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骆寧哭穷

  骆寧没有被嚇到。
  萧怀灃太麻利,打人一气呵成,骆寧只顾看他了,都顾不上害怕。
  “……雍王折断了郑少爷的胳膊,还打得他鼻血横流。”骆寧对太后说。
  太后笑了下:“那就叫燕国公去告状吧,咱们不用管。”
  骆寧应是。
  一上午,骆寧都在太后身边。
  外命妇们陆陆续续进来,每一拨七人。
  每个人都瞧见了骆寧。
  骆寧想,不出今日,人人都知镇南侯府的嫡小姐回京了,而且太后依旧对她心存感激。
  地位如何不好说,名声肯定响彻盛京了。
  有利有弊。
  骆寧始终含笑,落落大方坐在太后下首。有人问话,她会看一下太后神色,酌情回答。
  察言观色很准。
  骆寧也是头一回知晓,盛京城里有这么多一品誥命夫人。
  “……贵胄冗杂到了如此地步。百姓与田地需要养活他们,沉重无比,怪不得后来雍王登基后,头一件是抬新贵打压门阀。”骆寧想。
  门阀不仅仅吸百姓之血,也削弱皇权。
  骆寧的母亲,也是一品誥命夫人,却是到巳时末才进了寿成宫。
  她瞧见骆寧,一瞬间的失神后,露出极其得体微笑。
  眾人向太后行礼,太后身边的女官介绍骆寧,骆寧瞧见母亲眼底是有光彩的。
  那是一种被抬举、被重视的愉悦。
  “骆夫人,您真是把女儿教养得极好,果敢又忠诚,乃女子表率。”一位夫人说。
  太后笑道:“的確如此。骆夫人,哀家很欣慰,你的確了工夫教导阿寧。”
  白氏受宠若惊,说话都不太利索了:“是阿寧有造化,得太后娘娘与诸位夫人青睞。”
  “只是,你別太管束孩子。年轻姑娘,正是虚荣爱美年纪。低调固然是好事,也不能太苛责她。
  正旦是一年之头,理应穿得隆重些。哀家赏赐了阿寧两匹浮光玉锦,是侯府过年太忙,没来得及做衣裳吗?”太后笑问。
  这句话,太有深意了。
  看骆寧的穿戴,再看镇南侯夫人白氏那一头的红宝首饰,母女俩天壤之別。
  誥命夫人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她们岂能听不懂?
  自己打扮得光辉漂亮,女儿穿著淡雅素朴,实在不像话。
  太后看不过眼,直接点出来了。
  白氏脸色发白,急急忙忙站起身,要给太后跪下:“娘娘……”
  “免礼,只是閒话琐事。”太后笑道,“过年都忙,谁家不是忙中出乱?哀家不是责备你。”
  看一眼其他誥命夫人。
  誥命夫人们当即附和。
  她们顺著太后的话,抱怨自己过年的乱事,一时欢声笑语。
  表面上一派祥和,內里却引发了波澜。
  走出寿成宫,议论声就会把镇南侯夫人淹没。
  要是她过年再敢带白慈容出门交际,猜测就不止是她苛待骆寧了。
  到时候,白慈容得不到好处,还惹一身腥。
  拜年结束,誥命们出来,镇南侯夫人脸色都没有好转。
  太后私下里问骆寧:“怎么穿这样素净?”
  骆寧便说:“才从南边回来,正好是年关,来不及置办。”
  怎么会来不及?
  骆寧回京快一个月了。
  她从回京当日,就进宫见了太后,还得了太后的佛珠。
  镇南侯府稍微有三分眼色,这位嫡小姐、大恩人的一切,都是重中之重。
  库房会翻出最好、最时兴的布料;针线房会停下手头所有差事,先赶製大小姐的新衣。
  说什么忙乱?
  太后便明白,骆寧在侯府的確过得不好。
  两匹浮光玉锦,正旦都不曾见她穿在身上,就说明了这点。
  “……阿寧,回家后住得怎样?”太后问。
  给她台阶,让她诉诉苦。
  骆寧却笑道:“太后娘娘,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家宅琐事,民女全可应付。”
  很乐观。
  很篤定。
  从容不迫、举重若轻,还如当初挡刀那样无畏。
  太后便觉得自己没有选错,骆寧適合做雍王妃。
  骆寧扛得住事。
  她们俩聊了片刻,太后吩咐魏公公,剩下的命妇们先回去,她累了不见了。
  每年正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太后;皇后那边,却是推辞不了。
  “正旦事忙。过完十五,礼部才开印。哀家会同皇帝说,早日给你圣旨赐婚。”太后说。
  骆寧起身,恭恭敬敬行礼:“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携了她的手,让她陪同著用午膳。
  午膳刚摆好,雍王来了。
  他一来,骆寧便站起身,不敢与他和太后同席。
  “没在大殿用膳?”太后问他。
  “饭菜都是冷的。”他说。
  太后:“这是规矩,冷的也要吃。”
  “吃不惯。”雍王道。
  太后:“北边苦寒,你什么苦没吃过?竟是吃不惯。”
  “这是盛京。有得选,自然要选最好的。”他道。
  骆寧:“……”
  雍王瞭一眼她。他黑眸深邃,目光毫无情绪,淡淡说:“坐下吃饭。寿成宫满屋子的宫婢內侍,用不著你服侍。”
  骆寧应是,挪到下首坐定。
  饭桌上,无人说话。
  太后的饭菜丰盛,內侍每一样拣一些,骆寧见太后只是尝个味,也不敢多吃。
  雍王却是大快朵颐。
  太后说骆寧:“你饿了就多吃些。哀家上了年纪,不敢贪食。”
  骆寧这才敢多下筷子。
  她吃饱了。
  饭后,雍王又带著她从西北门离开,一起回了雍王府。
  他不怎么与她说话。
  回到王府,带上骆寧的丫鬟秋兰与车夫,她回了镇南侯府。
  回家后,先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侯夫人还没回来。
  “……娘在皇后娘娘宫里,那边赏了饭。”骆寧说。
  老夫人頷首,问骆寧种种情况:“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两位婶母、大嫂和几位妹妹都在,包括白慈容。她们一个个眼巴巴等著骆寧说些趣事。
  进宫拜年,整个侯府只侯夫人白氏有资格,骆寧是破例被召进宫的。
  “都是琐事。”骆寧笑道,“不过,母亲与其他夫人进去拜年时,太后娘娘叫她別太管束我,说我衣著太过於朴素,没有女孩儿的朝气。”
  所有人都看向骆寧。
  家里的姑娘们,衣著都算华贵,唯独骆寧的长袄面料一般,纹也简单。
  再看白慈容,团锦簇,裙摆用金线绣了海棠,明艷奢华。
  老夫人沉了脸:“这些事,我还以为管家的人都做了。我们骆家又不是破落户,那些祭田每年收的租子几千两,够给孙女做身衣裳。”
  几个人敛声屏气。
  白慈容也不敢出头。
  骆寧安慰老夫人。
  而后,白慈容去门口等著侯夫人白氏,一见面就向她通风报信,说老夫人发了脾气。
  侯夫人深吸一口气。
  她怀疑自己被骆寧摆了一道,丟人现眼。估计正月的春宴,贵妇们都要说她的閒话。
  她立马去了文綺院。
  “阿寧,把你的箱笼都打开,让娘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衣裳!”侯夫人怒气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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