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断心之投

  第262章 断心之投
  “让谎言成为真实,让真实化作虚妄,背负命运之人,口蜜腹剑”
  黑色天鹅绒帘布悄无声息地垂落,像是为舞台落下的一层薄幕,隔断尘世。
  红木飞镖台前,司命低头,手指缓缓转动着那枚飞镖。
  鲜血自他腹部的伤口缓缓渗出,浸透了腰侧衣摆,在深红绒毯上晕染出一抹更加深沉的色泽。
  可他的手指,稳如山峦,毫无颤动。
  整座俱乐部静得可怕,宛如时间本身也被拉进了某种压抑的死寂。
  塞莉安站在他侧前方,目光斜斜望来。
  血族本能的直觉在她体内拉响警报——
  司命,准备做一件非常、非常疯狂的事。
  那种熟悉的、悖离规则的气息,在他身上蠢蠢欲动。
  司命缓缓抬头,看向靶盘上正缓慢转动的一块区域——心脏。
  那一小块猩红,在高速旋转中如同来自深渊的瞳孔,正冷冷注视着他。
  呼吸愈发沉重。
  指节缓缓发白。
  飞镖依旧在他指间旋转,反射着水晶灯下微弱却犀利的光。
  像是即将划开命运轨迹的银色刻刀。
  就在此刻,脑海深处响起一道低语。
  千面者的声音,在意识中缓缓苏醒,带着一如既往的慵懒与期待,仿佛终于等到了某个最甘美的瞬间。
  “要开始了么,司命?”
  司命没有动唇,只在心里低声回应:
  “帮我编个谎。”
  千面者轻轻笑了,那笑声像柔软丝绸在利刃上摩挲的声音:
  “当然,我最擅长的。”
  他声音缱绻,甜蜜如毒药,在司命意识最深处娓娓浮现:
  命运编织,真实谎言启动。
  【本轮游戏中,塞莉安=司命;司命=塞莉安。】
  【脏器绑定位置……调整?】
  千面者歪头,声音低语,像猫一般在主人的耳畔轻笑:
  “要不要连心脏,也换个地方……藏藏?”
  司命眼神微闪,却没有回答。
  他只是指尖轻点,一道极其隐晦的命运织线悄然伸出,融入现实中那张不可更改的规则织网。
  无人察觉,系统无声接受了“规则微调”。
  唐克俭仍微笑伫立于飞镖台后方,神情如常,仿佛这一切尽在掌控。
  昏黄灯光映照下,那些银飞镖在盒中静静躺着,反射出的光却仿佛已经尝过鲜血。
  【第三轮投掷·倒计时】
  【5】
  【4】
  【3】……
  司命缓缓抬起手。
  飞镖尖端,对准那一点猩红的【心脏】区域。
  靶盘旋转飞快,心脏区域只在每一秒中闪现不到半圈,但他没有眨眼。
  就在此时。
  塞莉安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字字如刃:
  “……司命。”
  “别做这种蠢事。”
  “我没那么娇气。”
  她的语调倔强,低低咬着字,像是在极力控制某种情绪。
  司命侧过头,咧嘴一笑。
  那一笑,带着赌徒独有的狂妄、温柔与一种深不可测的执念。
  “没办法啊。”
  “我运气太好了。”
  “所以我来赌。”
  “也必须赌到——最后。”
  【2】
  【1】
  飞镖脱手!
  空气被尖锐割裂,仿佛有雷鸣自指尖炸开。
  飞镖如流星坠落,带着某种近乎悲壮的坚定意志,笔直划破空间,目标——那片红得发黑的心脏!
  咔!
  利器穿透靶盘中央!
