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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第272章 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巫山港。
  码头忙碌,千帆尽举。
  八艘为大汉立下奇功的巨筏,此刻静静搁浅在大江下游浅滩上。
  附在它们身下的铁锥,粗粗估计便是近百万斤。
  至於那些沉在江底,短时间內难以打捞的横江铁索,同样是难以估计的巨量铸铁。
  这些铁製品,是比车船牛马更加宝贵的战利,可以省去开矿、冶炼的无数人力与时间。
  时间,就是最宝贵的財富。
  巫县本身就有孙吴设立的铁官,炉窖、木炭、铁匠都是现成的,直接就能在此將这些铁料熔铸成伐吴所需的兵刃、甲冑。
  可惜的是,双液淬火法需要大量的牲畜尿液。
  在缺少牲畜的巫县,短时间內很难锻造更多的宿铁甲兵。
  巴东太守阎宇站在码头高处。
  其人已按天子部署,將可用的战船调配完毕。
  前部督傅僉虽经血战,麾下將士大多已疲累不堪,但仍保有近两千可战之卒,这两千將士正在傅僉的指挥下登上舟船。
  龙驤中郎將赵广麾下二百龙驤郎及九百余鹰扬府兵,因昨日作战损失较小,战力保存完好,也沉默而迅速地整队登船。
  关兴的虎賁郎则因连番苦战,疲惫不堪,便与同样经歷了攻坚血战的张固、雷布二部一同,暂留巫山港休整一番。
  等待克拔巫县,接管巫县防务后再筛选敢战之士继续东进。
  了两个多时辰登船,近乎日中,大汉水步军顺流东下,直指秭归。
  港口因此显得空旷了许多。
  但巫山港,及下游沿岸的诸多小湾、河汊里,仍然停泊著大大小小四五百艘吴人战船。
  不过,在刘禪看来,这些战船固然宝贵,但比战船更宝贵的战利,却是昨日將士们在港口码头俘获的数百来自江东、荆州的船匠水工。
  江东水师之所以称雄江表,不仅因江东子弟晓习水性,更因其拥有当今天下最顶尖的造船技艺。
  譬如,江东能造出载兵三千的巨型楼船。
  而如今刘禪的『炎武』旗舰,满载也不过两千人上下。
  想造再大些,倾覆的风险便大大增加。
  而且,战船不是想造大便能直接造大的,没有力学知识的年代,想让一艘巨型楼船造出来不垮,经得住水战,全凭工匠的技艺与经验。
  所谓“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王濬能迅速灭吴,正得益於魏晋几十年间接收了东吴、荆州大批造船工匠和先进成熟的技术。
  蜀中的造船工匠,无论在数量还是技术上,都难与江东比肩。
  如今一下获得数百名经验丰富的船匠,向来重视技术创新的刘禪视若珍宝。
  要是他们能造出龙骨战船,那么將来即使到了江东,也未必惧了孙权水师。
  这些吴人船匠起初被俘时皆面无人色,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然而,他们等来的並不是汉军的鞭挞与屠刀。
  大汉医兵优先为他们处理了一些伤势,用饭时,送到手中的饭食,与周围汉军吃的一样。
  虽然粗糙,却是实实在在能填饱肚子的粮食及少许咸菜。
  午时,这些船匠聚至码头,即將与大汉伤卒及服役期满的民夫、辅卒一起西返白帝。
  刘禪擎著龙纛来到江边码头。
  技艺最精湛的老船匠,被龙驤郎引至刘禪身前。
  “尔等皆是大汉子民,或因战乱,或因生计,为孙权效力,此非尔等之罪。
  “朕与孙权不同,深知一技之长得来不易。
  “尔等造船之能,於国於民,皆有大用。
  “安心留在大汉,朕必不亏待。
  “尔等家眷,若在江东,待王师东定,自有团聚之日。
  “好好为我大汉效力,钱帛、粮食、田宅,甚至妻妾,皆与我大汉船匠同例。”
  刘禪言罢转身离去,留下几名宣义郎,耐心向这些船匠解释大汉的政策,讲述为何要兴兵伐吴云云。
  这份出乎意料的尊重与实实在在的待遇,船匠们心中虽依旧忐忑,但求生的欲望与微弱期盼,还是让他们精神提振些许。
  这些话真不真且不去提,但他们昨夜今晨两顿吃食,確实比往日在孙权麾下吃得更饱些。
  司盐校尉岑述临行前,刘禪將他招来,特意嘱咐,务必確保这些船匠的安危及衣食。
  岸上。
  大督陈到与关兴、张固、雷布、郑璞、王冲诸將,正在巫县城下指挥將士列阵,作攻城之势。
  巫县城头。
  太常潘濬,荡寇孙秀,潘濬心腹偏將廖式,及校尉李肃等人,齐齐立於垛口后。
  他们紧盯城外汉军动向与江面上远去的船队,一个个提心弔胆,失魂落魄。
  潘濬眼神空洞,整个人在被江风一吹,似有些站立不稳,唯用手撑住墙垛才能勉力支撑。
  “蜀人…蜀人怎走了大半?”廖式声音有些难以置信。
  孙秀紧紧握住孙韶的镇西將军虎符,脸上惊愕之色未退:
  “此必蜀人诡计!
