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深情难开口

  內廷气氛压抑。
  不上朝,可盛京城里各处衙门依旧办差。
  悠悠眾口难堵。
  骆寧留在寿成宫小住。翌日晌午,她与太后一同抄写佛经,替皇帝祈福时,魏公公进来了。
  他低声告诉太后:“娘娘,已经有了些风声,在朝臣中传开。”
  皇帝服用丹药,抽搐失禁、昏迷不醒,顾院判正在救他的命,此事还是透出了一些风声。
  太后便说:“最近城里有什么新鲜事,可叫朝臣们议论?”
  魏公公看一眼骆寧。
  骆寧接了话:“母后,雍王府四名侧妃入府一事,御史台还没怎么骂呢。”
  太后没看骆寧,也无半分迟与犹豫,对魏公公说:“就用此事,叫他们嚼舌根去吧。”
  魏公公道是。
  这日下午,盛京城里有人带头,议论雍王与门阀较量的声音越来越响。
  “雍王就不怕口诛笔伐?他竟是这般大胆。”
  “贵千金做王府妾,很有意思。这些门阀,虚偽又势利。”
  雍王又被人痛骂一番。
  几大门阀也被尽情嘲笑。
  这日傍晚,皇后又来了寿成宫,陪坐在太后身边。
  她没说什么,骆寧却感觉到她隱隱不安。
  “母后……”她欲言又止。
  太后摆摆手:“你有何事,都等过几日再说吧。哀家今日疲乏。”
  皇后应是。
  她与骆寧一起陪著太后用了晚膳。
  太后没去皇帝跟前,那边有御医照顾,她只和骆寧拜佛、祈祷。
  皇后离开后,太后又带著骆寧去了小佛堂,婆媳俩虔诚跪著。
  “阿寧,你可知晓你皇嫂要说什么?”太后突然问她。
  也许是考验她。
  也许心里烦闷,单纯想和骆寧聊聊。
  骆寧对太后是十成信任。
  她愿意把后背交给太后,故而坦诚说:“母后,皇嫂是不是想劝您,趁著这个空档,立大皇子为太子?”
  太后目光里,添一抹惊喜,又有点无奈。
  “哪怕不是在大族长大,只要聪明,都可以看得出她意图。”太后说。
  太后以为骆寧没有政治素养,毕竟骆寧的出身摆在那里。
  但太后知晓骆寧不蠢笨。
  骆寧都看得出来,皇后实在太急了,太后轻轻嘆息:“她怎地沉不住气了?”
  骆寧反而觉得,她知晓缘故。
  不单单是皇帝昏厥,还因为雍王大婚了。
  萧怀灃与郑皇后的情谊,实在太过於隱秘,外人看不见,皇后自己估计也会不安。
  雍王这个人,冷傲得很,叫他低声说句软话千难万难。估计是皇后捧著他,哪怕他心里深恋著郑皇后。
  这种感情,在女人心里是没底的,时常觉得悬在半空,不踏实。
  他又大婚,府里进了四名侧妃,皇后很怕她被取代。
  “……母后,您不同意立太子?”骆寧问。
  大皇子萧煜是皇帝唯一的儿子,皇帝身体又如此差,子嗣艰难,再想要孩子估计不太可能。
  立不立,意义不大。
  “立储关乎社稷,牵一髮而动全身。可以立储,但不是现在,至少不能在皇帝昏迷不醒的时候。”太后说。
  又道,“她本该跟哀家一条心,如今她先慌了。”
  “母后,皇嫂到底还年轻。她需得再经歷几十年风雨,才能跟您一样镇定。
  这个关头,您立得住,整个朝廷就有了依靠。皇嫂慌就让她慌嘛,不影响局势,叫她发泄发泄,她心里就舒服些。”骆寧说。
  又道,“您和皇嫂都承受了太多。这些重担,本不该是你们背负的。您还有我说说心里话,谁又来安抚她?”
  至高者都是孤独的。
  比如太后,她可以听取八方意见,拥有千百个帮衬。可真正立在旋涡中心的,只有她自己。
  太后笑了笑。
  她露出了这几日第一个笑容,轻轻摸了摸骆寧的头髮。
  “你能来陪著哀家,哀家心里好受多了。”太后说。
  再坚强的人,也会有情绪脆弱的瞬间。
  皇帝这次昏迷,直到第四天的深夜,才清醒过来。
  骆寧洗漱后躺下了,太后那厢出门,她便爬起来听听动静。
  太后去了两个时辰,快到黎明时候才回来。
  骆寧不敢睡,一直等著。
  早膳时,太后告诉骆寧,皇帝又熬过来一次了。
  “……母后,既然宫里没什么事,我下午回府了。”骆寧道。
  “你同怀灃一起回去。”太后说。
  骆寧应是。
  半上午,雍王来了,接走了骆寧。
  在马车上,骆寧眼皮打架。她在寿成宫不敢睡沉,一直留著心,这几晚上都没休息好。
  她依靠著车壁,迷迷糊糊。
  感觉身边有点动静,她眼睛睁开一条缝,瞧见雍王挪到了她这边坐,肩膀靠近她。
  骆寧:“王爷,我没睡呢,就是闭目养神。”
  萧怀灃面上无情绪,淡淡问:“在寿成宫这几日睡得不好?”
  “不敢熟睡,一直用心,总是半梦半醒的。”骆寧道。
  又说,“还是家里好。家里的床睡得踏实,闭眼就在深梦里,雷打不醒。”
  她索性睁开眼,对他说,“您可知晓,这几日府衙都在骂您,还是侧妃们进府的事。”
  “本王听闻了。”萧怀灃道。
  骆寧细看他神色。
  他转颐回视她:“怎么?”
  “您会觉得委屈吗?母后这次推了您出来挡刀。”骆寧问。
  “本王不亏。”萧怀灃说。
  骆寧懂这句话。
  “王爷真正忌惮的人,只有陛下和母后。他们放心,王爷就少了些顾虑。”骆寧道。
  萧怀灃嗯了声。
  他想夸她聪慧,又觉得没必要。他选择的王妃,自然处处好,无需掛在嘴上。
  骆寧又看他。
  “王爷,皇嫂前几日去了母后跟前,想要劝母后早日立储。母后没接她的话,反而抱怨皇嫂太过於心急。”骆寧意有所指。
  她很想说,你安抚安抚郑皇后,给她点依靠。
  那么爱慕人家,冒天下之大不韙娶寡嫂为后,何等深情,怎不能嘴上甜蜜几分?
  皇帝与太后压著,私情泄露的確影响大局,可女人要的,不就是一个保障吗?
  不可为她破例吗?
  “你想说什么?”萧怀灃微微蹙眉。
  骆寧:“王爷,皇嫂跟前,需要我替您说几句话吗?您可信任我。”
  “你掺和什么?”萧怀灃语气不善。
  骆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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