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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阮仁燧,我给你脸了是不……

  夏侯夫人怀揣着“我外孙是个天才”的想法出了宫,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就叫人去京兆府走动了。
  这?本也就是个小案子,京兆府更?没理由?不给夏侯家面子,这?边递了话过去,后脚那家子人就叫抓进京兆狱了。
  事情一出,钱氏是第一个知道的,晓得夏侯家乃至于皇长子这?次是叫自己牵连了,赶忙又往夏侯家去请罪。
  夏侯夫人想着千金买马骨,待她也很?客气,抚恤着说了几句,又道:“是小殿下的主意,你待他用心,他也记挂着你呢。”
  钱氏听着,不由?得红了眼?眶,三年照顾下来?,感情怎么可能不深呢。
  她再三谢了夏侯夫人:“您再进宫的时候,替我转告小殿下吧,我记得他的恩情呢,只可惜没什么能帮到他的地方?。”
  钱氏在神都城里赁了房子,也找了个妇人洒扫做饭,另有车夫和门房,只是相处的时间还不算久,不放心把女儿?交付给他们,到底请了娘家母亲来?照看。
  这?会儿?事情了结了,再回到新赁的房子里,她脸上?的神色显而易见地轻松下来?。
  钱母觑着女儿?的神色,也松口气:“解决了就好。”
  又忍不住絮叨起来?:“有亲戚说闲话呢,说你在宫里待了几年,也算是长足了见识,心气比天还高……”
  钱氏听着,脸上?不由?得流露出怔楞和落寞的神色来?。
  钱母见状,就自觉地刹住了嘴:“哎,你也别多?想,手里有钱,比什么都强!”
  对于普通人来?说,钱氏已经是天花板了。
  她有钱,有一间铺子,还有世人可望不可即的关系。
  一点酸话,有什么好在乎的。
  只是钱氏自己心里边有些难过,因为暗地里的那些指摘。
  说我心气比天还高……
  她心里边很?不是滋味地想:可是我真的见过天啊!
  连圣上?都夸奖过我呢!
  因为我从前是个平头百姓,我就不能心气高吗?
  我不配心气高吗?
  ……
  说起来?有点遗憾——至少阮仁燧心里边是这?样想的。
  因为钱氏前夫家的事情就这?么停了,那之后再也没传出过什么动静来?。
  并没有发生那家人去找御史,而后夏侯家亦或者德妃、皇长子被弹劾的事情。
  其?实仔细想想,这?才是正?常的吧……
  更?遗憾的事情还在后边——三月到了。
  阮仁燧要开始上?学了……
  虽然他真的很?不想去,然而上?学这?事儿?是不以他想与不想决定的,年纪到了,都得去!
  大公主知道弟弟也正?式要开始读书了,还很?兴奋呢——终于要有个伴儿?了!
  皇嗣们虽说也会有伴读,但这?姐弟俩现在都还太小,远没到该有伴读的时候呢。
  因为心里边有了事情记挂的缘故,这?天大公主起得远比平时早。
  贤妃都还没起呢,就听见偏殿那边乒乒乓乓地有动静了。
  她脑袋晕晕地睁开眼?,只觉得有种没睡够的头疼,脑仁儿?里边有根弦儿?,一抽一抽的。
  再瞟了眼?座钟的时辰,还不到卯时(清晨五点)。
  贤妃看着头顶的帐子,生气又无奈:“阮仁佑,我真是要让你烦死了……”
  大公主背着手过来?叫母亲起床,连遮阳的小帷帽都戴上?了,帷帽上?的轻纱被掀上?去,用明黄色的小雏菊绢花别住了。
  她说:“一点也不早,太阳都要升起来?了,我还得去叫上?岁岁,我们俩一起去御书房呢!”
  贤妃披着头发坐起身来?,有气无力地问她:“都没吃早膳呢,早早把帽子戴上?干什么?”
  大公主原地迷糊,小脸上?的表情也顿住了——她自己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干。
  是啊,都没有吃早膳呢,为什么要早早地把帽子戴上??
  贤妃瞧着她脸上?纳闷儿?的神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
  这?天早晨,阮仁燧被叫起来?的时候,心情沉重地像是要去上?坟。
  要开始上?学了……
  要上?好多?年呢……
  德妃倒是很?兴奋,很?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一遍遍地检查书包里的东西?,衣裳虽然是昨天就挑选好了的,但这?会儿?也重又看了几遍。
  还叮嘱他:“要好好学呀,认真听课,给阿娘争气!”
  阮仁燧生无可恋地坐在凳子上?,只觉得嘴里的馄饨都没味儿?了。
  这?时候外头的侍从来报:“娘娘,大公主过来?了。”
  德妃跟阮仁燧对视一眼?,娘俩都有点懵。
  大公主的声音从窗外传过来?,清凌凌、脆生生,如同一颗饱满多?水的萝卜:“岁岁,岁岁!我来接你一起去上学!”
