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坠落

  封胤终究还是进了城。
  进入了这座如同难民窟般的人类聚集地。
  他跟在男女两人身后，在街头两边大量充满恶意的视线中默默前进，隨著他们在建筑群中穿过街头巷口。
  最后来到了一栋筒子楼前。
  相比与走过来的街道，至少这筒子楼的院子有简单的打扫，也不像外面大街上那样，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著垃圾和屎尿的臭味。
  “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地盘。”
  光头男人回过头，脸色稍微平和了一些。
  封胤安静点头，用天元语直白地问道：“洪哥，要我做什么？”
  在进镇之前，通过简单的交流，他知道了男人叫“洪哥”，女人叫“谢姐”，真名別人没告诉他。
  洪哥看了谢姐一眼，想看她什么意思。
  然而，这个最先注意到封胤的阴翳女人，一路上却没有再多说话。
  直到如今也依旧冷著个脸。
  洪哥撇了撇嘴，隨后对封胤说道：“自己收拾一楼最角落的那个房间，接下来你就睡那，等会安排个人给你送点吃喝，仅限这一顿，以后就要干活换吃的。”
  “好。”封胤没有多问，按照洪哥手指的方向离开。
  “等等。”身后传来洪哥的吆喝声。
  封胤停住回头。
  洪哥朝他严肃叮嘱：“在这边说元禄语，不要隨便说天元语，给外人知道，你会死得很惨。”
  封胤心中一动，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洪哥摆了摆手让封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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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自己则拉著谢姐朝楼梯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老谢，你这状態不对劲，等会老实跟我交代。”
  谢姐进入楼梯间之前又回头看了眼封胤的背影，然后在洪哥审视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
  “回去再跟你说。”
  ......
  这一边，封胤很快找到了他的“房间”。
  说是房间，实际上却是个连门都关不紧的空屋，里面除了天板上的蛛网以及满地落灰之外，就是只有一些看不出原形的垃圾，连块木板都没有。
  这意味著即使他打扫乾净了，也只能睡在地板上。
  封胤默默地看著这一切，又很快释然。
  进城之后，在到达这筒子楼的路上，洪哥看他“失忆”，已经简短地跟他介绍了这个边狱岛和罪都的情况。
  边狱岛归属於元禄国。
  岛上资源匱乏，气候恶劣，不宜生存。
  自古便是元禄国的流放之地。
  即使到了现代，也依然是元禄国的重刑犯们的最终去处。
  也就是说，这整个岛都是囚牢。
  而罪都，就是这囚牢上唯一的城镇，同时也是罪犯们的居住区。
  按照洪哥的说法，这是一个充斥著掠夺、压迫、爭斗、血腥以及死亡的无法之地。
  是善人的地狱，恶人的天堂。
  『在这种险恶之地，有落脚之地，有口饭吃，恐怕就已经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生活了。』
  封胤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在穿越之前已经是个思想成熟，正在经歷职场的社会人士，如今虽然身体年龄变小了，但智商和情商都依然在线。
  穿越到这种地方，若是还妄图以文明社会的方式做人，恐怕不出三天就要横死街头。
  他必须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的活下去。
  收起纷飞的思绪。
  封胤去到院子中找到了扫把和垃圾铲，然后开始打扫那脏兮兮的房间。
  期间他看到有不少人明显地刻意路过他的门口，有意无意地来“认识”他这个新人。
  大部分是眼神凶狠，身材壮实的中青年。
  也有一小部分女人以及极少数的老人。
  並没有人试图跟他开口说话，每个人都呈现出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
  不过封胤还是在看到这聚集地有老人之后，更加鬆了口气。
  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收留老人，说明了两个情况。
  第一是这个洪哥和谢姐掌管的筒子楼，还有著一丁点人情味。
  第二，就是这里拥有多养部分累赘人士的余裕。
  他大约算是做对了选择。
  思忖之间，一个穿著朴素的中年女人推开了他破烂的房门。
  她的手中拿著一份饭菜和一大杯水，並將它们放在了地上。
  “洪哥安排给你的食物和水，仅此一份。”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会有人来叫你一起去干活。”
  说完，她冷漠地转身离开。
  甚至都没让封胤说出感谢的话。
  封胤微张的嘴默默闭上，然后看向了地上的食物。
  金属的大碗中，是白色的米饭上淋了一层不知名的黄色酱料。
  在地球上，这种卖相的食物，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如今，封胤却毫不犹豫地捧起碗，开始大口吞咽，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没什么好矫情的。
  他需要这份食物来维持身体机能。
  飢饿，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佐料。
  ......
  入夜。
  筒子楼中仅在过道有亮灯。
  这点昏黄的灯光並不足以照亮整个楼房。
  封胤靠坐在墙角，看著从漏风的门窗中透进来的隱约灯光，一时间思绪万千。
  如果还在地球上，现在的他不是在电脑前玩游戏，就是躺在床上刷手机。
  现在却只能在这处处蚊虫的房间中，听著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不时传来的悽厉惨呼声，担忧著未知的明天。
  实话说，即使有了落脚地，他依然对未来充满担忧。
  毕竟按照洪哥的说法和他一路进城看到的实际情况来看，这罪都的危险程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个地方不存在“平民”。
  在这里生活的人，九成以上都是最可怕的恶棍，禽兽，人渣以及反社会分子。
  各方帮派势力割据，比他在地球时所知晓的无法之地还要黑暗多倍。
  暴力就是规矩，拳头就是道理。
  只要不去触犯那经营死狂塔的超级企业，不去触犯那镇守这边狱岛的官方武装力量......
  这里就接受一切残忍之事。
  抢劫只是寻常，斗殴时刻存在，血腥是永恆的背景色。
  小巷拐角，楼房夹缝之中，天天能找到新鲜出炉的尸体。
  哪怕是收留他的“洪哥”和“谢姐”......
  封胤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为了保持充沛的精神来应对未知的明天。
  他必须睡觉了。
  ——
  ——
  深夜时分。
  漆黑的小房间里。
  蜷缩在角落入眠的封胤微微一颤。
  他的右手手背浮现出一个奇异的血色印记，形状像是一个连接在一起的双向三叉戟。
  这印记缓缓闪烁，让沉睡的封胤整个身体被一层特殊的屏障包裹，陷入了奇异的状態。
  坠落，下沉——
  仿佛落入了无尽的深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