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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4章 大宁,没有出路

  第1054章 大宁,没有出路
  北平行都司,大宁城,陆府主屋。
  炭火在暖炉中噼啪作响,
  火星偶尔溅起,落在青砖上转瞬冷却。
  陆云逸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沁满冷汗,
  后背中衣早已被濡湿,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喘息着环顾四周,
  熟悉的雕花木床,挂在床幔边的狐裘披风,
  还有屋梁上别具一格的雕花。
  看清这些,陆云逸才恍然惊觉,
  自己是在大宁家中,不是京城的西安门三条巷。
  “呼”
  陆云逸长舒一口气,抬手抹去额上的冷汗,指尖冰凉。
  方才的噩梦太过真实,
  太子面色枯槁地躺在病榻上,蓝玉手持利刃站在殿中,
  燕王的甲胄染满鲜血,
  而他自己被军卒围困,刀光剑影中全是厮杀。
  这半个月来夜夜都做噩梦,
  但这般人山人海的厮杀场景,远比往日惨烈。
  即便已经回到大宁半月,
  京中的风风雨雨依旧如影随形,让他难以安睡。
  “夫君,您醒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几分关切。
  陆云逸转头望去,沐楚婷正端着一盆温水走来,
  身上穿着月白色寝衣,长发松松挽在脑后,
  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衬得眉眼愈发温婉。
  她将铜盆放在床边矮凳上,拿起帕子蘸了温水,
  轻轻擦拭着陆云逸的额头和脸颊,动作轻柔:
  “夫君,您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这半个月来,您总是睡不安稳。”
  陆云逸握住她微凉的手,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没什么,只是京中之事太过繁杂,一时难以释怀。”
  “我知道您心里苦。”
  沐楚婷叹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
  “父亲来信说,京中局势越发微妙,
  朝中各方势力都在暗中动作,您夹在中间,定然难办。”
  她顿了顿,又道:
  “只是您如今已经回到大宁,
  京中再乱,只要大宁安稳,您就有退路。”
  陆云逸心中一暖,抬手抚摸着她的发丝,笑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他不想让她过多卷入这些凶险,有些话点到为止便好。
  沐楚婷知晓他的性子,
  不愿多说的事再问也无用,只得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您起身洗漱吧,
  早饭已经备好,是您爱吃的羊肉粥和烤饼。”
  陆云逸点头应下,起身下床。
  沐楚婷伺候着他换上一身深黑色常服,腰间系着玉带,
  褪去了甲胄的凌厉,多了几分儒雅沉稳。
  二人并肩走出卧房,
  穿过回廊,朝着正堂走去。
  庭院里的积雪还未完全消融,
  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光芒。
  廊下挂着几串红灯笼,透着几分喜庆。
  走到正堂门前,只见头发花白的老管家何伯正指挥下人清扫台阶上的残雪。
  何伯是西平侯府的老人,跟随沐楚婷来到关外,
  为人忠厚,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看到他的身影,陆云逸的脚步忽然一顿,眼神微微凝住,
  他忽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该清理一下京中在大宁城安插的眼线了。
  他回来这半个月,心思全放在都司事务和暗中准备上,
  竟忘了这最关键的一步。
  大宁如今蒸蒸日上,势力日渐壮大,
  锦衣卫的眼线虽被拔除了一部分,却仍有不少残留,
  京中各方势力也会布置新的暗线,甚至他家中都藏着眼睛。
  如今他已在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甚至做好了成为逆党的打算,
  这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线,必须尽快清除。
  “夫君,怎么了?”
  沐楚婷见他站在原地愣神,不由得有些疑惑,轻声问道。
  陆云逸回过神来,脸上恢复平静,对着她笑了笑:
  “没什么,忽然想起一件事,等会儿到了衙门要处理。”
  沐楚婷见他不愿多说,也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那您也别太操劳,注意身子。”
  正堂里,早饭已经摆好。
  温热的羊肉粥冒着热气,烤饼金黄酥脆,
  还有几碟精致小菜,都是陆云逸爱吃的。
  刘婉怡与邓灵韵也等在这里,见到陆云逸前来,脸上都露出笑容。
  刘婉怡见他魂不守舍,轻声道:
  “夫君,快来用饭,衙门的事去衙门再处置,在家里该轻松些。”
  邓灵韵性子腼腆,不敢多言,却也连连点头,瞪大的眼睛里藏着几分俏皮。
  陆云逸摇了摇头,一边坐下一边说:
  “都要火烧眉毛了,哪能不着急。”
  “那也等烧起来再说,先吃饭!”
