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没有快乐◎
  巧克力糖的主要风味取决于可可粉。
  可可,一种令人愉快的——
  苦味。
  元旦假期,赵星茴跟于奕扬出去逛街打电动。
  于奕扬一开始见面还是酷拽冷脸,恨不得往赵星茴脑袋敲栗子,赵星茴先发制人,踮脚在他脑门清脆地拍了两下,让他态度好点。
  没的说。
  玩到傍晚于奕扬已经没脾气了,端着帅脸送赵星茴回家,两手还拎着一大堆玩偶和战利品,最后还在赵家蹭了顿晚饭。
  趁着赵星茴上楼换衣服,于奕扬顺便也跟闻楝聊几句。
  “你生病好了吗?”
  闻楝说没事。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直接找我。”于奕扬道,“星茴办事不靠谱。”
  他拍拍闻楝的肩膀,男生之间的交流方式。
  “谢谢。”闻楝声音淡淡,“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语气没什么不对。
  但这话偏偏让人觉得刺耳。
  于奕扬蓦然挑眉,也只是道:“那就好。”
  错过了学校晚会的登台演出没关系,于奕扬通过朋友推荐,争取了个livehouse的演出机会。
  赵星茴当然支持加捧场。
  庆祝加弥补,赵星茴还特意手工diy了一个手绘巧克力牌,把之前圣诞节收到的巧克力放在烤箱里融化,放在定制的模具里脱模或者直接挤出造型,最终效果是于奕扬的q版小人巧克力棒或者和一些跟音乐相关的可爱小造型,最适合应援或者当做小礼物。
  赵星茴觉得自己的创意超赞,但忽略了自己的手工能力。
  她在厨房捣鼓了一整个周末,成品惨不忍睹,像坨是似而非的抽象画。
  闻楝在旁边袖手旁观。
  “你不能来帮我一下吗?”她站在流利台前手忙脚乱。
  “我不会。”
  “很简单的,你都会做饭了,就是这样那样再这样。”有求于人,赵星茴歪着脑袋撒娇微笑,“帮帮忙嘛闻楝。”
  闻楝嗓音柔和,纹丝不动:“抱歉,我无能为力。”
  赵星茴恨恨瞪他,越做越糟糕,最后决定放弃,把所有的巧克力重新融化,用裱花袋挤出了几坨黑乎乎的巧克力球。
  她把巧克力球送给了闻楝:“喏,给你吃。”
  闻楝望着那几坨造型奇怪的巧克力球,目光难免迷惑犹豫。
  “很好吃的,我已经尝过了!”赵星茴恨不得把巧克力塞他嘴里,“这可是超级昂贵的进口巧克力,我还加了草莓干和坚果碎还有夹心糖果,我保证,你肯定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巧克力。”
  刚才她在厨房一边制造一边消耗,已经吃腻了。
  “那你拿什么送给于奕扬?”
  “我们就当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她眼睛眨眨,把巧克力递到他面前,“最好吃的巧克力送给你哦,闻楝。还是我亲手做的。”
  闻楝被迫接受了她的手工diy巧克力。
  配料极其复杂。
  整体焦苦。
  微甜。
  他尝过了……很好吃。
  期末那阵子赵星茴就特别忙,加上于奕扬和他的乐队活动,还有年末的各种事情,眨眼就已经是寒假。
  开启假期的正确方式是朋友们聚餐吃饭,再一起去livehouse听于奕扬的演出。
  赵星茴问闻楝要不要一起去:“方歆,黎悦,还有他们的几个朋友都会去。”
  闻楝说不,他的堂哥最近来洛江市办事,他跟着堂哥一起回邻市。
  “堂哥??”
  “我大伯家的哥哥。”
  “他多大了?”
  “比我大十岁,已经工作结婚生子。”
  “所以你住在你大伯家,跟他们一起生活,你跟他们关系好吗?”
  闻楝几乎不提自己的事情,起初赵坤则跟赵星茴讲过些闻楝的事情,比如他父母去世后,他跟大伯一家生活,经济紧张,辗转住在几个亲戚家,受尽冷落云云。
  “那是我家。我大伯住在我家。”
  他嗓音平静,听不出喜怒憎恨的情绪,也从不抱怨不好之类的话语。
  房子是闻楝爸妈留下来的财产,闻家大伯一家之前住在厂区宿舍,后来把弟弟弟媳的丧事处理完,为了方便照顾闻楝,正好搬过来同住。大伯家有个堂哥和堂姐,堂姐前几年已经结婚出嫁,堂哥娶妻生子,但还一直跟父母同住。
  “是你说的,门口种着楝树的那个家吗?”
