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柜中世界的投诉人

  第480章 柜中世界的投诉人
  「他们以为自己在毁灭一位局长，
  却不知那只是无数抽屉中的一个档案。
  投诉？——投递已完成。」
  ——《虚星邮政总则·灾厄篇》
  天空昏暗，街区残垣在孽火灼烧中翻腾。
  牛头邮局长的脚步声震动天地，像末日的钟摆，压迫到让人窒息。
  就在这压迫之下，几乎同时——
  莱茵哈特先动了。
  他怒吼着拔出秘诡卡，胸口的世界系星纹燃烧，身后的虚空中轰然展开一座铁血堡垒——《条顿骑士团城堡》。
  漆黑的城墙从虚空中轰然压下，插满残破的战旗。紧随其后，他抬手掷出另一张卡：《远征号角》。
  号角声低沉，仿佛从亡者胸腔吹响。
  瞬间，城堡城门洞开，黑甲条顿骑士如洪水般骑着灾厄战马冲出，铁蹄与炮火齐鸣。
  空中，黑鹰战机与狮鹫灾厄骑士呼啸俯冲，战歌震荡街区。
  莱茵哈特仰头狂笑：“战争！战争就是答案！”
  战争灾厄的领域彻底铺开。
  维恩接棒。
  他举起枯萎的手掌，眼中闪烁着青绿色的火焰，声线如同三重人格交错。
  “公主——这是我送给你的婚礼礼炮。”
  天空随即撕裂，巨大的骷髅陨石带着阴绿色火焰坠下，砸裂大地。
  裂缝中，死灵军团蜂拥而出，黑暗骑士、白骨巨兽、成片的骷髅兵在哀嚎声中扑向孽火骑士潮。
  死灵与条顿灾厄骑士交错冲锋，组成了一支跨越生死的复仇铁流。
  韩真雅则在血与火的舞台中旋转。
  她的笑容比火焰更炽烈，手里高举秘诡卡《被诅咒的鬼偶·珍娜贝尔》。
  一瞬间，数十个血偶眷属化作狂热观众，攀爬上牛头邮局长庞大的身躯，边舞边唱，呼喊末日福音。
  她捧着孽火骑士的脸庞深情歌唱，歌声迸发如冲击波，将恶灵震成粉末。
  她张开双臂，像在拥抱整个战场：“这就是我的第二场演唱会——舞台在燃烧！”
  伊莎贝尔冷静而疯狂。
  她双手合十，秘诡卡《卡巴拉的树根》展开，整个街区的地表骤然裂开，伸展出星辉覆盖的巨根，缠绕熔岩，将牛头邮局长释放的火山与地震扭转。
  火焰在根系中被冷却，化作晶莹雪峰，地震的裂谷被炼金缝合成环形城墙，将敌人困在其中。
  与此同时，她背后贤者炼成阵闪耀，成片的憎恶傀儡冲杀上前，在血火间自爆，将炼金药液泼洒如雨。
  最后是司命。
  他戴着白色小丑面具，手指轻点，召唤出的复仇死灵战车轰鸣而出，黑链横扫街区。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展开了镜湖的幻境，倒影世界笼罩街区，所有瘟疫与死亡都在镜中逆转为生机。
  倒下的骑士与步兵，在镜湖的折射下重组为绿意与泉水，反制邮局长释放的死亡灾厄。
  街区瞬间化为一场不可思议的“灾厄合奏”：
  ——战争、死灵、末日、炼金、谎言……五重星灾交迭，硬生生与邮局长的四重灾厄对撞。
  这一刻，仿佛整座小镇都在承受两个世界的撕裂。
  轰鸣如末日交响，战争与死灵的铁流潮水般扑向那高逾二十米的牛首巨怪。
  莱茵哈特的条顿骑士团举着染血的长枪，与天启灾厄坦克并肩冲锋；黑鹰战机掠过夜空，投下火光与导弹。
  然而，邮局长只是缓缓抬起那两条不属于人间的灾厄长鞭。
  轰！
  鞭影一斩，仿佛黑色河流卷过，万骑轰然爆碎，铁甲与战马连同炮火化为飞灰。
  空气中只剩下一串串印记，像是被盖戳的灵魂文件。
  维恩的骷髅军团随即扑上。成百上千具燃着绿火的骨骼恶鬼，嘶吼着攀附巨怪的双腿，试图将其拖入地底。
  邮局长背后的邮袋骤然震动，一声宛如信纸撕裂的低鸣响起——
  “哗啦啦——”
  灰色纸雨倾盆而下，每一张纸片都印着亡灵的名字。
  纸雨一触即中，维恩的骷髅便像档案被归档，整整齐齐地化为灰烬，连骨骼碎屑都没有留下。
  维恩眼眶里的火焰剧烈跳动，他低声呢喃：“她还在……她还在的。”声音已经有了裂痕。
  韩真雅在半空歌唱，红唇贴近一名孽火骑士的面孔，血偶眷属如潮水般攀爬上邮局长庞大的身躯。