  刘婉怡递过一副碗筷,陆云逸接过坐下,一边吃一边思索,
  “夫君,您在想什么?粥都凉了。”沐楚婷见他拿着勺子半天没动,不由得提醒道。
  “哦,没事。”
  陆云逸回过神来,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
  温热的粥水滑过喉咙,思路也愈发清晰。
  他迅速喝完一碗粥,又塞了两块烤饼,站起身:
  “我走了,衙门还有许多事,中午不用等我用饭。”
  刘婉怡摇了摇头,见他穿着单薄,提醒道:
  “戴上披风,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别骑马。”
  “好知道了。”
  陆云逸快步离开正堂,坐上马车,往都司衙门而去。
  马车摇摇晃晃,车辙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此时的大宁城,已弥漫着浓浓的年味儿。
  街道两旁的商铺都挂起了红灯笼,
  不少百姓提着年货,脸上带着笑容往来穿梭。
  孩子们在街边追逐打闹,
  手里拿着糖人、风车,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看到这一幕,陆云逸竟生出些许恍惚,
  若不是漫天大雪,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应天城。
  马车很快抵达都司衙门。
  门口军卒见是陆云逸,连忙躬身行礼,神色恭敬。
  陆云逸下了马车,快步走进衙门,直奔刘黑鹰的衙房。
  刘黑鹰也刚到,此刻正埋在文书里,随意翻看着昨日呈报的紧急公文。
  听到门口的响动,他抬起头,见是陆云逸,便起身笑道:
  “云儿哥,你来了?早饭吃了吗?”
  “吃了。”
  陆云逸点了点头,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开门见山地说:
  “黑鹰,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刘黑鹰见他神色严肃,知道定然是急事,连忙收起笑容,沉声道:
  “云儿哥,什么事?”
  “清理眼线。”
  陆云逸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锐利:
  “京中的锦衣卫,还有其他势力派来的探子,必须尽快清除。
  尤其是都司衙门以及城中关键位置的眼线,一个都不能留。”
  刘黑鹰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其实都司早就发现了不少眼线,
  只是一直将其留着当作可控目标,
  免得尽数抓捕后,京中再派新的探子,还要重新排查。
  但如今局势突变,他们要准备的事极为隐秘,绝不能被京中人察觉。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这半年来,都司里多了不少生面孔,行事都有些古怪。
  单是我们明面上发现的,就有近一百三十人,有实据的不过半数,剩下的只是猜测。”
  “证据不重要。”
  陆云逸淡淡道:“如今局势紧迫,没时间慢慢查证。
  凡是这两年调入都司、来历不明或行事诡异的人,一律拿下秘密审问。
  若是确认是眼线,直接处理掉,不用顾忌。”
  刘黑鹰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决心,又问:
  “家里的人要清理吗?”
  陆云逸沉思片刻,不论是他的家,还是黑鹰的家,都藏着些锦衣卫的人,
  这些人隐藏极深,应当是锦衣卫的底牌。
  他想了想,家中从不处理公务,留着也无妨,便摇了摇头:
  “家中的人就算了,总要给锦衣卫留个盼头,让他们心存侥幸。
  最近花解语有收到什么新命令吗?”
  刘黑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自从京中锦衣卫出现变数后,与大宁的联系就断了。
  花解语没收到任何新指示,她现在还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暴露了也无妨,让她不用担惊受怕。”
  陆云逸毫不在意:
  “她如今人在大宁,难道锦衣卫还敢过来清理门户?