  “刘禪奸猾,定然是故意示我以弱,佯装分兵东去,实则欲诱我等出城袭扰!
  “我等万不可中计!
  “巫县城池坚固,粮草尚足,我等……我等尚能坚守!”
  其人声音起初激烈,说到后面,却不由自主低了下去,底气明显不足。
  守?
  水师尽丧,江防尽破。
  援军渺茫,军心涣散。
  拿什么守?
  潘濬眼神虚浮,嘴唇囁嚅,似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一言未发,只沉默地將空洞的眼神投於城下正出营备战的汉军阵列。
  他明明能看出来,汉军恐怕是直插秭归去了,因城下列阵的汉军,不论阵形还是士气,確已大大不如前时所见。
  但…他已再不敢做任何决定了。
  一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蜀人是如何一举突破沉江铁锥的
  而假使蜀人未能突破沉江之锥,境况便绝不可能到如今这般地步。
  他不知道,蜀人究竟还能再用出什么奇谋诡计。
  他忧惧,似乎不论做何决断,都会导向大败。
  城下。
  万余汉军列好阵势。
  八牛弩被关兴推上前来。
  潘濬还没见识过八牛弩之威,或许今日又阴差阳错,直接一弩將他给射入墙中呢?
  在叛將傅士仁之子被首发弩矢直直射死后,诸多篤信『讖纬』的汉军將士,都相信老天確实有眼,善恶终將有报。
  突然,一小队人马从码头方向直奔天子龙纛所在。
  安东將军辅匡风尘僕僕,神色疲惫不堪。
  见得天子,振袖急趋,上前稟报:
  “陛下,臣昨夜追袭孙韶残部,今晨於江南大山密林遭遇。
  “吴將孙韶率亲兵数十负隅顽抗,已力战而死!”
  刘禪闻言,微微一怔,而后先是夸讚一番辅匡此番辛苦,最后问辅匡今晨孙韶之事。
  辅匡便將追击过程简要说明。
  刘禪恍然。
  原来,辅匡向东沿著江流方向追索未果。
  而后奉刘禪之命去接引辅匡两千將士的张表赶至,依据地势与孙韶可能的心態,判断他会反其道而行,欲西走迂迴。
  最后辅匡转向西南深山林莽处追袭,果然发现孙韶踪跡。
  张表在一旁补充:
  “陛下,孙韶死战不降。
  “其毙命之处,恰有一艘坠山损毁的赤马舟,乃是公全麾下討虏校尉柳休然失落。
  “孙韶见此吴舟,大受刺激。
  “绝望之下,方才搏命而死。
  “其麾下尚有十余亲兵被俘,不知当如何处置?”
  刘禪略一沉吟,问张表:“孙韶尸首,现在何处?”
  辅匡当即拱手:
  “陛下,孙韶虽为敌虏,但力战身亡,也算有几分骨气,臣已令人將其尸身收敛保全。”
  “嗯。”刘禪点了点头。
  “即刻挑选六名孙韶亲卫。
  “再从昨日那批降卒里,寻四个孙俊亲卫。
  “让这十人换上吴人衣甲,打起孙韶、孙俊二人將旗。
  “再抬著孙韶尸首,去巫县城下走一遭。”
  “唯!”辅匡会意,领命而去。
  不多时,十名垂头丧气、身穿吴军號衣的俘虏被挑选出来。
  其中六人抬著一副担架,其上盖著一面破旧的土黄战旗,旗下隱约显出发形。
  另有四人,则分別举著孙韶“镇西”与孙俊“建武”將旗。
  旗杆歪斜,旗面耷拉。
  一队汉军步卒押著他们,缓缓行至巫县城下弓箭射程之外。
  城头吴军立刻注意到了这诡异的一幕,骚动起来。
  “看…那是?”
