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隔日,窦长宵结束实习后迎来两天假期。用来开启周末的周五傍晚,永远是整个假日里最为轻松的时光。他换掉医院的制服,拿出手机,收到宁烛的消息。
  【小甜杏:】今晚有点事,你别过来。
  窦长宵直觉这应该不是宁烛用来拒绝他的托辞,而是公司真的有什么事要忙。
  他对宁烛的公司业务了解不多,也不适合多打听。
  但窦长宵还是问了。
  【ddd:】加班么?
  那头没回复,可能还在忙。
  窦长宵退出去,看到成烊的几条未读消息。这学期还有一个月结束,成烊今年也大四,最近忙着毕业论文的开题,今天刚刚结束开题答辩,约窦长宵晚上打球。
  窦长宵回了句行。
  今天医院的工作结束得很早,回学校的时候,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还没过。窦长宵回宿舍休息了一会,在微信上跟成烊说了一声,起身去了球场。
  露天球场上有积雪,两人约了室内体育馆见。
  s大暖气给得足,刚进室内球场,窦长宵跟场内的成烊随意地招了下手,就把外套脱了,走到球场旁边的自动贩卖机边,买了瓶功能饮料。
  成烊拍着球过来,走近之后脸上很明显愣了一下,篮球触地后弹向一旁。
  “……你脖子上那链子怎么回事?”
  窦长宵摸了摸颈间的吊坠,语气平平:“是项链,怎么了?”
  “我靠,”成烊吃惊地评价道,“真骚包。”
  窦长宵:“……”
  戴项链很正常,成烊身边也有打耳洞戳舌钉的,他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窦长宵在学校里的形象一直都是个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人,他戴这种短款的锁骨链就极其地不正常。
  这种带点野的饰品和窦长宵那副冷淡样组合在一起,在成烊看来简直骚得没边儿了。
  他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暧昧起来:“是你开屏的那个对象送的吧?”
  窦长宵没说话,但也没有否认。
  成烊笑得更欢实,八卦道:“都送你礼物了,进展到哪一步了?”
  窦长宵本来不打算提起的,但被成烊那种欢快的语调感染到一点,居然真的产生了种恍惚的甜蜜错觉。
  “肯定追到了吧?”
  窦长宵:“……没有。”
  成烊有些不可思议。
  从对方上回开屏到现在也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时间不算太长,但放窦长宵身上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他唏嘘地啧啧两声。
  窦长宵把手里的一瓶运动饮料翻来覆去地捏,过了会儿,说:“不过,前天下雪,他担心我开车不安全,留我在他家客房休息了一晚。”
  “哦……”
  “我……亲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
  只是亲的时候用力推了他,亲完以后又撂狠话凶了他。
  成烊大吃一惊,笃定地说:“这不就是对你有意思,肯定的。明显就很喜欢你啊!我要是追求期间这么对淮心,他肯定气得一巴掌就上来了。”
  窦长宵没说话。
  他觉得没到“很喜欢”的程度。
  或许有一些吧。那次发情期,宁烛类似吃醋的反应,让他很开心。可也只有那一次,一点点而已。
  与其说,姓宁的是喜欢他,不如说是对方需要他。
  假如他们之间没有这层需求关系,对方面对他屡次越线的举动,说不定就是另一种反应了。窦长宵深知这一点,但并不打算改。
  打了半场后,他收到宁烛的回复。
  【小甜杏:】嗯,公司这边有点事。
  【小甜杏:】晚上有场庆功宴,要跟合作方吃饭,回去会很晚了。
  【小甜杏:】你没来吧?
  【ddd:】没有。几点结束?
  【小甜杏:】不好说,到家估计要九点了。
  窦长宵算算时间,九点钟。他倒是可以过去,但宁烛应该需要休息。
  的确是见不上面了。
  他散漫地垂眼,打了字发过去。
  【ddd:】好。
  安江广场周边的一家高星酒店餐厅,宁烛盯着屏幕上的“好”字看了几秒,脑补出窦长宵说这个字时的语调,带着点淡淡的不情愿。
  陆氏集团的几个负责人都在场,宁烛见缝插针地回完信息,就快速地收起了手机。
  今天是旗胜跟陆氏签订合同的日子,下午时两方正式签完项目合同,旗胜作为东道主,负责操办庆功宴是基本的商务礼仪。
  此时不在工作场合,双方人员的气氛都很放松。宁烛喝了点酒,他旁边的陆朝同样抿了几杯。
  宁烛问他:“陆总几号回海城?”
