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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不养无用之官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面对源源不断涌出的叛军,有限的官军根本就杀不完。
  尤其是出逃的老弱妇孺,一上来就跪地求饶,更是严重影响了官军的行动速度。
  明知道这些人,在为青壮出逃做掩护。
  道德底线尚存的年轻军官们,还是下令接受他们投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黎明的曙光从天际出现,大战逐渐走向了尾声。
  “启稟指挥使大人,昨夜东城千户所,共计斩杀叛军三千余人,俘虏叛军两万余人。”
  “指挥使大人,昨夜西城千户所,共计斩杀叛军两千八百余人,俘虏叛军两万余人。”
  “指挥使大人,昨夜中城千户所,共计斩杀叛军两千余人,俘虏叛军一万六千余人。”
  听到四大千户所全部斩获丰厚,打了翻身仗的舞阳侯,脸上笑容就没有断过。
  虽然没有抓住贼首,但泰州城已经拿下。
  五城兵马司的顏面保住了,他这个统帅的顏面也就保住了,剩下的都是旁支末节。
  黄仁龙是实际上的贼首,可因为政治需要,官方通缉的泰州贼首却是宗家眾人。
  宗家的人死於叛军內斗中,稍微艺术加工一下,就成了五城兵马司的战绩。
  “仗打的不错,派人通知徐阁老和南京六部,让他们立即派人来接管泰州城。”
  舞阳侯微笑著下令道。
  此时的泰州就是一座空城,根本没啥好接收的,但抓捕的俘虏却是一个大麻烦。
  四大千户所累计俘虏敌军近七万人,其中九成以上都是老弱妇孺,基本上都是叛军家属。
  不处理不行,全部拉出去砍了,他又狠不下心。
  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好的选择就是丟包袱。
  治理地方是文官的责任,这个锅他们必须接。
  “指挥使大人,在清理叛军余孽的时候,我们在城中发现了被俘虏的-
  赵千户的话还没说完,舞阳侯的脸色就突然黑了下来。
  “一定是你的人看错了!
  我大虞勛贵,皆是錚錚铁骨之土,岂会沦为叛军的俘虏。
  想来定是有人冒充,想要败坏他们的声誉。
  遇上这等卑鄙小人,就直接处理掉吧,免得污了眼晴!”
  一个两个兵败被俘也就罢了,一群勛贵外戚子弟被俘,传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
  对各家来说,有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子弟活著,还不如让他们去死了的好。
  最起码战死殉国,还能够获得朝廷的嘉奖。
  从被送出来开始,这些沦为弃子的傢伙,在掌权者心中就已经是死人了说句不客气的话,把这些傢伙都干掉,京中的治安会大幅度好转,犯罪率起码能减少三成。
  “指挥使大人教训的是,这些都是叛军的阴谋。
  战场上打不过我们,就企图用这种卑鄙手段,污衊我们战死的同僚!”