  每一具血偶都在福音的狂热中发出狂笑，准备自爆。
  然而，牛首虚空眼眶一闪。
  不幸传递。
  血偶们忽然僵住，仿佛听见某种残酷的低语。
  还未爆炸，它们已在自己身上粉碎，化为血色残渣，从邮局长躯体上簌簌坠落。
  真雅却愈发兴奋，双眼泛光，像是在观赏一场最完美的谢幕舞蹈。
  伊莎贝尔的炼金城墙将四周炼制成白雪环绕的要塞。
  根须缠绕，雪峰压顶，试图困住这头旧日巨怪。
  邮局长缓缓抬起鞭子，另一只手却举起了一枚铁槌状的巨大邮戳。
  轰！
  “砰”的一声巨响，邮戳狠狠砸落在城墙上。
  整个领域瞬间泛起环形印记，符号燃烧，连同雪峰与炼金根须一道被压塌成灰。
  伊莎贝尔盯着眼前的数据崩解，轻声道：“实验数据完美至极。”笔尖划过小本子，手却微微颤抖。
  即便是星灾之上的全力合奏，也只能勉强让这头“灾厄传递者”停下脚步半瞬。
  它继续前行，眼眶虚空深处闪过新的影像：火山喷发、瘟疫肆虐、城市倾塌、尸潮奔涌。
  这是来自旧日邮局的回信——灾厄从不缺席。
  战场如炼狱，街区已不再是街区，而是一处被撕碎重组的末日舞台。
  韩真雅疯笑着扑上邮局长的肩头。她的绿发在血焰中飞舞，唇贴近那巨兽的牛耳，低声吟唱末日福音。
  歌声不是歌声，而是刀锋、毒液与火焰，音波中孽火骑士纷纷粉碎。
  她的双眼妖艳无比，像要把世界都拽进她的舞台幻觉。
  维恩抬起枯槁的手，声音沙哑却滚烫：“我的爱人，为我哭泣吧！”
  囚笼中的女妖在黑雾中现形，哀嚎化作漆黑洪流，冲击邮局长的躯体。
  那是对一切存在的哀悼，也是对爱与背叛的无尽悲鸣。
  歌声与哭声交迭，形成一种病态的共振，将邮局长周围的虚空震得寸寸崩裂。
  莱茵哈特猛地站在天启坦克之上，双臂高举，像在指挥一场宏伟交响。
  “炮火即是赞歌！战争就是信仰！”
  条顿灾厄骑士与天启坦克并肩冲锋，黑鹰战机呼啸而下，磁暴步兵电光交织，整条街被炮火轰得翻江倒海。
  那是人类战争的极致狂热，以灾厄为食的军团，怒吼着将世界吞没。
  伊莎贝尔却笑得安静。
  她伸开双臂，星辉炼金术式全面失控，药液雨点般洒落。
  那不是治疗，不是祝福，而是纯粹的未知。
  触及药液的孽火骑士瞬间溶解为扭曲的水晶，邮车化作脉动的肉团，甚至连友军的亡灵也不敢靠近。
  她喃喃记录：“未知的变量，最完美的数据。”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冷漠的好奇。
  司命独自伫立在镜湖之上，白色面具倒映着血与火。
  他缓缓翻开《谎言之书》，声音低沉而平静：
  “复仇死灵，再次归来吧。”
  书页中，复仇死灵的虚影咆哮而出，火链高举，直指邮局长的头颅。
  审判之眼开启，孽火的瞳孔中倒映出邮局长自身的罪孽。
  轰——！
  一切交织在同一瞬。
  福音的歌声、女妖的哭嚎、炮火的咆哮、炼金的药液、谎言的审判。
  五重力量合一，如同终焉交响，重重击落。
  牛头邮局长终于轰然倒下，庞大的身躯带着地狱般的嚎叫砸穿街区。
  它的头颅在狂烈的合击中爆裂成血雨，漫天洒落。
  血雨里，众人喘息，像从一场无底深渊中挣脱。
  血雨仍在飘洒，街区化为一片炼狱废墟。
  司命静静地合上《谎言之书》，手背上星辰的火焰已微弱得几乎熄灭。
  他抬眼瞥了瞥数据栏：803。
  从开局的千余星灾值，到如今的残余，他几乎是在透支生命的底牌。
  哪怕以谎言编织者的诡诈，也难掩胸口那种被榨干的空虚感。
  莱茵哈特瘫坐在天启坦克的残骸上，双手颤抖着点燃一根雪茄，火光在他伤痕累累的脸上抖动。
  他狞笑一声：“妈的……三个战场连轰，老子至少烧掉三百点星灾。换来的结果，连一张卡都没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仿佛烟雾里透出的只是苦涩。
  韩真雅跪在血水中，歌声断断续续，她的嗓子几乎撕裂。
  舞裙早已染透，绿发也被血与灰粘成一缕一缕。
  她依旧笑，却笑得疯癫：“鼓掌啊！我的观众……怎么都没声了？”