  飞镖毫厘不偏,扎进那唯一标记着终点的区域。
  猩红的心脏图案被瞬间贯穿,四周铭文急速亮起,仿佛血脉翻滚——
  【命中有效】
  【部位:心脏】
  【目标识别:玩家塞莉安命中司命靶盘心脏区】
  【伤害反馈执行:100%即死判定】
  【破坏点数累计完成】
  红光在靶盘边缘一圈圈扩散,最后汇聚成一道爆闪的光环。
  下一秒——
  司命的身体剧烈一震。
  仿佛心脏真的被一根冰冷尖刺瞬间贯穿。
  他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只是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单膝跪地。
  膝盖重重砸在红毯上,发出闷响。
  飞镖银盒从手中滑落,撞击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胸前的衣襟破裂,鲜血汩汩而出,像是被高压切割的动脉,片刻间便染红了半身。
  他低头,右手死死捂住心脏的位置——不,是胸膛。
  撕裂的剧痛如爆裂火舌,在神经中狂舞,每一口呼吸都像吞下一把刀片。
  他跪在那里,背脊却仍挺直如槊。
  一滴血从他唇角滑落。
  如同赌局的最后一滴注码,坠入规则深渊。
  空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
  连水晶吊灯的光芒,都暗淡了三分。
  整个俱乐部,如坟场般寂静。
  唐克俭眸光微闪,但仍保持着那副温柔到极致的微笑,只是眼底深处,有什么轻轻晃动。
  他低声轻语,如祭司在讽刺生死:
  “……啊。”
  “如此精妙的讽刺。”
  “选择心脏,却让另一个人……为之而倒。”
  黑色天鹅绒帘布如夜色般垂落,将飞镖台前的世界隔绝于寂静。
  司命缓缓跪伏在红毯之上,飞镖盒滑落在他手边,血自他胸前的破裂衣襟汩汩涌出,
  如被深海压碎的心脏,在体内剧烈跳动后彻底崩裂。
  但他的指尖,仍然轻轻按在地面,像是拒绝被死亡彻底带走的赌徒最后一线抗争。
  红木飞镖台的灯光一盏盏熄灭,逐一沉入黑暗。
  如剧终后的帷幕,沉重地垂落,留下令人心悸的沉默。
  唐克俭站在飞镖台的另一端,白手套轻拍掌心,脸上挂着那一贯优雅的微笑:
  “完美的终局。”
  “一位赌徒,为了守护他的同伴,甘愿以死赌赢。”
  “多么美丽的故事啊——”
  系统提示音于俱乐部空荡的空气中响起:
  【游戏结束】
  【裁判确认通关】
  【共杀之局判定达成】
  空中浮现的红字缓缓消散,像血迹在水中褪散。
  灯光熄灭,赛场昏暗下来。
  可就在所有规则终止的那一刻——
  塞莉安骤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契约与侍从之间,有着无法切割的本源。
  若一方死亡,血脉链接会瞬间断裂,甚至引发反噬式回馈。
  可现在,她体内那条灵魂丝线中,司命的生命波动——虽然微弱,却依旧缓慢而稳定地流淌着。
  没有断。
  没有消失。
  反而,清晰如新月微光。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一刻,血族的感知将深渊中的绝望转化成了一种无法掩饰的、狂喜。
  司命……这家伙……
  骗了所有人。
  包括她自己。
  但塞莉安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她只是狠狠咬住下唇,膝盖一软,扑倒在司命身旁,肩膀剧烈颤抖,眼泪一滴滴滚落,仿佛失魂落魄的哀嚎者。
  她用近乎撕裂的声音哭喊:
  “你个蠢货——!!”
  “我不允许你死在我前面——!”
  “混蛋司命!!!”
