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172章
  稀里糊涂又混一天,下工后先去安家学按硗,再去张奉祠家侍弄菜苗。
  除除草,浇浇水,小心的用灵气滋养那些小东西。
  翠绿的苗苗舒展开枝叶,很开心似的抖动了一下,昂然的挺起细嫩的枝干,精气十足的样子。
  一只流着涎液的狗嘴,出现在一棵苗苗的上方,缓缓的靠近。
  正撅着腚忙碌的小孩回过头:“三秃,你想挨揍了嘛?”
  三秃不为所动,执拗的把嘴张的更大,早有准备的张奉祠抬手就扔了条小鱼干过去,硕大的南瓜动了动脚,一蹬后腿,嗖一下从墙头上跳了下来,直扑三秃,砸懵了狗,然后连挠带咬。
  咬的秃秃凄厉的嚎叫两声,夹着尾巴便逃到墙角去了。
  瑟瑟发抖,呜呜咽咽,把爪子往鼻子上一搭,好像哭了。
  南瓜像个胜利的恶霸一样,享用了美味的小鱼干,然后抖了抖脚上的土,举着尾巴走到张奉祠身边,轻置猫臀,喵喵的叫了两声,抬起爪爪用肉垫,拍了拍张奉祠的鞋。
  喵!
  扁扁的,苦大仇深的脸,扬的高高的。
  张奉祠很懂它,又捏了一条小鱼干喂到它嘴边儿。
  刚刚好像一口能吃进一只狗的猫猫,忽然就不会咬了,一条小鱼干半天也进不了嘴,急的喵喵叫。
  要给它掰成小小块。
  吃完了还要伸着粉嫩嫩的舌头,把手上的渣渣也舔干净。
  带着一点点倒刺的猫舌头,卷走的仅仅是鱼肉渣渣嘛?
  不!
  还有张奉祠的心。
  “我们南瓜真是一只又乖又能干,又知道爱惜食物的好猫啊,对不对?”
  张奉祠说这话时,南瓜正喵喵的绕着他蹭来蹭去,直把脑袋往他手心里顶。
  “哎呦,乖孩子,你是个乖宝宝。”
  南瓜喵喵的叫着,喉咙里还咕噜咕噜的,发出舒服的声音。
  张奉祠把它抱起来,它乖乖就的趴到张奉祠肩膀上,还是咕噜咕噜的喵喵叫。
  角落里的三秃也有类似的声音,从它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它呲着牙恶声恶气,好像随时要冲过去把眼前的一切都撕咬干净。
  那自然是不行的,终于想起它的张奉祠,从身后掏出给链子,就小孩使了个眼色。
  小孩心领神会的从菜地里头走出来,在三秃蹑手蹑脚的跑掉前,干脆利索的把它拴了起来。
  皮颈带,铁链子,就拴在石桌边儿,能看清张奉祠是如何哄南瓜的,也能看清小孩是如何侍弄菜地的,可它谁也够不着。
  难过的狗对月长嚎。
  “嗷呜呜呜呜!”
  张奉祠掏出戒条,敲了敲桌子:“不要叫唤!”
  南瓜喵喵的蹭了蹭张奉祠的下巴,小声音有点怯生生的。
  张奉祠笑开了:“没说你,我们南瓜叫的最好听了,我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南瓜:喵!
  三秃:……呜。
  它这回哭的好真心。
  小孩都有点共情了,很能明白,它那种憋屈的感觉。
  因为南瓜,在她们俩面前根本不是那样的。
  什么好猫猫、乖孩子、乖宝宝的,那和它有什么关系啊?
  它打狗、它打人,它为所欲为,它怎么就成了乖猫的?
  还不是被小鱼干收买了。
  张奉祠,张公公,猫在骗你,你知道嘛?它对着王姨她们也是这样的!
  吃饱喝足它就要跑了!
