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一切皆有可能
洞窟开阔，齐如月的声音回荡不休。
众人齐齐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就见一道人影孤独伫立在西侧的通道里面。
她穿着一身略显残破的束腰长裙，头发也显得稍稍有些散乱，但那一双漆黑的眼瞳却极为引人注目。
正是神罗万象宗的执法长老，连惠仪。
此刻见到她忽然出现在石道之中，季鼎黄等人只觉得松了口气。
说到底，连惠仪也算是他们的熟人了，在这种地方见到熟人肯定会让人感到亲切，哪怕她并不能真正算作人类。
而且之前连惠仪显然打算去极星殿，如今身处那条石道里面，说明石道中的无限循环也许并没有那么可怕。
不过在这之外众人又感到颇为忌惮，因为连惠仪已经警告过他们不要靠近，此刻她既然出现在这里，谁也不知道她的意识碎片是否还能起作用，万一彻底变成了亡骸，那乐子可就大了。
在这种危险诡秘之地，还要跟第三境的亡骸交手，光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因而众人并没有朝那边接近过去，反而十分警惕的躲藏起来，透过灵剑的反射，隐蔽观察对方的后续动作。
就见她站在石道前的某个房间跟前，仿佛化成一座雕像，没有丝毫动静。
足足过去百息之后，直到在场众人都快要失去耐心了，连惠仪忽然向前迈步，径直走进那个房间里面。
稍稍等候了一会儿，确认那边没有传来新的动静，众人这才满脸谨慎的踏入石道之中。
进入石道之后，他们细细观察四周的环境。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那些看起来极为相似的独立房间，全都是一条条宽阔的石道，通往幽深不可见的远方。
乍一看，仿佛能工巧匠在这里人为开辟出来。
可是相比较工匠开辟的推测，众人更相信这是某种术法或宝物营造出来的大范围幻觉。
毕竟让工匠开辟出这么多相似的石道，可谓是毫无意义，因为别说阻拦第三境的强者了，就算是化劲乃至丝劲，轻易都能震碎那些看似宽厚的石壁。
而且极星殿既然毁坏得如此利害，又如何能够保证这地底的大片石道完好无损，甚至连坍塌都没有？
此外，尤为关键的是，类似的幻觉他们并非未曾经历过，像是之前在地洞中的认知失调，往往也可归入此类。
那么假设这是一场集体无意识的大范围幻觉，如何突破，找到脱离的路径就显得十分重要。
所以连惠仪的行动才具备相当的参考价值。
首先，她并不是人类，而是残存些许意识碎片的亡骸，这石道中的幻觉未必能对她奏效。
再者，她本身的位阶又堪比第三境，对他们起效的幻觉未必能影响到她。
因而突破这里的方法，指不定就得落在连惠仪身上。
相互传音略作商议后，众人没有继续耽搁，缓缓跟了上去。
连惠仪进的是第十三条石道。
一路穿行过去时，前面的十二条石道的确都长得一模一样。
而到了第十三条，众人依然没能看出它跟其余石道的不同。
正当他们准备衔尾跟上时，前方更深处却忽然传来了剧烈的轰鸣之声。
抬眼望去，就见耀眼的蓝芒四处炸散，显现出一道道璀璨至极的光雨。
光雨之中，隐隐能见到两个小巧玲珑的身影正与一头庞然大物激烈战斗。
毫无疑问，那庞然大物正是不久前险些毙杀他们的蓝芒星兽。
而它的对手，却是两个化劲级别的强者。
化劲？
宁焱略微有些诧异。
只从他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撇开龙裔们不谈，这周围的化劲似乎只有段海山一位。
那么这两个陌生的化劲又是打哪冒出来的？
“是……阴都教！”
目睹内里的战斗，贺千岩瞳孔微微放大，整个人惊怒交加：
“那两个化劲都是阴都教的成员，灰发的那个叫朱有仁，另一个叫孙庆双，我以前在外面搜集药材时曾经与他们撞上过，那时候他们才入劲巅峰，刚刚狩猎了一头丝劲妖兽，自身也遭到重创，结果瞧见我之后二话不说立马上前围杀。