  那声音痛苦至极,连声带都染上微微的破碎感,每一字都像刀尖扎在灵魂上。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拍打着地面,指节渗血,似要唤醒那已经伏倒的身影。
  唐克俭站在远处,眼神中浮现出些许赞赏。
  他的笑容温和、诚恳,仿佛真心为这份悲恸鼓掌:
  “啊……多么美丽的哀悼。”
  “如此深厚的情感,如此赤裸的悲痛——”
  “真是……赏心悦目。”
  他缓缓踏前一步,踩在深红地毯上,脚步轻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像一位葬礼上的牧师,悄无声息地走近棺椁。
  可他看不见,在塞莉安那低垂的发丝下,嘴角正悄然勾起一抹——极其隐秘的、嘲讽的笑意。
  你太早宣判了,疯子。
  这场游戏,还没完。
  司命用一次完美的谎言链条,构建出一个荒诞的等价交换。
  他骗过了命运。
  骗过了系统。
  骗过了唐克俭。
  甚至——只骗了塞莉安一瞬。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赌徒,不会在还没见到终局前翻牌。
  大厅的灯光继续熄灭,只剩飞镖台下那一圈暗金色的光环仍在低低燃烧,仿佛残火未尽,死局尚未冷却。
  司命的身体伏倒在光环中,宛若一具被封印在规则里的雕像,静静地卧于血泊之上。
  唐克俭走近了。
  他的白手套在飞镖台表面缓缓滑过,眼神柔和,唇边那一抹礼貌微笑一如既往。
  “完美的落幕。”
  “一位赌徒先生,以自己的血肉,兑现了承诺。”
  “一位血族小姐,以自己的哀悼,诠释了忠诚。”
  “多么动人的——结局。”
  他抬头望向空无一人的高空穹顶,像是在朝虚无中的某位存在致敬。
  “至高的十三号大人——”
  “卑微的仆从,献上这局优雅至极的赌局终章。”
  “请赐予他们——死亡之后的平静。”
  语罢,他微微弯腰,行了一个极具礼仪意义的低头礼。
  随后,他直起身。
  目光再次落在飞镖台边的身影上。
  塞莉安仍然单膝跪地,肩膀持续颤抖,脸埋在掌心,仿佛即将崩溃。
  她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血滴滴答答地落下,与司命胸口的鲜血交融,在红毯上染出一幅扭曲的画卷。
  唐克俭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拐杖。
  系统指令随之浮现:
  【共杀之局:判定终结】
  【准备重置场地】
  【清除遗体……】
  就在此刻——
  “咔哒。”
  地面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响动,像是锁链断裂,或者某根弦,猛然崩断。
  唐克俭眉头一动。
  飞镖台上,那具“尸体”。
  司命的指尖——轻轻蜷动。
  极轻。
  极缓。
  若非死寂之中,根本不会察觉。
  那并非生者挣扎的本能,而是赌徒从地狱边缘主动翻回赌桌的宣言。
  接着,一阵极细微的颤动,从他肩膀传出,向脊柱蔓延,如同失落已久的灵魂,重新焚起微光。
  唐克俭的神色,骤然一僵。
  他的笑容第一次裂开了一道细纹。
  他的瞳孔,缓缓收缩。
  他盯着那具应当彻底沉寂的身体。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
  眼底燃烧着不属于死亡的温度,而是冰冷、狂妄、不屈的赌火。
  赌徒未死。
  赌局未终。
  塞莉安的肩膀剧烈一震,下一秒,猛然抬头。
  她那血红的眼眸在灯火未尽的暗金光晕中熠熠生辉,唇角勾起一抹张狂笑意。
  她盯着唐克俭,低声咬字,仿佛宣告一场审判:
  “你以为,”
  “司命,”
  “会这么轻易认输?”
  唐克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倒退了半步,银白手杖一甩,
  拐杖尖端闪烁起规则铭纹的光芒,意图当场激活系统惩罚。
  但——
  光芒戛然而止。
  空中浮现出几行冰冷而不可抗的系统提示:
  【错误:共杀之局已终结】
  【裁判权限冻结】
  【玩家自由状态恢复】
  他的权限,被锁死了。
  那一瞬,唐克俭整个人仿佛被冰封,脸上的优雅微笑崩碎成面具下藏不住的寒霜。
  他缓缓放下拐杖,白手套的指节在手心咯咯作响,骨骼因怒意绷紧。
  他终于意识到——
  是他自己,亲手宣布了终局,亲口盖棺了规则。
  而在那一瞬,他将司命——这个不该存在于结果中的变量,从系统的判定中摘了出去。
  摘除了“死亡”。
  摘除了“失败”。
  整个赌局的权柄,从他手中——滑落。
  而那一端,司命站起了身。
  他的动作缓慢,但坚定。
  胸口仍在渗血,染红了衣襟,但他的身姿却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挺拔,像赌桌最后一张未掀的底牌,如风中不倒的孤注。
  他望着唐克俭,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血珠沿着唇边滑落。
  声音沙哑低沉,却如刃锋划破死寂:
  “优雅的执事者先生——”
  “很遗憾。”
  “这局——”
  “赢的是我。”
  空气,骤然绷紧,沉重如棺盖。
  飞镖台边,那扇被称为“共杀之局”的舞台,成了此刻最讽刺的背景布。
  唐克俭的笑容终于冻结,如同被冰雨封住的面具。
  而司命——
  依旧站着,肩背挺直,手中空无一物,却如同执掌了全场的控局者。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刃,直指那位裁判者。
  声音仿佛刻在心脏上的钉子,一锤一锤砸下:
  “很想知道——我怎么骗过你的规则吗?”