  说完，她咳出一口猩红，整个人靠在鬼偶的怀抱里，像个自毁的病娇。
  维恩的身影立在废墟边，黑袍破裂，手中法杖已经断成两截。
  半个亡灵军团灰飞烟灭，他自己却像失了魂般喃喃低语：“阿莉亚，你还在哭吗？别怕……我陪你……”
  他的眼神在虚空和现实间来回游走，分裂人格像在撕扯他最后的理智。
  只有伊莎贝尔依旧镇定，她蹲在血雨里，手里那本小小的炼金笔记被血水浸透，字迹仍在飞快流淌。
  她用平稳到近乎冷酷的语气低声道：“消耗量前所未有……极限值接近底线。星灾之力的代价，已经触及不可逆转的下滑。实验数据，完美。”
  片刻的沉默，仿佛整个小队都在默数自己的损耗。
  然后，他们几乎同时抬起头。
  ——没有秘诡卡掉落。
  空气在此刻骤然凝固。
  “怎么会……”莱茵哈特脸色骤变，烟灰从指尖跌落。
  韩真雅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眼神第一次露出一丝茫然。
  维恩停止低语，空洞的眼神浮出一抹怨毒。
  司命的面具下，唇角缓缓收紧，眉心皱成一道锋锐的褶痕。
  他们不是新手，所有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胜利，或许只是个骗局。
  街区的废墟间，风吹过血水，带来压抑到令人窒息的不安。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韩真雅。
  她一向笑得疯癫，此刻却失了音准，尖叫破裂：“……不，不可能！”
  城镇边缘的夜色被撕裂。
  一个、两个……不，是数十个牛首巨影，从虚空的缝隙里跨出。
  他们的双角撕开天穹，每一尊都高耸如山。
  瘟疫、火山、地震、战争四重灾厄在他们脚下轮转，仿佛要把整座小镇一寸寸剥离。
  星空，忽然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血丝，只有凝视。每一只眼睛都冷漠而饥渴，俯视街区中的所有人。
  哪怕是星灾之上的他们，也只觉得呼吸被碾断，心脏被攥碎。
  伊莎贝尔的手僵在半空，笔记簿啪嗒落地，纸页溅入血水，晕开一圈漆黑。
  莱茵哈特嘴里的雪茄掉落，火星熄灭，他却没有弯腰去捡。
  维恩抬头，分裂的人格罕见地统一了，只留下低沉的一句：“……原来，我们从未与真正的祂交手。”
  韩真雅哭笑交错，喃喃：“舞台……原来只是祂的盒子。”
  然后，世界开始“拉远”。
  街道、房屋、他们拼死的战斗场，全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起，缩小。
  整座小镇，化为一个柜子里的邮局模型。
  木质的抽屉轰然滑开，黑雾翻卷。
  那一刻，他们终于“看见”真正的本体。
  不是牛头人，不是邮差，也不是邮车，而是一团占据整个抽屉的不可名状之物：
  由无数邮袋、信件、血肉、眼球、信封、邮戳、齿轮、骨骼拼合的肉团。
  它蠕动着，呼吸就是瘟疫，眨眼就是地震，颤动就是战争。
  祂低下头来，俯视他们。
  一张牛首的面孔只是祂无数面孔之一，从蠕动的肉团中探出，角触碰到小镇的穹顶。
  “拒信者……”
  那声音仿佛是千封信件同时撕开的摩擦，刺入灵魂。
  “你们要投诉什么？”
  笑声随之而来。
  不是人类能听懂的笑，而是灾厄在彼此碰撞、信息在血肉间交换的宇宙嘲笑。
  街道崩塌，空气凝固，连时间都像被那笑声按下了印章。
  ——在这外神级的存在面前，星灾之上，不过是柜中一枚随手丢弃的信封。
  柜子里的一切，都以为自己是世界。
  可当抽屉拉开，他们才明白，他们，只是档案。
  凡人自以为在写投诉书。
  然而在祂眼中，所有挣扎，都只是邮局档案里的一页收件记录。
  ——《地狱邮政馆·永夜目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