  “是镇西將军將纛!”
  “还有建武將军牙旗?!”
  “他们…抬的是什么?”
  不多时,城上丟下吊篮。
  十名吴人俘虏,並孙韶尸首,被城上吴人吊了上去。
  当看到孙韶尸首之时,城头吴军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骇叫,响成一片。
  “镇西將军!!”
  “是孙镇西!!”
  “他……他怎会?!”
  潘濬死死盯著眼前这具尸体,茫然失措。
  孙秀则如遭雷击,血色尽褪,手中那枚来自孙韶的镇西虎符,更是几乎拿捏不住。
  其人沉默地盯著孙韶尸身,不知过了多久,双腿竟是一软,全靠扶住城墙才没瘫倒。
  这时,被汉军放上城来的俘虏,用带著哭腔的、惶惑的声音,向潘濬、孙秀等吴人描述。
  他们如何隨孙韶逃入西南大山,又如何本想向西迂迴,却在密林深处发现了大吴的赤马舟。
  “赤马舟?!”
  “我大吴赤马舟?!”
  “在江南深山密林里?!”
  潘濬震骇得无以復加,连连倒退险些摔倒,被心腹廖式扶住。
  “不可能!绝无可能!”
  其人猛一捶墙,失声大叫。
  但理智告诉他,这是真的。
  这意味著什么?!
  毫无疑问,明明白白。
  “秭归…秭归完了……”潘濬身旁,孙秀面无人色。
  “论战……不如蜀人。”
  “论策……更不如蜀人。”
  “此天意乎?!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大吴吗?!”其人意志在这一刻彻底动摇崩溃。
  就在城头吴军尽皆陷入巨大恐慌之时,城下的汉军阵中,数十名嗓门洪亮的力士齐声大吼,声如滚雷,压向巫县:
  “尔镇西將军孙韶已死!”
  “尔建武將军孙俊已降!”
  “尔等顽抗,还有何意义?!”
  “速速开城投降!饶尔等不死!”
  “我大汉將士陆地行舟,水师早已至下游切断巫县与秭归的联繫,巫县大败的消息传不到秭归,秭归旦夕可下,休要再盼援兵!”
  “降者生!抗者死!”
  劝降声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城头吴军本就脆弱的神经。
  潘濬环顾四周,脸色愈发惨白。
  突然,汉军阵前一阵骚动。
  八牛弩再次被推出阵来!
  巨大的弩箭闪烁著寒光,遥遥指向城头。
  那几名孙韶亲卫见此情状,顿时回忆起昨日关城恐怖的景象,嚇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叫:
  “不好!”
  “是蜀人妖弩!”
  “快跑!”
  “快躲起来!”
  这些人的反应莫名其妙,却是加剧了城上吴人恐慌。
  潘濬惊疑不定地望著那巨弩,心中升起强烈的不祥预感。
  “放!”关兴冷峻的声音下令。
  “嘣——!”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在巫县上空响彻。
  “呼——!”一道巨大的黑影破空而来,以一种几乎不能捕捉的速度悍然扑向城头。
  城上吴人只觉得眼前一,耳边恶风呼啸!
  下一刻!
  “轰!!!”
  一声更沉闷的巨响在城墙炸开!
  砖石碎屑四溅!
  眾人惊骇望去。
  只见一名夹在潘濬、孙秀中间的亲兵,竟是被一枚巨大的…枪桿直直钉砸在后方夯土墙壁之上!
  巨弩的铁製尾羽仍在剧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之声。
  血似泼墨,从那亲兵被撕裂的胸腔、后背喷溅而出,瞬间染红大片夯土墙壁,又顺著墙面汩汩流下。
  那亲兵头颅无力地垂向一边,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凝固著最后一刻的极致惊骇与茫然。
  整个城头,剎那间死寂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近在咫尺的恐怖杀戮嚇得呆若木鸡。
  时间仿佛凝固。
  潘濬、孙秀更是僵在原地,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瞳孔放大到极致。
  那枚巨弩,適才几乎擦著潘濬和孙秀身体飞过!