  唐克俭沉默,眼神如利刃。
  他没说话,但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紧绷。
  司命冷笑,缓缓举起染血的右手,指向自己:
  “很简单。”
  “一开始,我用【命运编织】和【真实的谎言】——”
  “交换了我和塞莉安的身份绑定。”
  “让系统识别——我是塞莉安。”
  “让塞莉安——成为我。”
  红木飞镖台上的血,缓缓顺着木纹蔓延,像是在为一场从规则中渗出的谋杀书写最后的脚注。
  “然后,我亲手投掷飞镖——”
  “命中了我自己的‘心脏’。”
  “于是你的系统判定:司命·死亡。”
  “游戏条件,达成。”
  唐克俭的白手套微微颤抖。
  指尖的关节微微发红,拇指与食指间轻轻咯咯作响。
  可这还没结束。
  司命的声音越发低沉、稳健,像一柄解剖刀缓缓刺入裁判者的傲慢之心:
  “可就在飞镖刺穿的那一瞬——”
  “我再次发动伪写。”
  “把‘心脏’——”
  “和‘脾脏’。”
  “偷偷换了位置。”
  血色灯光摇曳,他那张布满血迹的脸庞,嘴角浮出近乎恶意的笑:
  “所以你看到的——”
  “是一个被射穿心脏的死人。”
  “可真正受伤的——”
  “只是我的脾脏。”
  塞莉安站在他身旁,肩并肩。
  她的眼神灼亮得仿佛燃烧的烈焰,嘴角也扬起一抹张狂到极致的笑意。
  这不是得救者的笑。
  这是共谋者、赌徒的笑。
  唐克俭的肩膀剧烈一颤。
  他终于意识到——
  自己不是被打败的。
  而是被玩弄了。
  规则,是他的领域。
  但这个赌徒,用他的血肉和意志,把“规则”亲手掏出来——挪了一下。
  连命运都被他骗过。
  连系统都被他洗牌。
  连死亡——都暂时让位。
  “叮——”
  一声清脆响起。
  俱乐部的飞镖台猛然颤动,整座空间仿佛从深处崩裂,地面龟裂出密密麻麻的黑纹,似蛛网蔓延,贯穿所有木板结构。
  空中的血色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又接连炸裂成火雨。
  空气中传来细微的低吟,像是一场彻底被篡改的梦境在痛苦呻吟。
  唐克俭的笑容,彻底碎裂。
  他抬起头,声音再无平静,只剩撕裂的冷意:
  “很好。”
  “非常好。”
  “阁下——”
  “那么,请——接受——”
  “裁判的,真正审判吧。”
  轰!!!
  黑暗,从四面塌陷。
  唐克俭那副完美的执事外表,像被灼烧的蜡像般炸裂!
  皮肤崩裂,露出下方嵌满齿轮与血肉缠绕的机械骨架,铁与肉交融,线缆盘绕。
  他的脊背撑开八条仿若蛛腿般的金属神经鞭,每一条都嵌满规则铭文与刻印火纹,带着异常压迫的重力震荡,猛然张开!
  胸腔中央,伴随着齿轮咬合,一枚通体炽热、环绕着规则之锁的【规则之核】自体内暴露而出,闪烁着极端危险的赤红光辉!
  系统骤响——
  【boss战·第一阶段开启】
  【目标:生存5分钟或击破规则之核】
  飞镖台在爆裂中彻底崩塌,红木化作齑粉飞扬。
  地面剧烈震动!
  唐克俭悬浮于空中,八条金属神经鞭带着高频共振,划破空气发出尖啸!
  钢铁与规则交织的炼狱,在此刻展开!
  而地面之上。
  司命与塞莉安——并肩而立,鲜血未干,战意已燃。
  他们抬头。
  面对从天空塌下的疯狂审判。
  他们,是赌徒。
  是撒谎者。
  是幸存者。
  更是赌局——最后的牌面。
  血雨落下,铁与火交织。
  这一刻——
  战争,才刚刚开始。
  「欺骗命运,或被命运欺骗,从来都是一场血与谎言的炼狱之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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