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赴宴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天清晨,江瀚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余承业的大嗓门紧隨其后:
  “江叔,李家的人来了,找你呢!”
  江瀚被吵得眉头一皱,眼都没睁开,翻了个身,扯著嗓子没好气地回道:
  “別吵!老子睡觉呢,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
  门外的余承业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
  “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猪也没江叔你这么能睡!”
  可抱怨归抱怨,要他进去把江瀚叫起来,他可不敢。
  要是把江瀚惹急了,说不定回去他又得当几天驴。
  余承业只能悻悻地转身,溜回前厅,对著一脸焦急等待的李掌柜摊手道:
  “江叔还在睡呢,你要不先回去?”
  李总管一听连忙摆摆手,满脸堆笑:
  “不急不急,我在这候著,等江大人醒了便是。”
  此时的李总管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倨傲模样,低头哈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一旁的余承业看在眼里,很是诧异:
  “李总管,先前那水泥真的有用?”
  提起这个,李总管立马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岂止是有用啊,这玩意儿,刚看的时候跟一摊烂泥似的,可是只过了两天,就坚如磐石,刀劈不烂,水火不侵。”
  “我还不信邪,特意取来火器试了试,结果根本打不进去,当真是奇物啊!”
  他越说越兴奋,滔滔不绝,
  “我连夜就跑去上报了东家,东家看了后,连连称奇。”
  “於是立马包下了城里最大的酒楼,杀牛宰羊,专程派我来请江大人赴宴。”
  余承业听完,心头火热,暗自盘算著,这顿饭说什么也得去蹭一蹭。
  毕竟这可是他当了两天驴子磨出来的,善解人意的江叔怎么著也得给他记上一功。
  李总管等了大半天,直到日上三竿,江瀚才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看见江瀚出来,李总管马上迎了上去:
  “江大人,您醒啦,睡得可还安稳?”
  江瀚慢条斯理地倒了杯热茶,懒洋洋地问道:
  “哟,这不是李总管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李总管尷尬一笑,连忙赔礼道:
  “江大人说笑了,我家老爷对那水泥眼馋得紧,特地在鸿宾楼设宴,命我来请您过去”
  “先前是在下有眼无珠,衝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
  江瀚闻言,也懒得和他再计较:
  “既如此,那就前面带路。”
  说完,他朝一旁的余承业招了招手,低声吩咐道:
  “小子,去让你邵勇叔把所有人都叫上,再把马车里的傢伙都带上,隨我一起赴宴。”
  江瀚不清楚这趟赴宴是福是祸,多带点人,多些保障总是好的。
  在李总管的引导下,江瀚带著邵勇等人不急不慢地朝著鸿宾楼走去。
  还未走到鸿宾楼门口,便见两个身影迎了出来。
  走在前头的正是李家老爷李世昌,五十多岁,精神奕奕,身著锦袍,满脸笑容。
  李老爷身则是李家二公子,李立辉,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左臂半只袖管空荡荡地垂著,脸上挤出一抹阴沉的笑容。
  门口的女婢更是早早列成两排,低头躬身,齐声道:
  “恭迎江大人!”
  看著这阵势,江瀚脚步一顿,愣了一下。
  这李家人,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是想干什么?
  李世昌远远瞧见人群中的江瀚,快步上前,十分热情:
  “江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进,今日特地准备了薄酒一杯,还望您赏光。”
  江瀚回过神,连忙推辞:
  “李老爷客气了,在下一介行商走卒,当不得这等场面。”
  李立辉也上前一步,引著江瀚往酒楼里走:
  “江大人客气,里面请!”
  江瀚被这父子俩的热情弄得有些摸不著头脑,只得跟著他们走进酒楼。
  大堂里,整个一楼已经被全部清空,只留下一张大圆桌孤零零地坐落在大堂正中央。
  四周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桌上早已摆满珍饈佳肴,八荤八素八冷八热,样样色香味俱全,连酒壶都是鎏金打造,奢华得让人咋舌。
  江瀚暗暗吸了口气,李家这是下了血本啊。
  落座后,李世昌频频举杯,言语间儘是恭维:
  “江大人年少有为,今日来我安塞,真是我县之福啊!”
  说罢他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得眼角皱纹都挤成一团。
  江瀚陪了一杯,淡淡道:
  “李老爷过奖了。”
  他虽面上带笑,心中却始终紧绷著一根弦,不敢完全相信这父子俩的热络。
  几杯酒下肚,气氛越发融洽。
  李世昌拍著桌子感慨:
  “想我李家初来乍到,也算略有薄產,可惜啊,总是少了些为本县出力的机会。”
  “今日得见江大人,我这心里是真有了底!”
  这话说得恳切,仿佛江瀚真是他们盼了多年的贵人。
  江瀚听著这话,面上应和,心里却越发疑惑。
  李家这態度,和传闻中那飞扬跋扈的模样实在对不上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世昌终於放下酒杯,笑容不减,却多了几分郑重:
  “江大人,今日请你来,除了宴饮,还有一事相商。”
  “实不相瞒,我对江大人您手里的水泥方子很感兴趣,愿意出重金买下,一千两如何?”
  此言一出,包间里安静了一瞬。江瀚放下筷子,心中冷笑连连,重金?一千两?
  他定了定神,隨口扯了句谎:
  “这方子可是我祖传下来的,卖了可不好和祖宗交差,恕难从命。”
  开什么玩笑,自己这方子怎么可能卖出去,卖出去不就烂大街了吗?
  攥在手里,想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岂不美哉?
  李世昌並未动怒,反而笑得更深:
  “江大人可是嫌少?一千两不够,三千两如何?”
  江瀚不动声色,摇头道:
  “李老爷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只卖成品,不卖方子。”
  见江瀚態度坚决,李世昌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去。
  这方子他今天说什么也得拿下来,利诱不成,那就换个法子。
  他转而又换上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长嘆一口气:
  “江大人有所不知,我李家想求购这水泥方子,可不只是为了牟利。”
  “这东西若是能在我大明上下推广应用,不仅能修筑城池,抵御外敌;而且还能修渠筑坝,造福百姓。”
  “眼下我安塞县水利年久失修,每逢旱季,多少人家破人亡,江大人,你难道忍心见著百姓受苦受难吗?”
  江瀚眉头一皱,好傢伙,这是拿百姓来压人?玩上了道德绑架这一套。
  笑话,这饥民与我何干,我又不姓朱;
  况且现在紫禁城里那位姓朱的,也没管过饥民啊,反倒是不停地加派,把人往死里逼。
  甚至对江瀚来说,饥民越多反而越有利。
  江瀚抬起头,轻笑一声:
  “李老爷,这賑灾救民,那是朝廷的事,我等小商小贩,不敢参与。”
  “这些国家大事,自有朝廷大员操心,我等小民,只求养家餬口而已。”
  李世昌盯著他看了片刻,笑容渐渐淡去,语气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江大人,机会难得,你可要好好想想。我李家在安塞乃至延安府都略有薄面。”
  “只要你点头同意,三千两白银我立马奉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著几分威胁:
  “要是不答应,这安塞周边,江大人恐怕是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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