们来的会否不是时候?”
  昨日宋府回帖,却未提及设宴一事,那些客人都是宋府的亲戚,她们来这儿不大合適。
  沈霜寧轻拍她的手,柔声安抚道:“我们道了谢就走,不多留。”
  沈菱点了点头。
  三人没有等太久,得知宋家姐妹来了,宋惜枝亲自过来,还未走近便笑著道:“寧妹妹,菱妹妹。”
  宋惜枝跟沈妙云关係好,以往见面也是如此称呼她们,以示亲近。
  但实际上,她们彼此之间並不相熟。
  到了近前,宋惜枝又对沈二欠身行礼:“二公子。”
  宋惜枝一袭软烟罗裙,举止温婉端庄,恰是男子心嚮往之的淑媛典范。
  见她在此,向来风流的沈二也收敛了轻佻之態,彬彬有礼地回了一礼,又对上次的冒犯道了歉。
  “我知道二公子当时是关心则乱,我未怪罪二公子,倒是很羡慕寧妹妹有这么一个疼爱自己的兄长。”
  宋惜枝又道:“我昨日才听说那天小侯爷因此事在醉云楼与二公子起了衝突,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二公子放心,下次见了小侯爷,我定会同他解释。”
  沈二便道:“多谢宋姑娘。”
  那天弄丟沈霜寧后,沈二急疯了,於是误將宋惜枝的背影认成了阿蘅,情急之下抓了她的手。
  谁曾想竟被谢临瞧见了,这才產生了误会。
  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莫名被谢临踹了一脚,也不怪沈二对谢临怨气重。
  “寧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宋惜枝关切道。
  遇见宋惜枝,沈霜寧难免想起一些前世的事,她隱去眸底的复杂,轻声道:“多谢宋姐姐关心,已经好多了。不知宋姐姐忙,我们冒然到访,叨扰了。”
  “哪里的话,不叨扰,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忠勇侯世子夫妇也在府中呢。她若知道你们来了,定会高兴。”
  说的便是她们的堂姐沈妙云。
  沈妙云嫁去赵家时,忠勇侯府世子未定,这袭爵的旨意是半个月前才下的。
  沈妙云荣升世子夫人,如今也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日子过得幸福顺遂。
  而且最重要的是,赵黎安深情专一,对夫人百依百顺,莫说妾室,连通房不曾有。
  前世的沈霜寧没少羡慕阿姐和姐夫鶼鰈情深,感嘆堂姐才是真的命好。
  “这么巧?太好了,堂姐也在。”沈菱忍不住高兴道,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见沈妙云了。
  沈家三姐妹自幼感情要好,自打沈妙云嫁人后,除了回门那日待了半天,她们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都很是想念。
  宋惜枝又盛情邀请,便留下了。
  沈霜寧给她的谢礼是秋山先生的真跡,一幅仕女簪图,仕女背后还有一朵並蒂莲。
  寓意闺中少女將来能嫁与良人,婚姻顺遂,生活富足美满。
  她无法做到完全心无芥蒂地跟宋惜枝成为好友,却也由衷希望她能获得幸福。
  宋惜枝有一颗八面玲瓏心,视线凝在那並蒂莲上片刻,隨即绽开了笑顏:“秋山先生的真跡极其难寻,这幅仕女簪图我只听过,却未见过。我很喜欢,寧妹妹有心了。”
  沈霜寧含笑不语。
  “就要开宴了,都別站在这儿聊,隨我过去吧。”
  三人跟隨宋惜枝穿过游廊。
  宋惜枝心思细腻,看出沈菱的侷促,便主动同她说了几句话,沈菱这才逐渐放鬆下来。
  宋府极大,设宴的地点在崇华居,此地视野开阔,可一览院中的梅雪景,且四周皆是防寒的暖炉和毡帐,不会让客人觉得太过寒冷。
  包括桌上的吃食也是用了心的。
  难怪外头都说娶了宋家女能抵黄金万两。
  沈霜寧却明白其中的不易,没有人天生就会这些,宋惜枝如此能干,背后也不知要付出多少汗水。
  沈菱被院中的红梅吸引,忍不住“哇”了一声。
  这时沈妙云款款走来,唤了声:“寧寧,阿菱。”
  沈霜寧和沈菱同时转过身,露出笑容:“阿姐。”
  沈妙云笑不露齿,乌髮悉数盘起,梳起了妇人簪,一身珠光宝气,贵气不已,身后还跟著两名贴身的僕从。
  对方似乎不是她们印象中会扑蝴蝶,开怀大笑的阿姐了。
  沈菱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没有动。
  沈霜寧故作姿態,屈膝福了一礼:“见过世子夫人。”
  沈妙云来到二人面前,伸手捏了捏沈霜寧的脸:“你这丫头,少跟我来这套。”
  真好,阿姐没有变。沈菱心想。
  沈妙云看著沈霜寧,温柔道:“听说你出了事,我原是想去看你的,但你姐夫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出门,见你没有大碍,我也放心了。”
  沈菱闻言便抱怨道:“姐夫凭什么要霸著阿姐?”
  沈妙云羞涩一笑,手放在肚子上:“因为我有孕了。”
  沈菱惊讶道:“阿姐有孕了,怎么也不写信告知我们?”
  沈妙云笑道:“今天才满一个月呢,我是想著等胎象稳些了,过几日再回国公府告诉大家。”
  沈霜寧视线落在堂姐的小腹上,神情认真道:“阿姐一定要保重身子。”
  沈妙云道:“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自是万般小心。放心吧,大夫说我和孩子都很健康,是你姐夫太紧张了。”
  提起夫君时,女子满眼幸福甜蜜。
  没人看见沈霜寧眼底的担忧。
  前世的堂姐婚姻顺遂幸福,却有一件遗憾事,那便是这腹中的孩子会在三个月时意外流掉。
  彼时堂姐有意隱瞒,只说是她自己母体太弱所致,但沈霜寧一直不信,总觉得另有隱情。
  虽不知堂姐滑胎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但这一世她会尽己所能,让阿姐的孩子平安降生,避开两个月后的祸事......
  宋惜枝为人处世一向周到细心,命人將她们三姐妹安排在一块儿坐,即便是名声不太好的沈二,也妥善安排了。
  沈菱看著宋惜枝忙前忙后,却井井有条,颇有主母风范,不由感慨了一句:“宋姐姐真是优秀,换作是我,不知要出多少紕漏。”
  沈霜寧也看在眼里。
  从前的她因萧景渊对宋惜枝颇有敌意,不愿承认情敌的优秀,可事实是,在许多地方,她的確不如宋惜枝。
  大梁能有如此出色的女君,沈霜寧也感到骄傲。
  她控制不住的去想,宋姐姐这么优秀,难怪萧景渊一直忘不掉。
  大梁民风不算保守,却也讲究男女分席而坐,中间不设屏风。
  是以沈霜寧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那道挺拔俊秀的身影。
  霽月君子,如竹如玉,令人见之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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