  陆朝回了一个日期,就在两天之后。
  两人酒量都不赖,但酒意上头后,精神却变得亢奋了些,有些人会在这种状态下说一些在清醒时不会讲出口的话。陆朝酒品还不错,只是跟宁烛聊了些与合作无关的闲话。
  过了会,宁烛起身出去接了通电话,再回来时陆朝正在看着手机,眉头正微微皱着。
  宁烛问道:“陆总工作上还有事情么?”
  陆朝回神,很快恢复笑容,道:“不是。家里的一点儿事。”
  宁烛应了声,没再多说。
  反而是陆朝主动提起:“没多大事,是我弟弟,给他发信息总是不回复。害,那小子一直不爱搭理我。”
  宁烛随口问:“多大年纪?”
  “刚二十一。”
  宁烛“哦”一声。
  原本想说“那可能是叛逆期”来着,但这个年纪稍微有些超过了,他就把话咽了回去。
  陆朝似乎猜到宁烛吞回肚子里的话是什么,解释道:“其实不能怪他。我和他是同父异母,我继母怕我接受不了,就把我弟送去外家抚养了几年,之后才把人接了回来。我念书那会儿的确比较浑,那小子刚到家时我总欺负他,他讨厌我也很正常。”
  宁烛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沉默。
  “宁总有兄弟姐妹吗?”
  兄弟姐妹?
  宁烛想了想,回答说:“……应该没有吧。”
  他从海城离开的时候,父母已经在准备离婚了,两方为了他的抚养问题争论不休。不过宁烛不确定自己走后,他们的关系会不会有所变化,也就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弟弟妹妹。
  陆朝对宁烛口中的“应该”有些不明所以,“嗯?”
  宁烛这回笑了下,重新用一种笃定的语气地说“没有”。
  他没有要掺和陆朝家事的意思,不过对方主动说起,宁烛也就假装走心地安慰了两句:“兄弟之间,小的时候多少会有些矛盾的。”
  陆朝笑着摇摇头,说:“如果只是那种小打小闹的矛盾,我也不会这么头疼。”
  他叹了口气,“那小子因为我离家出走过一次,一个人偷跑出门去找他外公。偏偏那天赶上几年难遇的极端天气,台风和暴雪同时袭来,我们那有人管这种天叫雪台风……”
  宁烛闻言顿了下。
  “我注意到我弟不见了的时候,台风已经来了,地上的积雪被卷起来,视野很差,街上根本看不见人。我家楼下碗口粗的树都被吹断几棵。”陆朝叹了口气,“当时真怕他出什么事。”
  宁烛问:“之后呢?”
  “后来……”陆朝似乎醒了点酒,没有再说过多的细节,道:“后来有人打电话联系上我们。那小子挺聪明的,在一所学校里躲了起来,雪停接到学校保安的电话之后,我爸妈就去把人接了回来。”
  真巧。宁烛挑了下眉,心想。
  他在海城的最后一年遇上那次雪台风,有次周末留在教室自习,正好捡到过一个小孩儿。
  对方傻兮兮地牵了只很大的狗离家出走……
  那小孩叫什么宁烛记不大清了,不过印象里,那名字听上去很像是个狗名。
  叫什么来着……
  大黄么?
  宁烛想到这个名字,压着嘴角,没让自己笑出来。
  十几年前的事了,具体的细节实在难以回忆起来。那种极端天气并不常见,学校也对得上,应该跟陆朝所说的是同一人。
  宁烛没再开口。
  即便那小孩真的是陆朝的弟弟,此刻自己站出来认领也没什么太大意义。如果是签约前,宁烛说不准还会厚着脸皮认领一下,跟合作方套套近乎,增加签约成功的几率。
  眼下就没什么必要了。
  对于海城的一切,宁烛回忆起来的时候,无论是美好或是残酷的记忆里,都像是压着厚厚的一层阴云,心里总是觉得很闷。
  可最近这段时间,他总是被迫跟海城牵扯上关系。
  跟陆氏的合作关系确定下来之后,需要他亲自带项目团队去海城出差,到年前这段时间都得在那边待着。
  宁烛每每想起后续这一遭来,心里就有些焦躁,甚至想把出差这活全部推给纪驰去干。
  唯一能算得上好处的,就是出差的这一个多月,他的药可以暂时不用吃了。
  宁烛想到窦长宵那狗脾气,心想:不知道那小子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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