  毛骧与杜萍萍若是有这个胆子,也不会在京中畏首畏尾。”
  刘黑鹰重重点头:
  “也是,我这就去安排,三天之内,把所有可疑之人都清理干净。”
  “嗯。”
  陆云逸点了点头:
  “此事要隐秘,不能声张。
  清理完这些人后,就当他们从未存在过,不要让人察觉出端倪。”
  “放心吧云儿哥,我知道该怎么做。”刘黑鹰说道。
  交代完此事,陆云逸起身道:
  “好了,你先忙着,我去经历司看看。”
  来到经历司,虽刚上衙,里面已一片忙碌。
  十几名官吏围在一张大桌子旁,
  桌上摆满了账本和文书,算盘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房舍角落的三张桌子上,
  还堆着一人高的文书,满满当当。
  一袭长袍的夏元吉站在中间,
  手中拿着毛笔,不时在纸上记录着什么,神情专注。
  听到脚步声,夏元吉抬起头,看到陆云逸进来,连忙放下笔,躬身行礼:
  “下官参见陆大人。”
  其他官吏也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起身行礼。
  陆云逸摆了摆手:
  “不用客气,你们先忙,维喆,来内厅,有些事要跟你交代。”
  不多时,二人来到内厅。
  陆云逸在上首坐下,示意夏元吉也落座,而后问道:
  “马上就要年底了,全年的收支初步测算得如何了?”
  夏元吉对各项数据信手拈来,轻声道:
  “回禀大人,粗略测算下来,
  去年大宁的生产总值比前年增长了四成还多。
  主要得益于东线新开的修路工程、缝纫机生产工坊,
  还有与高丽、草原的通商往来。”
  陆云逸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轻轻点了点头,夸赞道:
  “做得很好,你的才干在大宁确实屈才了,有没有想过更进一步?”
  夏元吉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大人此言何意?”
  陆云逸看着他,神色平静地说道:
  “年后,你就回京吧。”
  “回京?”
  夏元吉更是错愕,眼中满是不解:
  “大人,是下官哪里做得不好吗?还是下官触犯了什么规矩?”
  “都不是。”
  陆云逸摇了摇头:
  “你做得很好,甚至超出了我的预期。
  只是大宁这个地方太小,你的才能在这里无法完全施展。
  留在大宁,只会埋没你的才华,
  回京城,你才能有更大的作为。”
  夏元吉怔怔地看着陆云逸,心中五味杂陈。
  他当初来大宁,纯粹是机缘巧合,受礼部安排而来,原本没想过在此施展抱负。
  但机缘之下,他接触到了许多新事物,对大宁渐渐生出浓厚兴趣。
  这两年来,他已为大宁倾注了全部心血,每日都扑在公务上。
  如今突然要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陆云逸见他不说话,继续道:
  “我已经给你写好了信,可以让你进入国子监求学。
  日后你不论是考科举,还是直接入仕,都方便得多。”
  夏元吉依旧难以置信,忍不住发问:
  “大人,为什么?
  大宁如今正是发展的关键时期,
  下官愿意留下来,为大人效力,为大宁百姓效力。”
  陆云逸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中有几分感慨,却还是摇了摇头:
  “有些事,你不必知道,
  听我的,年后就回京,这是为你好。”
  夏元吉神情古怪,隐约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却仍有不甘:
  “既然大人执意如此,下官遵命。
  只是下官心中实在不解,还望大人能给下官一个理由。”
  陆云逸看着他,沉默片刻,缓缓道:
  “在这里,没有出路。”
  这五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
  夏元吉心中一震,看着陆云逸深邃的眼神,
  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陆云逸接着说道:
  “带着生产总值的核算方法回到朝廷,自然有你的用武之地。
  日后不要再与大宁有过多牵扯,对你的前途不利。
  当然,日后之事谁也说不准,若天下已定,再另当别论。”
  夏元吉站在原地,心中翻江倒海。
  在大宁的一年半里,他深切见识到了这里的创造力,
  各种工坊拔地而起,繁华程度甚至超过了他的江西老家。
  而且最近,他在城中见到太多北元人与中原人和谐相处,
  甚至有女真人、高丽人混迹其中。
  以往打生打死的族群,
  如今竟能通力协作,这种奇异的景象,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他想留在大宁,看一看中原与关外是否还有另一条路,
  并非只有打生打死这一种可能。
  陆云逸见他脸色连连变幻,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多想了,本官这么做,自有其中道理,年后回京,好好施展你的才华。”
  夏元吉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位年轻大人,
  也从未真正看透大宁下的波涛汹涌。
  陆云逸叹了口气,离开经历司,回到衙房,对着巴颂吩咐:
  “去将李贤大人请来,就说我有事与他商量。”
  “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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