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雍王的爱情

  何嬤嬤笑著打开了荷包,把里面东西拿出来,愣住了。
  荷包里,竟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她愣愣看尹嬤嬤。
  尹嬤嬤一怔,也打开了荷包。
  两人看著这银票,都沉默好半晌。在宫里当了大半辈子的差,两人所有积蓄加起来也没五百两。
  头一回收这样重赏。
  两位嬤嬤心头都是一颤。
  刚刚还觉得王妃只是行事靠谱;如今再看她,不仅仅练达,还慷慨大方。
  她不容小覷!
  一时间,两位嬤嬤都收起了轻视的心,生出了敬意。
  “怪不得封她做雍王妃。”尹嬤嬤说。
  骆寧进宫。
  寿成宫內,太后携了她的手:“得改口。”
  普通门第,换了庚帖议亲,往后就是准儿媳了。本朝律法规定,退亲需要衙门核准。
  骆寧被指婚给雍王,哪怕尚未大婚,她也是皇家儿媳。
  “……母后。”骆寧有点叫不出口,彆扭了半晌。
  太后笑起来:“好孩子。”
  她再次把腕子上的佛珠褪下来,亲自戴在骆寧手上,“玄妙大师亲手刻的佛珠,我六岁时他送给了我。我戴了快四十年,如今传给你。”
  骆寧知道这佛珠很重要。
  可她第一次回京討要时,太后还是给了她,並无丝毫犹豫与不舍;而后她归还,太后收下时如释重负的表情,骆寧才知自己冒失。
  如此重要的东西,太后今日慎重给了她。
  骆寧从生下来,就没有体会过母亲的温暖。
  此刻,佛珠上带一点太后的体温,落在她腕骨上,骆寧眼眶一暖,晶莹沾湿了眼睫。
  “多谢母后。”她说。
  声音哽咽。
  太后不顾女官与魏公公等內侍还在,揽住了她,似平时拥抱平阳公主那样,轻轻柔柔拍著她后背:“往后受了委屈,来同母后说。”
  骆寧应是。
  太后此生最大的欣慰,就是她选的四个儿媳妇,全合她心意。
  一个比一个优秀。
  可惜辰王妃早逝。
  太后看著骆寧,总觉得她单薄。不单单是身形,还有她家世。
  她似寻不到依靠,似单薄风箏,哪怕飞得很高,也容易被东风吹破,香消玉殞。
  太后除了指派教导嬤嬤,辅助她快速成长为皇族命妇,还把佛珠赠她。
  这佛珠有神性,太后一直如此坚信。
  太后已经不需要了。她今年四十六。十四岁被封太子妃,入东宫,风风雨雨三十余年,她什么都经歷过了。
  岁月雕塑了她身形,她自己坚不可摧,无需神佑。
  太后同骆寧说了很多话。
  中午,太后留骆寧在寿成宫用膳;尚未开饭,內侍通稟说皇帝、皇后到了。
  骆寧立马站起身。
  她上次见过了皇后郑氏。绝色佳人,风姿绰约,无一处不美。但她还没见过皇帝。
  听到脚步声,骆寧快速打量一眼,只瞧见一个略显得苍白的男人,五官轮廓与辰王很相似。
  她又低垂头。
  起身行礼,口称万岁,皇帝便叫她起身。
  他与皇后向太后行礼,分位坐下,內侍给骆寧重新添了锦杌,她坐在皇后下首。
  皇帝同她说话:“你救了母后,当时就该赏你。只是你伤得太重,朕没见到你的人。如今瞧著是大好了,果然好气度,与七弟很般配。”
  太后笑道:“郎才女貌,的確般配。”
  他们閒话,太后也留皇帝与皇后用膳。
  內侍摆好了午膳时,雍王到了。
  一番见礼,骆寧挪了个位置,雍王与她临席而坐。
  “……朕听说,你绑了申国公?”皇帝问。
  申国公是皇后郑氏的亲叔叔,郑家封了三位国公爷:两位是先皇封的,这位申国公是皇帝亲自封的。
  骆寧静听。
  雍王態度冷漠,声音平稳无起伏:“回皇兄,申国公私藏了两百斤铁,已经搜到了赃物。”
  郑皇后心口一紧。
  本朝盐铁官营。没有任何来歷的铁,一旦被查到就是犯罪。雍王说“私藏”,认定此事性质。
  普通犯罪与重罪之间的跨度,就是二百斤。
  不多不少,申国公藏了二百斤,正好够问罪。
  轻则申斥一通,革去官职;重则砍头。
  “七弟,我叔叔绝不敢,这是陷害。还请七弟细查,还他一个公道。”皇后开了口。
  皇帝蹙眉。
  太后也看一眼她。
  她本不该开口的。
  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她无法冷眼旁观。
  郑皇后儿时遭遇了兵变。逃难时,人多混乱,她半路上走失,是她三婶回头寻找了她。
  那场动盪三年,郑皇后便跟著三叔一家生活。那三年,她五岁长到八岁,正是一个女孩子从懵懂到知晓世事的年纪。
  此事影响深远,郑皇后一直与叔叔婶母感情深厚。
  “怪不得……”骆寧端坐,默默放下筷子。
  雍王催著皇帝给他指婚,藉助赐婚的事转移了注意力,暗中对付现如今的兵部尚书申国公。
  骆寧的父亲是武將、竹马也是,故而她懂一些军事上的事,不是懵懂无知。
  本朝想要调兵遣將,除了两块虎符,另有一枚玄铁麟符。
  虎符一分为二:皇帝一块,將军王,也就是雍王,他有一块。
  想要调兵,需得两块兵符同时出现;可想要破格用兵,只需一块麟符与一块虎符。
  麟符在兵部,由歷任兵部尚书把持。
  也就是说,兵部尚书必须是皇帝的绝对亲信,否则很容易出大事;而雍王肯定也想换上他的人。
  骆寧记得,这位皇帝沉迷仙丹,明年年底就会去世,小皇帝登基时才一岁半。
  皇帝的那块虎符,由太皇太后暂代保管。
  后来雍王取而代之,第一个拥护雍王登基的,就是申国公。
  申国公又是郑皇后的亲叔叔,感情上等同她的父亲。
  故而,骆寧转过了弯:“申国公就是雍王的人。只是皇帝不知情,也许最近有什么流言蜚语,雍王需要打消皇帝疑虑,才出手对付申国公。”
  这是兵权较量。
  骆寧想到这里,又看一眼郑皇后。
  此刻的她,其实与雍王两情相悦吧?
  她是真的替她叔叔求情,还是帮雍王做戏?
  要是后者,骆寧这个“准雍王妃”,是否被郑皇后嫉妒?哪怕雍王私下里跟她解释,她又相信吗?
  嫉妒只是一种情绪。明知骆寧是假,可能也会生她的气。
  骆寧没有这样厉害的亲叔叔,也没如此强悍的政治手段。
  她不是郑皇后这种从小精心栽培的高门女。
  她只希望,雍王能把这场婚姻的內幕,私下里跟郑皇后说明白,別拉骆寧下水,骆寧不想被郑皇后记恨,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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