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四十五章 逃避
海贸的事情告一段落,韩度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家里,毕竟现在家里可是有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关心少了可不成。
“来,慢一点,慢慢走.”韩度搀扶着安庆,一小步一小步的在园里走着。
等走到一处亭子的时候,安庆撒娇的埋怨一句,“这样走好累啊,我想要休息一下。”
“累了啊?累了就在这里坐一坐,休息一会儿吧。”韩度虽然想安庆多锻炼,那是为了将来生产的时候,能够顺利一些,可不敢真的让安庆累着。
韩度在安庆的旁边坐下,见她额头有些凌乱,忍不住伸手给她理了一下。
安庆见韩度呆呆的两眼发愣,忍不住一笑,问道:“你在看什么呀?”
“看你呀。”韩度毫不掩饰。
安庆闻言顿时有些羞涩韩度的直接,红着脸喃喃自语道:“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没看够?”
“看一辈子都不够。”韩度手肘支撑在石桌上,托着下巴,一脸笑意的看着安庆。
安庆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片刻之后,忽然问道:“你说,皇兄看景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你这样的心情?”
韩度听了,脸色顿时一变,笑意消失无踪,连身躯都直了起来。
安庆见到的反应这么大,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消散无形,小心翼翼的看着韩度,好似在准备迎接狂风暴雨一样。
韩度看到安庆的变化,心里没由来的一疼。深吸一口气,随后便是长长的一叹,“你父皇不是说了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里面可没有我说话的分。”
安庆听出来韩度语气里面的自嘲,不免小声的说道:“可是我听皇兄说,他还是想要你成全他和景云两人。毕竟你是景云大哥,若是你一直不同意他们的事,皇兄总觉得对不起你似的。”
韩度闻言沉默,双眼望向天空,过来一会儿之后,回头看着安庆,问道:“你真想知道原因?”
安庆见韩度总算是原因开口说了,又惊又喜的点头。
韩度正要开口,猛地旁边却传出一个声音来。
“孤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朱标踏着沉重的步子,一脸严肃的从拐角处走出来。
径直走到亭子里坐下,朱标仔细的看着韩度,“你究竟是为何不赞同孤和景云?别的孤就不说了,你和孤认识这么久了,至少对孤的人品是没有疑惑的吧?孤就想不明白了,父皇母后同意的事,你爹娘也同意的事,孤和景云两情相悦,为什么偏偏你就不同意了?你究竟是在担心什么?”
韩度望着朱标久久没有说话,忽然笑了起来,转头朝安庆说道:“公主,外面风大,要不你先回房休息?”
安庆自然知道韩度这是想要把他支开,虽然她对此有些不乐意,可是一想到这事关皇兄的幸福,便故作不知的低头一笑,“好的,正好刚才走的乏了,想要回去躺着休息。”
韩度朝她点头一笑,连忙挥手将跟在后面的侍女招了过来,扶着安庆离开。
等到周围的人都被打发走了之后,韩度才认真的看着朱标,“太子真想知道原因?”
朱标见韩度总算是要给他一给明确答复了,不由得挺直了身躯脊梁,“当然。”
韩度认真的看着朱标,直看的朱标都有些疑惑是不是他身上哪里有些不对劲了之后,才将脸上笑意收敛。正色道:“殿下可知道,胖的人短寿。”
“你就是因为这个?”朱标听了不由得一愣。
随后猛然反应过来,额头被皱起深深的一给川字,“你的意思是孤会短命?”
“这是殿下自己说的,臣可没有说过。”韩度连忙出声,赶紧撇清干系。
说朱标短命,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严重一点,被人弹劾心怀叵测、诅咒君上,满门抄斩都足够了。即便是朱标不在意原谅了韩度的无礼,但是被人得知了,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这就是为什么韩度要将安庆支开,将周围的人清空,再隐晦的通过朱标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原因。
朱标根本就不在意这话是不是韩度说的区别,他在意的是韩度的意思。
“孤从来只听说过胖是有福气的象征,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和寿命有什么关系。”
朱标边说,边狐疑的看着韩度。他在想,是不是韩度为了让他和景云分开,才故意编造出这个理由来。
“说胖有福气,那是因为大多数人都吃不饱穿不暖,能够长胖的人家境都不会差,这才导致人们以往胖就是有福气,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人体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体重一旦超过一给标准,那每增加一斤肉,都是在给身体增加负担。
“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自己调查一番,应天府有三百万之众,殿下可以调阅一下府县的黄册,看看胖的人都是在什么年纪故去的。”胖的人容易患上的各种疾病有十几种,光是三高、尿病之类的,每一种在这年代都足以要人命。
孤回去就调阅,虽然韩度不像是在说假话,但是朱标还是打定主意将此事查证清楚。
“你若是觉得孤胖了不合适,那你可以明言啊,孤饮食上节制一些,瘦下来不就好了吗?为何会执意要拆散孤和景云?”
韩度面色沉静的看着朱标,随后解释,“我把人的发胖,分为先天和后天。”
先天?后天?只是胖而已,需要分的这么清楚么??而且,这先天、后天又应该如何分?
这个时候,朱标忽然想到韩度也是懂医术的,或许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原本很普通,可是在富裕了之后,每日大鱼大肉,这样长胖的,就是后天发胖。只要节制一下饮食,多锻炼一些,是可以恢复到从前的样子的。但是臣听说,殿下从小到大一直都胖??”