  荡寇將军孙秀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湿透內衫。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在他头顶。
  城下汉军的劝降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带著最后通牒的冷酷:
  “给你们最后半日时间!”
  “日落之前,若不开城献降!”
  “待明日城破,除巫县本地士民查实可赦外,余者尽数屠尽!鸡犬不留!”
  恐怖的死亡宣言,配合著那钉在墙上的悽惨尸体,终於彻底击溃了吴军最后一丝意志。
  汉军阵中又有人追加喊道:
  “潘承明!”
  “我大汉相府长史蒋公已有书信至此,恳请陛下饶你一命!你若能幡然醒悟,开城归顺,陛下必保你性命无忧!”
  所有倖存吴军將士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潘濬身上!
  目光复杂,有恐惧,有绝望,有怨愤,有痛恨。
  潘濬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如同被针锥一般。
  最后却是猛地挺直腰杆,似要抓住这证明其人气节的机会,嘶声力竭朝城下大吼:
  “我潘承明世受……深受吴恩!乃大吴之臣!有死而已!休要多言!儘管来攻!”声音虽大,但任何人都能听出外强中乾。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
  “潘濬!你这祸国殃民的逆贼!还敢在此大言不惭!”一声暴喝突然从旁边响起!
  只见数名校尉、军侯猛地拔出刀剑,红著眼睛,带著数百名彻底崩溃、只求活命的士卒围了上来。
  潘濬和他的少数亲信被团团围在中间!
  一时间城头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爆炸。
  一名偏將直接转向嚇得魂不附体的孙秀,厉声逼迫:
  “荡寇將军!”
  “建武將军已降!”
  “镇西將军已死!”
  “潘濬这廝,才是城下汉军最恨之人!”
  “若不是他屡屡失策,我等何至於此?!”
  “但能擒他献城,汉军…或可信守诺言,饶我等性命!將军!请速做决断!”
  孙秀环顾周围这些充满求生欲、几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再看看城下那森严的汉军与恐怖的巨弩,嚇得几乎瘫软。
  自己一个孙氏旁支,真要为了那个远在武昌的所谓大吴天子,陪潘濬这廝一起死在这里,甚至累得全城被屠?!
  求生的欲望终於压倒一切。
  脸色惨白、汗出如浆的孙秀,紧握手中镇西虎符,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终於对著那偏將吐出一句:
  “你…你们,你们把我和潘濬一起绑了罢。”
  此言如同赦令,瞬间解开了“起义”最后的束缚。
  潘濬闻言,惊愕地看向孙秀,气得浑身发抖:
  “孙秀?!
  “你!你这与叛国何异?!
  “苟且偷生,枉为孙氏子弟!”
  孙秀此刻反而破罐破摔,对著潘濬的脸狠狠唾了一口,尖声骂道:
  “呸!你这首鼠两端、背主求荣的无耻老贼!还有脸面说我吗?!若非你无能误国,我等岂有今日?!绑了!快绑了!”
  周围的吴军將士一拥而上,毫不客气地將潘濬及其亲信廖式等人打翻在地,用绳索死死捆缚。
  潘濬挣扎著,咒骂著,但很快就被堵上了嘴,眼中充满愤怒、绝望与屈辱。
  不多时,巫县城门在夕阳余暉中,发出沉重而涩滯的“吱呀”声,被缓缓推开。
  荡寇將军孙秀,太常、前將军、假节督军的潘濬,皆被反绑双臂,由一群吴军將校推搡著走出城门,走向城外严阵以待的汉军。
  巫县。
  这座吴国西线屏障,至此易主。
  日落。
  潘濬及一眾吴人降將,被擒至刘禪帐內。
  刘禪看著潘濬,似笑发笑:
  “你就是潘濬?
  “可有荆州防务图献朕?
  “若能让朕速夺荆州,朕亦可记汝一大功。”
  潘濬闻此,霎时面红耳赤,既怒且恼,说不出话来。
  而在座一眾荆州出身的降人,哪里还不知道,这位大汉天子,显然就是在羞辱潘濬当年献荆州防务图给孙权一事。
  见周围一眾吴人眼色,潘濬却仍是梗著脖子硬气了一把:“哼,废话少说,我乃吴臣,有死而已!休想从我这里套出一句话来!”
  刘禪仍然似笑发笑:
  “杀你?朕不杀你。
  “朕听闻,你昨日给孙权写了一封…血书?
