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祈福

  一行人上山。
  郑皇后身边,还跟著她的一位管事姑姑、两位大宫女,都做普通丫鬟装扮。
  她们搀扶著皇后,骆寧坠后两步。
  进了法华寺的大殿,郑皇后虔诚跪下。
  首座和尚开始诵经。
  骆寧余光瞥见了慧能和尚。
  这位首座大和尚,很受京里贵人的器重;而他,无疑与邱士东瓜葛很深,白慈容可以请得动他。
  她看一眼,快速低垂视线。
  閒杂人等留在殿外,郑皇后、申国公、雍王和骆寧在殿內。
  雍王跪在蒲团上,表情不动,没有半分小动作,也没偷偷看郑皇后。
  “各人有各人的苦。要是大皇子夭折,朝局动盪,郑皇后处境也堪忧。”骆寧想。
  此刻,郑皇后一颗心大概都揉碎了,要出宫拜佛,替大皇子祈福。
  而雍王呢?
  他看著郑皇后这等焦急与痛苦,他心里又作何感想?
  哪怕他们心怀苍天,也只是普通男女。二旬年纪,感情似山一样绚烂灼热,他们是怎样忍受煎熬的?
  骆寧没吃过这样的苦。
  一个人的感情,许是几层塔楼,隨著年纪增长,一步步台阶往上。先是父母的疼爱、闺友的亲厚,再是男女之亲密。
  骆寧困在第一层。
  她被亲娘作贱、家人轻待,目光与脚步一直停留在追逐亲情这个台阶上。她没特別亲近的密友;对余卓那点依赖,也只是渴望他能把她从侯府救出去。
  哪怕活了两世,骆寧也没办法去理解雍王和郑皇后秘而不宣的深情。
  但她知晓它存在。
  封后大典那样隆重,是骆寧亲眼所见的。
  骆寧始终觉得,权才是帝王给女人最高的爱慕,而不是金银珠宝、綾罗绸缎。
  皇帝爱的女人,一定会母仪天下;哪怕她死了,都要追封皇后。
  骆寧一直在胡思乱想,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好半晌。
  待她意识到她的膝盖跪得酸痛时,首座和尚重新点燃一炷香,开始新一轮的诵经。
  郑皇后、雍王却是始终没动一下。
  申国公挪了下身子。他估计和骆寧一样,跪得有点难受。
  这场祈福,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
  骆寧屡次妄图转移注意力,可膝盖上的疼痛,实在无法忽略,导致她非常难熬。
  好不容易结束。
  骆寧用手撑了下蒲团,待要起身,一只胳膊架住了她。
  回眸,瞧见了雍王。
  骆寧立马去看郑皇后。
  郑皇后也是久跪,挣扎著想要站起身,没成功。
  骆寧隨著雍王的力道,站直了。
  申国公已经走到了皇后跟前,搀扶她手臂:“娘娘,慢一些。”
  郑皇后点点头。
  她虚弱至极,看一眼雍王和骆寧,似乎想说几句客气话,然而说不出口。
  可能是太累。
  “娘娘,后院禪房稍作歇息,用些米汤吧。”住持过来说。
  皇后頷首,终於开了口:“祈福可以开始了?”
  “是。”
  “那就开始吧。”皇后道。
  接下来,就不需要他们跪拜,是和尚开法坛,为大皇子借天恩。
  郑皇后身边的宫女和管事姑姑,搀扶著她去了禪房。
  骆寧没去。
  她与雍王出了大殿,实在站不稳,就坐在廊下。
  “你在这里等著吧。”雍王道。
  骆寧:“王爷您忙。”
  雍王看一眼申国公。
  他们俩走出了大殿,往外头去了。
  骆寧揉按自己的膝盖,听著殿內和尚们诵经,吹著廊下微寒的山风,有点出神。
  她发现,她这次想了很多事,唯独没有想镇南侯府那些琐碎。
  事情一步步进展顺利,而接下来要处理的,需得火候,要等,她不需要再放在心上了。
  “邱士东这个人,必须得死,他太擅长蛊惑人心。他死了,白慈容和白氏就彻底失去了依仗。”
  白氏听到邱士东死的消息,应该会很伤心吧。
  虽然两位姨娘处理了,可骆宥当年不是在府里出事的。
  要是邱士东不死、白玉麟不走,他们妄图找骆宥,会不会再次害了他?
  骆寧慢腾腾想著。
  雍王和申国公说完了话,回到了大殿的院子。
  “……膝盖如何?”雍王问。
  “还是酸,没方才那么疼了。”骆寧答。
  “再坐一会儿。要是难受,你也去禪房躺躺。”
  骆寧说她无碍。
  “宫里事情如何?”骆寧问他。
  雍王面无表情,静静看著青石板院落上普洒的阳光,半晌才道:“一道坎,看他们父子能否熬得过来吧。”
  骆寧:“菩萨会保佑他们的。”
  雍王頷首。
  他们俩说著话,倏然小沙弥来通稟。
  “王爷,魏王殿下与王妃到了。”
  雍王眉头微动,眼神也没什么变化,很平淡一点头:“告诉周副將,放他们上山。”
  小沙弥道是,急急跑过去传话了。
  骆寧很快瞧见了魏王和王妃。
  上次魏王妃射杀祥瑞,他们夫妻俩沉寂了很长时间,骆寧有段日子没见过他们了。
  在宫里也没遇到。
  魏王妃出身建寧侯府。骆寧见过了建寧侯和夫人,再看她,觉得她容貌更像父亲一些。
  而她妹妹,则比较像王夫人,娇柔嫵媚。
  王夫人有个很好看的鼻头,微微挺翘,哪怕上了年纪,瞧著也十分精致。王三小姐遗传到了,魏王妃没有。
  “七弟,皇嫂呢?”魏王问。
  雍王:“在禪房。祈福结束了。”
  “你去看看皇嫂。”魏王道,然后似才看到骆寧,“弟妹,你也去吧。”
  “她方才跪了一个时辰,这会儿膝盖动不了。四嫂自己去吧。”雍王说。
  魏王妃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魏王则立在雍王跟前,跟他说著祈福之事。
  “……皇兄这次生病,是染了风寒吗?宫里诸事,我一概不知。”魏王说。
  雍王:“我也不知,只是听母后吩咐。皇兄不见人,我没到他跟前。”
  “三哥也不见?”
  “母后没让三哥进宫。”雍王语气冷淡,“你想打听这个?”
  魏王:“……”
  他知晓雍王进宫去了,拐弯抹角问,太后是不是只落了魏王一个人。
  得知辰王也没去,魏王心里舒服多了。
  雍王什么都告诉他,偏偏又要点破。他这个人,刻薄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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