我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后来打听到他们的身份，准备找机会前去报复，但他们却已经加入了阴都教，慑于阴都教的实力，我只好暂时息事宁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俩竟然全都踏入了化劲！”
说到这里，贺千岩顿时一脸的不甘。
以他现在的年纪，若无什么特殊奇遇，恐怕很难踏入化劲了。
而就算踏入化劲，也未必是那两人的对手。
不过……
“眼下正碰上了好机会不是么？”
段海山笑着传音道：
“他们俩与星兽交手，无论最后是同归于尽，还是两败俱伤，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若是基于现实角度考虑，我更希望他们能够以身负重创为代价，拼死那头星兽，这样一来就可以好好对他们进行审问了，不但能够知道他们深入此地的目的，还能打听到阴都教内部有关的情况，将来若是准备把民众转移过去，这些资料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众人纷纷点头，暂且躲入连惠仪踏足的那条石道里面，远远观察那边的战况。
交战的两方明显都是强手，激战虽烈，但明显星兽更加占据优势。
说到底这头星兽原本是第三境的存在，能够占据优势倒也在常理之中。
只是让宁焱颇为困惑的是，那两个阴都教武者，貌似比想象中的要弱不少。
参考段海山这一路来的表现，对方两个加一块可能都还比不上他。
难道说化劲之间也存在如此巨大的差距吗？
宁焱正疑惑着，季鼎黄忽然牙齿打颤的问道：
“你……你们看，对面是什么？！”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掉转视线，朝对面看去。
对面是一整排极其相似的石道。
而季鼎黄所说的对面显然是指他们的正对面。
因为就在他们这正面的石道里面，此刻同样蹲伏着五道身影。
外貌，身形，表情，气息……全都跟他们一模一样！
仿佛是在照镜子一般！
一瞬间贺千岩等人只感到浑身上下蹿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什么情况？！
怎么会突然冒出自身的镜像来？！
而很快，他们就明白了一件事。
那并非是虚无不可触摸的镜像，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物体。
并且，与他们敌对！
在与对面五人目光相触的瞬间，他们那原本活灵活现的表情，迅速变得木然，冷酷，眼中充斥着一股难以隐藏的凶暴杀意，紧接着齐齐朝他们这边迅猛扑杀过来。
见到这一幕，段海山等人顿时惊怒交加。
但此刻，他们已经顾不得隐藏了，只得各自迎上对面的复制体。宁焱同样迎上了自己复制体。
看着对面和他长相完全相同的复制体，与震惊和愤怒相比，他更加感到好奇。
他很奇怪对方是怎么形成的，是单纯复制他的外貌，还是具备和他一样的力量，能否使用和他一样的招数呢？
于是，他展开了测试。
面对对方奋力袭来的攻击，他一边接下攻击，一边不慌不忙的出声问道：
“喂，对面这个复制我的家伙，你有自己的意识吗？有的话你就继续出手，没有就暂时停下。”
然而对方出手时毫无停息之意。
“既然你有意识，那我问你，你是怎么形成的？为什么又要装成我的模样？你原来是什么样子？”
对方毫不回应，攻势愈发猛烈。
宁焱又问了几个问题。
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甚至他连一个字都不肯说。
这一下，宁焱终于恼了。
面对再次袭来的复制体，他一手持掌灵剑，旋空侧斩而下，径直将对面那人斜斜劈成两半。
下半截身体扑倒在地，上半截却仍然飞着朝他这边扑来，张开大嘴似是临死前都要在他身上咬一口。
宁焱甩手一记石碑拍下，直接把他脑袋砸成皮球般，撞到对面的岩壁上。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脑袋并没有贯穿岩壁，反而在接触之际当场炸散开来。
