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讖语
圣女沉默，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眼神呆滯，空空的望著前方，好似透过那里看向遥远的过去。
圣女名为寂纯，她本以为逃出生天，迎接她的会是新生活。
可她没想到的是，等著她的不是新生，而是地狱。
外面，才是真正的地狱。
到处都是人吃人，骯脏的，血腥的地狱。
寂纯为了活下去，如同畜牲般苟延残喘，被本是同族的人，卖到一个又一个部落。她和嬤嬤生活在羊圈，嬤嬤日日都要干著最脏最苦的活，还要想方设法的保护她。
可面对那群如豺狼的恶魔，嬤嬤如何能护得住她？
那时寂纯终於明白，不为刀俎，只能沦为鱼肉。
也是在那时，她的身体才彻底崩坏。
当大祭司出现找到她时，寂纯已奄奄一息。
后来，大祭司將君策带回了宫中，她活了过来。
可真正的寂纯，早已死在那年的冰天雪地中……
寂纯怔怔望著空气，就连小云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到。
“小主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有走出来吗？当年的事，不怪任何人，更不怪二殿下。他那时被大祭司重伤，若非如此，他定不会对小主人坐视不管……”
“嬤嬤，別说了。”
寂纯忽然打断苏嬤嬤的话，她脸色苍白，没再多言转身回了房间。
苏嬤嬤看著寂纯的背影，神色悲伤，长嘆一口气。
小云立刻追了上去。
苏嬤嬤神色黯然，笑容勉强，“阿九姑娘，让你见笑了。”
“怎会，起风了，我带您回去。”
君九歧將苏嬤嬤送回殿內。
苏嬤嬤眼神放空，像是在追忆著什么，口中不断嘀咕，“怪我，都怪我，当初若不是因为我，小主人不会离宫，就不会遇到后来的事。小主人命苦，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后来王后逝世，宫中大乱，小主人被那恶人擒获，终日囚禁在这座冷宫之中。”
“恶人用我威胁小主人，小主人这才不得不与他周旋。小主人吃了太多苦，后来离了宫，又因为我一次次被坏人……呜，我早该死了，若我死了，小主人就不会受那么多苦。”
“如今二殿下回来，小主人和二殿下终於能姐弟团聚，可小主人却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於怀，认为是二殿下的错，是他的降生才带来之后的灾祸。可二殿下又做错了什么？当年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苏嬤嬤像是囈语一般，说话更是断断续续。
因为病重，她逐渐糊涂了，平日里清醒的时间很少。君九歧知道，她现在又开始糊涂。
之后几天，君九歧在给苏嬤嬤治病期间，经常会听到这种自言自语的嘀咕，苏嬤嬤就这样说著过去的事。
君九歧原本想著从圣女口中套话，但没想到，答案却在苏嬤嬤这里找到了。
君九歧之前就感觉到了，圣女对寂濯这个弟弟很是疏离，如今证实了她的猜想。
寂纯对寂濯不仅疏离，还很畏惧。
究其原因，是因为寂濯一出生就害死了他们的母亲。
寂濯带著灾厄出生，那个时候他太弱小，並没有“偽装”的能力。
寂纯见过他的真实模样，从那之后被嚇得做了好久的噩梦。
也是因为寂纯亲眼目睹母亲之死，所以她一直都很害怕这个弟弟。
后来母亲去世后，父亲性情大变，变得暴躁狂怒，杀人不眨眼。
寂纯这个明面上的王女，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直到大祭司的出现，將她彻底推入地狱。
这些年，寂纯一直以为她的弟弟死了，可没想到寂濯还活著。
按理说寂濯將她从恶魔手中救出，她该心存感激，可寂纯永远都忘不了他那双诡异的异瞳，明明那么小的一个人，眼神却那么冷酷。
根本不像是正常孩童应该有的！
所以这些年，寂纯一直对寂濯有心结，哪怕是对方稍微靠近，她都嚇得不行，这完全是一种条件反射。
除了这个原因，寂纯如此畏惧寂濯，另外一个原因是当年的大巫在寂濯诞生时，就给他批过命：
罗剎將生，族不存一。
天道覆灭，双子祸世。
黑白破星，浮生梦解。
……
君九歧回到自己住处，在用完晚膳后，一直在思考著这三句讖语。
罗剎，代表了亡灵皇。
双子，又是谁？
最让她在意的，是最后一段。
黑白破星，浮生梦解。
浮生梦解。
这不正照应了她现在的困局？
她被困在这无限的轮迴中，可不就是浮生一梦？
黑白破星，是否顿悟了此话，就能破解这轮迴的秘密？
黑白破星，双子……
忽的，君九歧想到了那个梦。
黑白迷宫，天地顛倒的梦境。
或许跟这个有关？
不等君九歧细想，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不好了，阿九姑娘，王上出事了！绿石姑娘让你立刻去王殿！”
一刻钟后。
君九歧来到王殿，一进来就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几个主事看到君九歧，忙上前来，“……王上围猎时被一头虎狮所伤，危在旦夕，这可怎么办？”
“王上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可那是虎狮王，听说它的爪子和牙齿都带著剧毒，一旦沾染，必死无疑。”
主事们面色苍白，神色惶惶。
很快绿石匆匆走出来，“阿九姑娘，王上召你。”
眾人目光纷纷落到君九歧身上。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王上偏偏召她前去？
君九歧眸光闪了闪，沉默不言的跟著绿石进了內殿。
走进去后，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君九歧来到床榻前，绿石將纱帐掀开，示意她上前。
君九歧心中疑惑，看绿石的脸色不太好。
然而以寂濯的能力，寻常的兽怎么可能伤到他？
很快君九歧就看到一脸苍白的寂濯。
此刻的讖语正冷冷睨著她，看到她上前，对著绿石扫了一眼。
绿石很快离去。
当房內只剩下他们两人，寂濯对君九歧勾了勾手，“你，过来给我看伤。”
那副命令的口吻，让君九歧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