  赵亚威急忙进行补救。
  短暂的对话,决定了一眾紈子弟的命运。
  在场眾人,没有一个为这帮倒霉蛋叫屈的。
  站在帝国的立场上,这种清洗其实远远不够。
  若是能够把天下的紈子弟都清理掉,大虞朝的国运最少能够多延续三十年。
  民间的冤假错案,大半都是因为这帮傢伙造成的。
  少了这帮蛀虫,统治集团的素质,起码能够提升一个档次。
  隨看会议的结束,五城兵马司这次南下之行,也到了尾声。
  地方治理权,属於武將的禁忌,肯定不能插手。
  盐政改革的事,舞阳侯都没资格直接插手,李牧这种不起眼的千户官,
  就更没发言权。
  跟著发上一笔財,就差不多了。
  盐业这块大蛋糕,那是大人物们的菜,他是一点儿也不惦记。
  閒暇下来后,李牧开始考虑接下来的路,这也是五城兵马司一眾將领共同的烦恼。
  为了战爭需要,大家在私底下不断扩军。
  现在仗打完了,超额的兵丁,就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直接遣散掉,大家心里捨不得。
  作为武將隨时都可能上战场,手中有一支可战之兵,那是弥足的珍贵。
  全部转为家丁养著,又是一笔沉重的经济负担。
  若是下一步的职位是个肥缺还好,倘若去了一个穷衙门,养兵就是一件麻烦事。
  除了极少数被战爭嚇破了胆子,想要回京任职的外,更多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各种人脉关係纷纷运作起来,一时间书信乱飞,就是为了谋得一个好去处。
  作为眾人最容易接触到的大腿,舞阳侯的营帐更是门庭若市。
  李牧敏锐的发现,营地中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五城兵马司南下之行,成了军功生產机器。
  隨便一名军官名下,都有几十上百个首级。
  按照大虞律,眾人无疑是满足了武將升迁的基本要求。
  一下子涌出了这么多待晋升的將领,朝廷空缺的优质岗位肯定不够分。
  何况除了五城兵马司外,京营同样是勛贵子弟的大本营。
  这边斩获颇丰,那边的战绩更厉害。
  大家都是关係户,竞爭起来只会更加激烈。
  家族子弟少的还好,只要表现出了一定的潜力,就能够获得族中的大力支持。
  最惨的是那些兄弟多的,兄弟、堂兄弟、叔伯子侄好些人都在军中任职,又恰好同时面临普升需要。
  有限的资源无法覆盖到所有人,朝廷也不允许一家独大,註定有人要在仕途上做出牺牲。
  同族兄弟尚且会因为个人仕途,影响私底下的关係。
  往日的同僚朋友,一下子变成了仕途上的竞爭对手,受到的影响就更大了。
  相对大部分同僚来说,李牧的情况算是好的。
  虽然不是侯府的嫡系,但架不住他表现出了足够的潜力,受到了镇远侯的重视。
  家族政治资源分配看血脉,同样也看子弟的潜力。
  给谁不给谁,当家人有很大的话语权。
  优先培养族中最优秀的子弟,符合家族的整体利益,其他人也没话说。
  作为五城兵马司的首功之臣,一定程度上代表著衙门的脸面,同时也代表著舞阳侯的个人倾向。
  兵部和都督府在考虑人事任命的时候,肯定会考虑到这些因素。
  具体到哪个位置,还需要幕后进行博弈,但起码不会太糟糕。
  在眾人爭先钻营的时候,李牧反倒是閒了下来。
  就连抓捕黄仁龙的行动,都被无限期的搁置下来。
  並非他瀆职,纯粹是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
  没有主帅的授权,下面將领是无权调动军队的。
  何况手中有限的线索,也不能保证抓到贼首。
  主动请缨,却又没完成任务,在官场上是大忌。
  尤其是在临近升迁的关键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过便是功。
  扬州城。
  收到捷报的徐阁老,只感觉头大,
  南下这么长时间,好事没有一件轮到他,麻烦事却是一件接一件。
  官军收復泰州城是一件大喜事,留下的那七万多战俘,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武將都没杀降,他这个清流领袖,那就更不能干了。
  赦免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怀柔,也没有赦免反贼的道理。
  按照以往的惯例,朝廷对造反的胁从者,多是流放充军。
  毕竟,能够造反的都是青壮,老弱妇孺早就死在了战乱中。
  直接杀了太过可惜,不如废物利用,还能体现朝廷的仁德。
  五城兵马司这次抓到的俘虏情况特殊,青壮没有抓到几个,老弱妇孺倒是逮了一堆。
  流放充军,估摸著不等人到地方,就全部给倒下了。
  即便是有侥倖活下来的,人家边军不会要。
  “怀昌,你看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徐文岳放下手中的公文询问道。
  “阁老,这种事情我朝没有先例。
  终归是反贼,处理轻了,交代不过去。
  天下人同情弱者,若是处理重了,又有损您的清名,
  不如先把人关起来,奏报朝廷请陛下裁定吧!”