没有任何血肉，也没有任何残骸，仅仅只是化作浓郁的雾气四散开来，迅速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宁焱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这时，一旁的段海山等人，同样也都击杀了各自的对手。
说来这些复制体看起来跟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就连实力位阶都完全一样。
但赝品终究只是赝品，难以真正发挥出与位阶相对应的各种术法战技。
更别说他们手中还都持有灵剑这类神兵利器，占据上风也就不难理解了。
只是如果换成没有多少传承的普通武者，那么结局就很难说了。
由此来看，既然这石道里能够形成他们的复制体，或许这周围无数看起来极其相似的石道，就跟那些复制体一样，都是同样复制出来的。
这也就意味着，很可能只存在唯一的一条真正石道，才能离开这片诡异之地。
想到这里，众人不由得看向先前连惠仪消失的方向。
只不过，原本以为能够借助连惠仪脱离此地的想法，现在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因为他们并不确定那个连惠仪是真的，还是同样在这里复制出来的。
正想着，远处的动荡迅速朝着这边接近过来。
然后就看到阴都教的那两人万分仓皇的朝这边逃来，身后则跟着那头庞硕的蓝芒星兽。
见到这一幕，段海山立刻挺身而出，守在石道前，就准备对那两人出手。
看到他那万分坚定的表情，领头的灰发中年人朱有仁怒声吼道：
“你是不是有病？背后那家伙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不，它只是你们的敌人！”
朱有仁气笑了：
“你看不出来吗？它根本不是真正的星兽，而是这片地宫凝出的心神幻象，所有闯入此地的生灵都会成为它的敌人，大家同为人类，这时候不想办法联手，难道还要闹内乱等它一一击破吗？！”
听闻朱有仁给出的讯息，季鼎黄等人不由得脸色一变。
如此真实的蓝芒星兽，竟然只是心神幻象？
不是说心神幻象只存在于意识空间之中吗？
怎么会突然显露在外界？
难不成这整片地宫都是某人的意识空间？
想到这里，众人的心底顿时生起无边的寒意。
宁焱望着远处追来的那头蓝芒星兽，一时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先前他们在外界遇到的那头蓝芒星兽毫无疑问是真货。
那么眼前这头长相一模一样的星兽，如果是心神幻象，参考之前那些被他们消灭掉的复制体，也就是说，那头星兽其实也进入了这片地宫之中。
应该就是从月曜殿的那处地洞进来的。
如此前后一联系，这片所谓的“地宫”，未免宽广得太过可怕。
简直把宗门底下的一整片山岩都给挖空了。
神罗万象宗为什么会建造这么大的一片地宫？
反过来讲，地宫如果在物理意义上并未占据那么大的面积，那情况可能就有些不妙了。
他们或许当真处在某个生物的意识空间之中。
唯有意识空间才能轻易超越物理的局限，变得极为宽广。
别说是塑造出一片地宫了，哪怕映照出整片神罗遗迹也都轻而易举。
意识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那么问题又来了，如果这里真是意识空间，他们的存在形态又该如何理解？
他们真的是本体进入到这里吗？
他们真的存在于此处吗？
更进一步来讲——他们真的闯过了那片雾霭团吗？
刹那间，宁焱的后背仿佛有电流蹿过。
一个看似十分离谱却又偏偏贴合现实的猜想，骤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未等他开口，远处那实力强绝的庞然星兽，已经掠至近前。
段海山瞥了眼对面的朱有仁和孙庆双，沉声道：
“退。”
众人立刻向着石道深处退去，沿着连惠仪消失的方向前进。
身后阴都教两人见他们退走，顿时极为欣喜的跟上。
相比较独自应对那庞然星兽，他们更想把宁焱等人拖下水。
而当他们掠入石道之后。
那庞然星兽发出无声的怒吼，浑身蓝芒齐齐化作一团光流，直朝着石道里面扑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