  “写书上说,倘巫县有失,唯一死以报君恩,看来孙权待你,比先帝待你要厚得多啊。”
  吴人面面相覷,不敢作声。
  “安国,赐他一口环首刀。”刘禪当著所有吴国降人的面,对关兴招了招手。
  “朕成全你的君臣之义。”
  所有吴人降將全部骇然。
  潘濬其人乃是荆州士人冠首,留著他,对於招抚荆州士人一定是有用的,现在,这位大汉天子竟如此便杀了他?
  也有人咂摸出了味道,尤其是见过潘濬写给孙权那封血书的人。
  潘濬虽嘴里说什么唯一死而已。
  但他这样的人,难道真有这样的气节,为国死命?
  骨头真要这么硬,当年孙权来迎他的时候,他还搞什么『面床而泣』的行为艺术?
  不就是欲留顏面在人间吗?
  荆州失陷后,他降吴,无可厚非,自古艰难唯一死,没人可以要求他必须殉国死节。
  但是……你作为刘备託付荆州一州財、政事的心腹股肱,降孙权也就罢了,在降了孙权之后,转脸便献上荆州防务图。
  之后又火速与一眾死守荆州、心念刘备的將臣做切割,甚至是痛下死手,是不是太过諂媚,太过急於表达效忠孙权的立场了?
  当年,刘备举袁涣茂才。
  后来,吕布在阜陵打败袁术,袁涣隨袁术一起迎战,於是被吕布拘留在军中。
  吕布当初和刘备和睦亲近,后从刘备手中夺取徐州后,吕布想让袁涣写信去大骂羞辱刘备。
  袁涣认为不能这样做。
  吕布再三强迫,皆不答应。
  吕布大怒,举剑威胁袁涣。
  『为之则活,不为则死。』
  袁涣怎么答的?
  “涣闻唯德可以辱人,不闻以骂。”
  “使彼固君子邪,且不耻將军之言,彼诚小人邪,將復將军之意,则辱在此不在於彼。”
  “且涣他日之事刘將军,犹今日之事將军也。”
  “如一旦去此,復骂將军,可乎?”布惭而止。
  吕布自感惭愧而作罢。
  而潘濬呢?
  刘备如此信重潘濬,將荆州財、政悉数相托,二人间的君臣之义,比刘备、袁涣的深不知多少,而潘濬不如袁涣远甚。
  还有习氏兄弟。
  孙权遣潘濬討习珍,所至皆下,唯习珍所帅数百人登山。
  潘濬数次使降,不答。
  潘濬又摒除左右,自到山下,求与习珍交谈。
  珍遂谓曰:“我必为汉鬼,不为吴臣,不可逼也!”
  潘濬攻之月余,粮、箭皆尽,习珍谓群下曰:“我受汉厚恩,不得不报之以死!诸君何为者?!”旋即仗剑自裁。
  习珍死后,其弟习宏落在东吴,六年以来,孙权常常有问,却始终不为孙权发一言。
  自打潘濬降吴以来,吴臣多赞潘濬其人『方严疾恶,义形於色,梗梗有大节』,誉为『心膂股肱,社稷之臣』。
  但哪个不知?
  这些不过是迎合孙权扶持荆州派系的想法,拍潘濬的马屁,让潘濬这『伏床而泣』之人,在吴国內部不至於太尷尬罢了。
  至於其人內核,大多数江东文武心里都有桿秤,不过是色厉內荏的老物罢了,仗著孙权宠恃,没有人去拂他顏面。
  潘濬看著眼前被关兴送上来的这口环首刀,举起,手微微颤抖,最后一咬牙横於脖梗前,却十数息迟迟不能狠下手来。
  而帐內一眾吴人降將,见此情状虽心有戚戚,却也不免暗自对潘濬这廝讽刺起来。
  眼见潘濬如此,刘禪眼神示意关兴上前夺了那口环首刀,不再给潘濬这廝机会。
  就这一幕,便足够了。
  “算了,朕来助你罢。
  “给你留一个好名声,成全你与孙权的君臣之义。”
  在潘濬错愕的神色中,关兴与两名虎賁郎將他拖了出去。
  过不多时,关兴捧著其人血淋淋一颗头颅回来。
  “真是大吴忠臣,首级膏制,將来赠予孙权,至於另外半尸,便埋於巫县,將他生平事跡刻碑,立於巫县县门,供后人瞻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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