  闻楝点头。
  赵星茴出门时看了闻楝堂哥一眼——他特意来赵家接闻楝,顺便看看资助闻楝的是什么家庭,坐在客厅喝了一杯燕姐沏的茶。
  一个普通的年轻男人,肚子和脸庞有着安逸生活带来的即将膨胀的痕迹。
  和闻楝一点都不像。
  也许眉毛和额头有相似的轮廓,但闻楝显然要清逸隽秀得多。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褚文兰不在,只有赵坤则在家。
  寒暄了两句,堂哥带着闻楝和赵家送的几个年货礼盒返回邻市。
  整个寒假,赵星茴和于奕扬玩得不亦乐乎,也和方歆黎悦她们一起出去逛街购物吃饭看电影,偶尔打个电话给闻楝。
  “你在干嘛呀?”电话里她的声音清柔松散,像刚出炉的纸杯蛋糕。
  “看书,预习下个学期的功课。”他说。
  “你真无聊。”赵星茴无情抱怨。
  她那边有动感音乐的声响,不知道是在ktv还是哪里。
  “爆爆还好吗?”
  “它很好,又吃胖了。”赵星茴又转而笑语,“我最近跟小鱼学弹贝斯,爆爆可不耐烦我吵他,学会了捂着耳朵睡觉。”
  她发过来一张照片。
  可爱猫躺在窗边地板晒太阳,把自己蜷成一个圆球,两只前爪举起,严丝合缝地捂住了自己粉红色的耳朵。
  干净锃亮的木地板上隐隐约约倒影着两个人的影子。
  闻楝默默地关上了手机。
  今年赵星茴在自己家过的春节,一如往年的拜年庆祝和人情往来,没什么特殊,唯一有些异常是褚文兰很少出现在家里。
  逢年过节,褚文兰都会在,亲戚朋友之间人情应酬她都要顾及,极少会撂摊子不管事。
  纸包不住火,赵星茴无意间从旁人的窃窃私语里听说,褚文兰去了香港医院做检查。
  赵星茴在家跟赵坤则发了顿脾气。
  只要哪里有点不尽心意,她摔盘子砸碗,父女俩闹得天翻地覆,赵坤则的高尔夫球拍和柜子里的收藏品摆件被摔得一塌糊涂,阿姨每天紧跟在赵星茴身后收拾,劝也劝不住,不断摇头叹气。
  大半夜的,赵星茴给闻楝打电话。
  她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接通,语气冷脆得像冰:“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闻楝半夜被吵醒,蹙着眉棱,语气微懵:“怎么了?”
  “我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你才接。”她气呼呼,恨不得要从话筒里钻出来训他,“你会不会尊重人?”
  “赵星茴,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三分。”
  清朗的嗓音带着初醒的柔和沙哑,“我的手机放在外面充电,没有听见声音。”
  赵星茴理直气壮:“那你这样做对吗?”
  闻楝:“……”
  她恨恨地挂了电话。
  还没有等闻楝回神,两分钟之后,她又回拨给他:“喂。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就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过几天……”
  “不行!!!”赵星茴的声音几乎要穿透耳膜,“明天我要在家看到你!”
  闻楝诧异:“有什么事吗?明天我可能……”
  “小鱼不在家,方歆要补课,家里没有人……根本没有人陪我。”她娇蛮嗓音中挟着丝委屈,“也没有人理我。”
  三个小时的车程。
  第二天中午,闻楝回到了洛江市。
  他倒是回来了,赵星茴还在睡觉。
  燕姐在家整理家务,说是这几天小茴和赵总闹脾气,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到处都乱糟糟的,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闻楝也听见燕姐和白班阿姨聊天,说的是褚文兰的事情。
  “太太这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吧。”
  “我就说早晚要生,怀不上也要生,现在科技发达,什么病都能治好,怀个孩子也不算难事。”
  “估计有的好闹了。”
  “听说以前也不是没闹过……”
  褚文兰这几年都在调养身体,一直都没有动静,夫妻俩也是决定趁着新年初,去香港做全面检查,准备后面试管怀孕的事情。
  赵星茴一觉睡到傍晚,睡眼惺忪下楼,才看见闻楝在家。
  她问他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游戏玩得很不好,她到处捣乱,还喜欢拿着闻楝的小人出气,看它千奇百怪的死法。
  “你都死了好几十遍,怎么还不生气了?”她问。
  “如果我生气呢?”他问。
  “那我就跟你大吵一架。”她秀眉扬起,噘起嘴唇,“不然让你回来干嘛?”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办法生气。”闻楝平静道。
  “你知道我很生气,那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生气?”她问,“两个人生气比一个人生气要好。”
  “生气也能分享吗?”
  “不。快乐可以分享,生气只能传递。”
  “那如果我把快乐分享给你呢?”他扭头望着她。
  赵星茴懒懒回道:“你没有快乐。”
  一语绝杀。
  闻楝认真想了想:“我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我是个人,至少会感同身受,你可以把情绪传递给我。”
  “怎么传递?”她斜斜瞥他,“揍你一顿,还是咬你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