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 花蕊夫人的悲剧
孟昶和蕊夫人恩爱没多久,赵匡胤便命忠武节度使王全斌率军六万向蜀地进攻,並命工匠在汴梁为蜀主孟昶起造住宅,諭令將士:“行军所至,不得焚盪庐舍,驱逐吏民,开发邱坟,剪伐桑朽,凡克城寨,不可滥杀俘虏,乱抢財物。”
宋军一路高歌猛进,十四万守成都的蜀兵竟不战而溃。
孟昶对蕊夫人说:“我父子以丰衣足食养士四十年,一旦遇敌,竟不能东向发一矢!”
他失望之下,当下投降。
孟昶被护送到了汴梁之后,封为秦国公。
赵匡胤久闻蕊夫人艷绝尘寰,思欲一见顏色,当下召见蕊夫人。
他一见蕊夫人,只觉得她千娇百媚,难以言喻,等到蕊夫人口称臣妾费氏见驾,愿皇上圣寿无疆时,那一片娇音,如鶯簧百囀,嚦嚦可听,方才把赵匡胤的魂灵唤了回来,但他的两道眼光,仍射住在蕊夫人身上,一眨不眨。
赵匡胤彻底迷上眼前这个蕊夫人。
也就是在这一刻,孟昶註定了悲剧下场!
很多时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孟昶,作为国君,可以拥有绝世美女;但是,作为亡国之君,就没资格再拥有绝世美女!
七天后,孟昶暴疾而终,年四十七岁,史家多认为是赵匡胤毒死的。
孟昶死后,他的母亲並不哭泣,举酒酹地,说道:“你不能以一死殉社稷,贪生至此,我也因你而苟活在人间,不忍就死,现在你死了,我活著还有什么意思呢?”於是,绝食数天而死。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母亲,可惜,她没有生出一个了不起的儿子。
蕊夫人成了寡妇后,赵匡胤把她留在宫中,通令侍宴。
蕊夫人身不由己,只得宛转从命。
饮酒中间,赵匡胤知道蕊夫人能诗,在蜀中时,曾作宫词百首,当下要她即席吟诗,以显才华。
蕊夫人吟道:“初离蜀道心將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三千宫女皆貌,共斗嬋娟,髻学朝天,今日谁知是讖言。”
他吟罢,向赵匡胤解释说:“这词是当日离开蜀国,途经葭萌关时写的,写在驛站的墙壁上。当年在成都宫內,蜀主孟昶亲谱『万里朝天曲』,令我按拍而歌,以为是万里来朝的佳讖,因此百官竞执长鞭,自马至地,妇人竟戴高冠,皆呼为『朝天』。及李艷娘入宫,好梳高髻,宫人皆学她以邀宠幸,也唤作『朝天髻』,那知道却是万里崎嶇,前往汴京,来见你这位宋主,万里朝天的讖言,却是降宋的应验,岂不可嘆么?”
赵匡胤听罢长久不语,连饮三杯,说道:“你再做一首新的。”
蕊夫人沉思片刻,再启朱唇:
“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赵匡胤对蕊夫人的美貌,已然倾慕,如今对她如此才华,更是倾心不已,当即携著蕊夫人的手,同入寢宫,不久封蕊夫人为贵妃。
自此,赵匡胤每日退朝必到蕊夫人那里,饮酒听曲。
不过,蕊夫人有了新欢之后,没有忘记旧爱,仍然惦念著孟昶。
孟昶和赵匡胤的区別在於,孟昶浪漫,会陪她一起写诗词;而赵匡胤不懂风情,只是当她是玩物。
所以,蕊夫人偷偷悬著孟昶的画像,点上香烛,叩头礼拜,以解思念之情。
赵匡胤见了,不知她供的是什么画像,便问蕊夫人。
蕊夫人非常镇定,慢慢地回答道:“这就是俗传的张仙像,虔诚供奉可得子嗣。”
赵匡胤听她如此说,笑道:“妃子如此虔诚,朕料张仙必定要送子嗣来的。但张仙虽掌管送生的事,究竟是个神灵,宜在静室中,香宝柜供养,若供在寢宫里面,未免褻读仙灵,反干罪戾。”
蕊夫人听了赵匡胤的话,连忙拜谢,同时心里鬆了口气。
不过,不久之后,蕊夫人就死去了。
她的死,有几种说法,一是赵匡胤发现蕊供奉的不是什么张仙,而是孟昶的画像,当下逼令她交出来。蕊夫人执意不交,结果被赵匡胤赐死。
以赵匡胤对她的宠爱的话,不可能这么轻易赐死蕊夫人,再说,堂堂一国贵妃,不是说赐死就赐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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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种说法是被赵匡胤的弟弟赵匡义杀死。
赵匡义之所以要杀她,是因为蕊夫人介入了宋廷权力之爭,在立太子的问题上,触犯了赵匡义的利益。所以,在一次打猎时,被他一箭射死。
另一种说法是因为赵匡义不想看到哥哥深陷美色中,所以杀死蕊夫人。北宋中期邵博在他的《闻见近录》中说,有一日赵匡胤率亲王和后宫宴射於后苑,赵匡胤举酒劝赵光义喝。赵光义答道:“如果蕊夫人能为我折枝来,我就饮酒。”
赵匡胤便命蕊夫人折,哪里知道,赵光义引弓將她射死,隨后流泪抱著赵匡胤的腿说:“陛下方得天下,宜为社稷自重,远离酒色!”
赵匡胤虽心中不快,却没有责怪他,而是“饮射如故”。
这种说法很不靠谱,因为,一个贵妃,岂是赵匡义说杀就杀的?再说,娶个老婆,就要求人家远离酒色,难道做皇帝的人,就不用娶老婆了?
北宋末年的《铁围山丛谈》则说,蕊夫人归宋后,赵光义也十分喜爱她,但无从得手。一次从猎后苑,蕊夫人在侧,赵光义“调弓矢,引满擬兽,忽回射蕊,一箭而死”。
这是得不到,就要毁掉的做法。
人世间是有这样的人,但是,对於政治家的赵匡义来说,这种没脑袋,又如此明显的卑劣做法,他是不可能做出来的。
综合以上多种说法,可以確定的是,蕊夫人確实在后苑从猎中被赵匡义杀死,而赵匡义之所以杀死她,很大的可能就是蕊夫人介入了皇位之爭,也就是说阻止了赵匡胤让赵匡义接位的做法。而在此之前,赵匡胤和蕊夫人肯定也有了矛盾,不然,赵匡义决不敢贸然动手!
总之,蕊夫人在赵匡胤那里,始终是个玩物而已,在觉得好玩的时候,就宠爱她;在玩腻之后,就借別人的手杀死了她。
所以,蕊夫人是对的,她真正的幸福,还是和孟昶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他们成双成对,在游玩,在吟诗作对······生活是如此的美好,爱情是如此的甜蜜······可是,这一切终归远去,空令她惦念不已······
很多时候,在专制的体制里,在男权社会里,身为女人,就註定成为了悲剧;而身为绝世美女,那就更是悲剧中的悲剧了!
无论男女,只有平等,才会有真正的幸福。
蕊夫人,在赵匡胤用贪婪的目光看著她的时候,她就註定了悲剧的下场。
她的幸福,应该是在孟昶携著她的手,深情款款地看著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