  小孩心里一边腹诽,一边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果然,小鱼干吃完了,南瓜立马就从张奉祠的怀里跳了出来,三两下跳上墙头,翻进了陈典膳家里。
  也不知它去干嘛。
  陈典膳并不喜欢猫,不过细长眼的连理倒是喜欢,有次小孩看到连理抱着它在门口晒太阳,看到她还扭过身去了。
  她和他打招呼,他假装听不见,还捂上了猫的眼睛和耳朵。
  那也是个怪人。
  和陈典膳差不多的年纪,却叫陈典膳干爹。
  出了王府,也和小厮一样跟在陈典膳身边侍候,好像永远都不会下值。
  大家都叫他连理,小孩还以为他姓连,可张奉祠说他随陈典膳的姓。
  叫陈连理。
  小孩曾问过张奉祠,连理原来姓什么?
  张奉祠想了半天才说:不记得了。
  张奉祠,原本也不姓张的。
  他和小孩说过许多话,曾经的风光、帝都的春色、故乡的柳叶桃和断肠草以及自己养过的小狗叫二旺。
  大多都是些趣事。
  但真正触及过去的事他从来也不说。
  小孩听的很过瘾,事后回想起来,又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是净能师太,给她讲了许多故事,也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的来处。
  小孩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得知——她们、他们和她一样,都没有家可以回。
  所以不说就不说吧,有些事小孩也不乐意说。
  吃过了宵夜,小孩就要回去了。
  张奉祠叫了她一声:“孩子等等,太晚了,叫木头送你回去。”
  木头是张奉祠家里的奴仆。
  二十几岁,很能干,人也挺机灵的,不知为何会叫木头。
  小孩不太想和他一起走:“他跟不上我。”
  “你不会慢点儿……哎,算了,你自己去吧。”
  张奉祠瞪了下眼,想了想还是摆摆手道,
  “直接回家去,不要四处乱跑。”
  小孩觉得他越来越啰嗦了,和虞大娘一样絮叨:
  “我知道了。”
  她回了一句,就出去了,走前还找了一圈南瓜,这里没找到,才去隔壁问了一嘴。
  陈典膳家里看门的是个老头,耳朵都背了,小孩问他:“南瓜在这儿嘛?”
  他回:“什么馍栽哪儿?”
  他眯着眼看了半天才认出小孩来:“噢,是你啊,猫在呢,刚还在呢,连理抱屋里去了,你要我去给你拿。”
  小孩看他颤颤巍巍的,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他去抱那头猫:“我自己去吧。”
  她说罢就熟门熟路的跑了进去,拍着门叫道:“连理,我来接南瓜啦!”
  “什么连理,公公那俩字儿叫你吃了!”
  连理一开门就翻着白眼,使劲的按了按她的脑袋。
  他那眼睛又细又长的,小孩也看不清,只是护着脑袋不叫他动:“我还要长个儿呢!”
  连理嗤笑:“长吧,长吧,长成个细麻杆,回头拿你当晾衣杆子使。”
  这个人很讨厌!
  小孩不想理他了:“南瓜,快出来,回家了。”
  南瓜一声不吭。
  小孩有点尴尬,连理又在笑了。
  小孩瞪了他一眼,挤进去找南瓜,他也不拦着。
  进去一看才知,南瓜正睡在人家床上呢,身子抻的老长宽面一样一滩,抱它它都不乐意,只往被子里扎。
  连理:“哎呀,它不想走你就别弄它了,自己回去吧,一会儿把它弄急了,不定跑哪儿去呢。”
  “我知道,不用你说!”
  小孩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猫呢,
  “你要照顾好它。”
  连理:“凭什么,我一会儿就揍它一顿。”
  小孩都走到门外了,听他这么一说,又改主意了,可他又说是逗她的,一会儿一个样,真是讨厌。
  最后小孩还是把南瓜扛在肩头上,硬抱回家去了。
  连理还说她不识逗。
  所以叫什么公公啊,叫他连理就不错了。
  本来嘛,他的身份也只是仆役和小孩一个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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