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患难与共
第719章 患难与共
晋阳,晋水之南的一处庄园里。
春耕正在进行,袁熙、高干、牵招、曹纯四人组成两个耕地小组,一人牵牛,一人扶犁。
原本身为俘虏的生活不至于沦落到这种自食其力的地步,但袁绍、孙策全面联合之后,这些高级俘虏的待遇直线下降。
哪怕是出身寒门的牵招,也不由心怀愤恨……从事氓隶之事,这过于羞辱他们了。
此前这些人起居出行还有男女仆僮伺候,可去年许都政变后,就剥夺了他们的婢女,限制他们出门交际;随后不久,就被强迁到这处田庄里,与其他官奴一起劳作。
这些官奴以诸胡俘虏为主,彼此语言不通,若不是有田吏的镇压,人数更多的诸胡官奴早就对他们下手了。
他们四个人足足有五百亩的责任田,好在春耕之际只需要开二百亩,余下是桑田、麻田以及种植牧草的边角料杂地。
午间歇息时,两名女子官奴各推一辆独轮车而来,还有一名挎剑而行的田吏跟随、监督。
这四名俘虏终究身份不同,用餐时也是优先打饭。
田吏走在两辆独轮车后面,远远就观察歇息、晒太阳的四个人。
总觉得四个人不太好工作,如果再有一个人就好了。
一个伍,从中选一个头目,就会好管理很多。
失去仆僮伺候起居,生活方式也粗糙、需要劳作以来,袁熙、高干不再是翩翩公子,此刻发须杂乱,脸上油汗混着泥土形成污垢,就连皮肤也显得粗糙。
曹纯、牵招还好,两个人本来就不是靠颜值吃饭的人,曹纯的面貌与曹氏宗族成员类似,毫不出奇,是一张泯然众人的脸。
不过比起大多数堂兄弟、亲兄弟不足七尺的身高来说,曹纯身高勉强破了七尺,挤在牵招、袁熙、高干之列,也不会太低。
见胡女推独轮车走来,曹纯起身去找自己的餐盘、筷子与陶碗,袁熙坐在原地不动,眯着眼享受和煦温暖的春日阳光,而高干则起身去拿两人的餐具。
牵招则不急着去取,起身对着两个胡女打招呼,还不忘问候田吏。
等两个胡女将独轮车推到近处停下后,牵招上前询问田吏:“某上书幕府的文书可有回应?”
“牵君不要焦虑,张少监已将文书转呈幕府。”
田吏也是和颜悦色回答,牵招不同于另外三个,只要幕府有需要用到牵招的时候,那牵招随时可以脱困,跻身幕府中级干吏行列。
幕府中级干吏不低了,介于六百石到千石之间。
管理晋水以南五座田庄屯田的张少监,跟着大司马打生打死,直到断了半截手掌不得不退役,也不过是百人将提一级转任地方,勉强不过是少校六百石官秩罢了。
田吏与牵招对话几句,就站在上风口眺望远近其他工作小组。
而牵招懂东胡言语,被关的久了,对两个身形矮壮的胡女也有些兴趣,纯当生活的调剂,闲聊问话之际则动手动脚。
两个胡女也不觉得过分,颇有兴致与牵招说笑、打闹。
而端着餐盘排队打饭的袁熙、高干、曹纯则是面生鄙夷,到底怎么想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每个人餐盘里只有两枚灰绿色野菜杂粮饭团,一滩黑红色用来蘸的咸味儿酱,以及一碗略带鱼腥味儿,不见颗粒物的咸味鱼汤。
袁熙、高干、曹纯也都适应了这样粗粝的饭食,袁熙的便秘都被治好了,整个人气色也好了很多。
给这三人打完之后,牵招才拿来自己的餐盘,当着田吏的面,两个胡女也不好给牵招太过偏心,但能选出两个大大的野菜杂粮饭团,就连咸酱也显得浓稠。
一勺咸酱磕在牵招的餐盘上才脱离木勺,咸酱维持着突起形状,缓缓流动才摊平。
至于鱼汤,牵招碗里则显得浑浊,是煮散的鱼肉悬浮物。
到了这一步,牵招可不会去刻意讨好、奉承袁熙、高干,必须要将自己喂饱、吃好。
咬着蘸了咸酱的野菜饭团,牵招不忘用他的方式送别胡女与田吏。
袁熙、高干、曹纯不仅不会跟胡女打招呼,连手语、呼喊都很是不屑,仿佛这样会贬低他们的身份。
不止是胡女,就连这位官秩只有百石的田吏,他们不会去打招呼,也不会正眼去看。
待田吏、胡女推车离去,牵招扭头看曹纯:“子和,你说你我可有逃出樊笼,为国家效力的一日?”
国家归谁管不重要,现在这样的生活实在是让他们受够了。
为国家效力,展现个人的能力与价值,不能再这么荒废了。
曹纯胡须杂乱,吃菜团时不忘用手指头捋胡须上沾染的残渣,再有几个月就是他三十岁的生日,算是正式步入壮年。
吞咽口中粗糙、毫无口感可言的食物后,曹纯才回答:“会的,子经兄熟知东胡风土地理,我也有一身勇力。大司马若是用的上,我又何惜一死?”
曹操已经死了,再说了,曹纯、曹仁这一脉本就跟曹操一脉的血缘比较远了。
他们的父亲曹炽,与曹操的父亲曹嵩是堂兄弟;而曹嵩与曹洪的父亲是亲兄弟,曹休又是曹洪的亲侄儿。
就整个曹氏宗族而言,曹纯、曹仁一脉本就与曹操的关系越发疏远了。
若不是天下大乱,纵横江淮之间的曹仁无处可去,也不会率部曲来与曹操抱团生存。
曹纯少年时就与曹仁分家了,十七八岁时孝期结束,应征为黄门郎。
如果没有天下大乱,那曹纯早就在其父余泽之下,混迹于宫廷之间,成为一位有能量的消息人士。
所以曹操的死,对曹纯而言没有那么悲伤,更谈不上什么血仇难消。
这么大的家族,又是历经桓灵二帝各种政变能存活下来的家族,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家族成员的死亡而执意复仇?
曹纯从出使晋阳开始,就存了分家单过,对冲风险的心思。
只是赵基太过于谨慎,没有玩蛇找刺激的特殊癖好,曹纯只能闲居。
闲了没两年,就被打包送到田庄来当农奴了。
到了现在,不说什么家族的风险对冲,仅仅是为了自己,曹纯也要想办法改变命运。
个人在命运洪流面前,能做的选择其实并不多。
他此刻,已经越发坚定,只要能出去,哪怕跟亲兄长曹仁对垒,他也要干!
人不能沉湎于过去,也该展望过去。
他曹纯曹子和也是开始开创一个新曹氏家族的,也该拥有新的家庭,去生育孩子。
过去那个已经死掉的从兄曹操,怎么可能值得他牺牲自己以及未来的一切?
牵招见曹纯神情坚定,心中也就稍稍宽慰。
反正袁熙、高干跟他不是一路人,也就曹纯患难与共,出去后拉扯对方一把,今后也能相互守望,彼此扶植,能走的更远。
当然了,若是曹纯出去后犯事,牵连之下,那牵招自己也就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