“孤这就属于先天发胖?难道不可以通过节制饮食和锻炼瘦下去吗?”朱标也清楚了韩度的意有所指的是什么,指着自己的鼻子,若有所悟的反问道。
“很遗憾,不可以。”韩度两手一摊,无奈的耸耸肩。
见朱标眉头紧皱,韩度只好叹息解释道:“但凡又一点办法,我也不会如此激烈的反对你们在一起。可是后天可改,先天难移。我不想景云十几二十年之后,就守着悲伤孤零零的郁郁而终,只好忍痛分开你们。”
朱标站了起来,拍着韩度的肩膀,点头道:“你要相信,孤对景云的关心不会比你少,孤也希望她能够一辈子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这件事情你让孤好好想想,正好你说的事情,孤需要时间查证一番。”
“好。”韩度笑着点头。他知道朱标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只要他查证出这件事是真的,他会放手的。
朱标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东宫,一进门便看见朱允炆端着一给托盘站在一旁。
托盘上放在一给茶碗,这两样加在一起的重量,对一股几岁的孩子来说,是一给不小的负担,让朱允炆两只小小的手臂都在不停的微微颤抖。
“允炆,你这是在做什么?”朱标有些诧异朱允炆的举动。
朱允炆听到朱标的声音,顿时有种即将逃离苦难的喜出望外,抬起头连忙说道:“是母妃担心父王批阅奏折劳累,让儿臣来送万参茶。”
朱标将颤抖的双手和咬牙坚持的样子看在眼里,心疼的连忙端过碗一口喝下,随手把空碗放回道托盘里,“你有心了,参茶孤也喝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朱允炆如蒙大释,连忙走出殿外,转到没人处还呲牙咧嘴把托盘放在栏杆上,放松一下酸痛不已的手臂。
朱标走到上位处坐下,一直看着朱允炆走出大殿之后,才收回目光。
“来人。”
“殿下请吩咐。”一股书吏从旁边站了出来。
“孤要调阅应天府近十年黄册。”朱标不容置疑的下令。
书吏诧异的抬头看了朱标一眼,见太子一脸冷峻,不敢多问什么,连忙俯身道:“是。”
黄册严密记载着应天府所有人死亡的日期,以及这些人的相貌特征。因为黄册干系着每一户人家的丁口状况,一旦有人故去,那就必须要及时上报县衙,否则明明没有壮丁了,却又被县衙摊派下劳役来,那算谁的?
整个应天府的黄册,足足装了好几辆马车,才将其拉到东宫。
东宫几百书吏,整整忙碌了十日,才按照朱标的要求,将数据统计出来。
“殿下,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书吏呈上一本厚厚的奏折。
朱标接过,缓缓打开。
“.整个十年间,因为各种原因故去二十三万九千七百六十四人,被抽调入伍的还不再之列。其中身宽体胖着一万零一十二人.”
朱标这是第一次知道,才不过十年时间,应天府竟然就死了这么多人。
“你们都仔细查证清楚了?怎么回有这么多?”朱标拿着奏折抖了抖,神情有些生气。
书吏连忙俯身一拜,“殿下,小的们经过多次查证,确认无误。”其实当初他们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所有人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为此,他们都反复核实了数次,都准确无误,才敢禀报上来。
朱标虽然有些不信这个数字,但是既然书吏都保证查证过多次了,他也只好暂且信了。直接翻到记载发胖的人故去的年龄那里,“.二十到三十岁故去两千一百一十人,三十到四十岁,故去四千八百七十九人,四十到五十岁故去一千九百零八人,五十到六十岁故去一千一百零七人,六十岁以上故去的一个都没有。”
也就是说,胖的人每有一个活到了六十岁以上?
朱标如是想到,脸上顿时变得青灰,“而且大多数的都是在三四十岁这个年纪,便故去了吗?”
手指情不自禁的一松,奏折顿时掉到案桌上。
“殿下??没事吧?”书吏听到动静,顿时一惊。
朱标神色不好,淡淡的挥手止住一脸关切的书吏,“没事,你出去吧,让孤静一静。”
书吏闻言,只好躬身一拜,退了出去,“小的告退。”
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整个殿内就只有朱标一人怅然若失的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喃喃自语道:“其实孤早该相信你的,毕竟这么多年你从来就没有出过虚言。只是孤,真的舍不得啊,舍不得.”
镇海侯府,韩度今日从书院回来,听说韩景云今日连书院的数学课都给取消了,便想着去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韩景云自从在书院里授课以来,虽然也有抱怨授课太累、学生太笨的时候,但是这两年都是风雨无阻的从来没有停过一次课。
今日这次,还算是这两年来的头一遭。
韩度来到韩景云的院子,刚一进去就看见她坐在一个靠水的亭子里面。
韩度背着手走了上去,见韩景云背对着自己没有丝毫的反应,便开口问道:“听说你今日吧书院的课都停了,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生病了?”
韩景云听到背后大兄的声音,转过头来。
韩度被妹子通红的双眼给吓了一跳,顿时紧张的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妹子脸上的惶恐之色,实在是吧韩度给吓得不轻,就好似被全世界遗弃了的小鹿一般。
“大兄,太子不理我了。”韩景云顿时扑过来,抱在韩度的腰,带着哭腔。
韩度多少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脸上始作俑者的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好在韩景云低着头根本没有发现,要不然韩度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轻拍了拍妹子的后背,韩度语气生涩的宽慰道:“究竟怎么回事啊?或许是他太忙了,来不及顾及到你吧。”
韩景云猛然一下推开韩度,抬头望着大兄摇头,“不是的,太子以前就算是再忙,只要是我去找他,他都会抽出时间来陪我的。可是最近我去找了他几次,他都没有理我,连见都不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