  德妃到窗边去一瞧,就见大公主穿了一条藕粉色的小裙子,头戴小小帷帽,身上?还像模像样地斜挎着一个小包,活力充沛,跟外边东方天际的那轮太阳似的。
  德妃眉毛拧个疙瘩,心绪复杂地看看她,再看一眼?跟晒蔫了的茄子似的儿子,面容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下!
  这?这?这?……
  这?才是我理想中孩子去上?学时候的状态啊!
  ……
  三月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
  出了披香殿的门,一路往御书房去,要经过一条很?长的宫道,石板路两边种的是樱花,这?时候树上?的花苞已经陆陆续续绽开了一些。
  大公主今年五岁了,正?是小孩子精力充沛的时候,贤妃倒是叫人备着轿撵,但她也不想坐,自己背着书包,稳稳当当地向前走。
  阮仁燧想着活动一下,也没有乘坐轿撵,跟着姐姐,亦步亦趋。
  侍从们瞧了眼?时间,看完全来?得及,也就没有出言劝阻。
  两位皇嗣都还年幼,课程其?实并不算繁重,甚至于可以说是浅显,但是圣上?和朱皇后对于时间把控得很?严格——可以学得不好,但是不能迟到。
  大公主走在前边,倒是知道照应弟弟,特意放慢了步子。
  对比着路边的两棵樱花树瞧了会儿?,她很?纳闷儿?地问弟弟:“岁岁,你说为什么这?一头樱花树开得多?,那一头就开得少呢?”
  阮仁燧没忍住:“一头樱花树,哈哈哈哈哈!”
  大姐姐,你还不会用量词啊!
  这?也太可爱了吧!
  大公主生气了,停下来?,瞪着他:“你笑?什么?”
  阮仁燧笑?得喘不过气来?:“一头樱花树,是不是还有一条马,一辆狗,一张人?”
  大公主皱着小眉头,看着他,很?严肃地说:“再笑?,我就揍你!”
  阮仁燧:“……”
  阮仁燧:不笑?.jpg
  大公主小脸上?透着一点郁卒,转过头去,闷闷地往前走:“岁岁,你不可爱了……”
  哎呀!
  阮仁燧忽然就觉得自己的罪过真是太大了!
  他赶忙迈着小短腿儿?追过去,自顾自接上?了之前那个话茬:“是不是有人给开花多?的那一头浇水,但是没有给开花少的那一头浇?”
  大公主很?快也忘了先前那点不愉快,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想也是!”
  宫道旁种植的是专为赏花的樱树,开起花来?,自然漂亮极了,重叠的,淡雅恬静的粉色,如同春日里的一场美梦。
  大公主一路看着,心情很?快好了起来?,还告诉弟弟:“岁岁,如果御书房的太太们夸奖你的话,阿耶就会给你画一张花签,你可以让他画樱花,多?好看啊!”
  想了想,觉得弟弟可能不明白?,所以她就事无巨细地告诉他:“这?个‘太太’,可不是你想的那个太太哦!”
  大公主流露出一点思?索的样子,阮仁燧觑着她的神色,猜测她八成是在背诵一个概念:“太太指的可不只是女子,受人尊敬、在某个领域处于先驱地位的男子也能被称为太太,这?是高皇帝留下的规矩!”
  她还问弟弟:“你知道高皇帝是谁吗?”
  没等阮仁燧说话,大公主就把答案告诉他了:“就是我们的先祖啦,也有人会叫他‘圣人’,其?实都是一个人!”
  阮仁燧虽然早就知道,但为了配合姐姐,还是装出好像头一次听说的样子,以一种原来?如此的语气道:“是这?样啊!”
  大公主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阮仁燧跟她说了会儿?话,忽然觉得上?课其?实也挺有意思?了。
  皇嗣被御书房的太太们夸奖了,就能得到一张圣上?出品的花签,这?事儿?前世其?实就有了,只是到了今生他才知道,原来?那也是朱皇后定下的成例。
  理由?是圣上?是皇嗣们的父亲,即便政务繁忙,也该挤出来?一点时间参与和了解孩子们的课业。
  圣上?也应了。
  阮仁燧的祖父,也就是先帝,从年轻时候就喜好丹青。
  圣上?这?一点很?像父亲,也喜欢作画,两代帝王共同扩充了宫廷画院,引领画坛一时风尚。
  而齐王则更?像太后娘娘,擅长书法。
  到了阮仁燧这?一代,大公主喜好上?像圣上?,工笔花鸟画十分精细富丽,阮仁燧于此道倒是并不很?感兴趣,他更?擅长书法。
  只是很?遗憾,并没有成为书法大家,留下什么惊才绝艳的作品。
  倒是上?辈子当牛马打工的时候,用学到的这?点东西?,提着漆桶,满神都地描过界石,姑且也算是一种成就吧……
  阮仁燧乱七八糟地想着,终于同大公主一起来?到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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