  侯怀昌略显犹豫的说道。
  清流党人不受皇帝待见,很大程度上都是遇到棘手的问题,经常甩锅给皇帝。
  天灾人祸是皇帝失德,朝廷財政亏空是皇帝铺张浪费,前线战败是皇帝没有任用贤臣··
  偏偏他们这群贤臣只负责发现问题,从来不去解决问题。
  “不妥!”
  徐文岳失望的摇了摇头。
  作为清流出身的內阁大臣,徐文岳自然不是简单的清流党人。
  相比一眾同僚,他是有政治抱负的。
  鞠躬尽死而后已做不到,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还是想做事的。
  遇到问题,向皇帝甩锅最容易,可这样也会让他丧失皇帝的信任。
  天元帝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前面这么干的几位清流大佬,一个个都回家去种地去了。
  “阁老,如果不奏报给朝廷,那不妨先观望一二。
  战俘不光我们这边有,淮安府那边同样少不了。
  我们可以先看阉党怎么干,如果合適的话,就跟著效仿,
  即便是造成了不良影响,必要的时候,可以设计让阉党背黑锅!“
  听了侯怀昌的新建议,徐文岳满意的点了点头。
  甩锅给同僚,可比甩锅给皇帝安全多了。
  就算事情泄露出去,清流党人也会一口咬定是阉党乾的。
  “给舞阳侯传讯,让他先代为看管战俘,所需的粮草我会儘快派人给他送过去。
  派人催促一下南京户部,告诉他们赶紧抓紧时间筹粮,我最多再给他们七天时间。
  若到期之后,还没筹集到三十万石粮食,那就直接回家好了。
  朝廷不养无用之官!
  告诉吏部尚书,如果再没有合適人选,本阁老就上奏朝廷保举他担任扬州知府。”
  徐文岳冷漠的说道。
  户部和吏部是大虞含权量最高的部门,但那是京师的吏部和户部,不是南京的养老备胎衙门。
  作为一名阁臣,想收拾边缘化的养老官员,还是不难的。
  同样是一步步爬上去的,这些官员的想法,徐文岳最了解不过。
  迟迟不见动静,无非是一个个都不想承担责任。
  下面人不承担责任,那么责任就会转移到他这钦差大臣身上。
  现在的麻烦,本质上还是这两个部门不作为,才让麻烦找上了他若是下面州府衙门刚出现空缺,南京吏部就任命了官员,那么这些事情完全可以丟给下面人处理。
  作为钦差大臣,他只需要盯著下面的人干活即可。
  搞砸了,那是下属的责任,他只需承担监管责任。
  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大小事务都要事必躬亲不说,身上的责任还背了一大堆。
  泰州城。
  经过长达十天的清理,终於清空了城池中的尸体。
  踏入这座古老的城池,入眼儘是伤痕和创伤,李牧的眼晴忍不住湿润起来。
  战爭带来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大了。
  一场叛乱,硬生生毁灭了一座州府。
  想要重新恢復往日的繁荣,没有数十年的修养生息,很难恢復过来。
  “千户大人,隔壁几座营地中,病倒的俘虏人数急剧增加。
  许多人都开始呕吐,听隨军郎中说,可能是感染了瘟疫!“
  听了兰林杰带来的消息,李牧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泰州之战是其余四大千户所打的,抓到的战俘也是他们负责看押。
  內心深处,李牧已经问候了一眾同僚全家。
  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瘟疫的杀伤力,丝毫不比战爭弱。
  明知道瘟疫厉害,居然没有及时採取防治措施。
  连他都收到了消息,瘟疫在营中出现,肯定不是一天两天。
  究竟是缺乏对瘟疫的应对经验,还是忙著为升官努力,忽视了营地管理,李牧不得而知。
  总之,他知道五城兵马司的麻烦大了。
  战俘营中多是老弱妇孺,瘟疫对这些人的杀伤力也是最大的。
  若是战俘大量死亡,整天忙著给百官挑刺的御史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发难的机会。
  “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人饮用生水,所有食物都必须煮熟。
  发现有患病者,立即进行隔离治疗。
  告诉士卒们,平常没事不要出去乱窜门,尤其是不许去发生瘟疫的军营。”
  李牧当即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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