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邀请阿叶 一同殉情

  十五
  【是啊，住在木屋的木制夜莺，却可悲地想要拥有自由。 ――《夜莺》】
  ‘她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大庭叶藏的呢？’
  ‘最开始的初遇分明就是不美好的。’
  皆川由奈很年轻，家里位于中上水平，又嫁给了一个青年才俊，虽然丈夫有些繁忙，但皆川由奈过得很幸福。
  她膝下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虽是过继来的，和她的关系有些僵硬，但他也确确实实成长为了校园里面的风云人物。
  每次和其他夫人攀谈时，她都会提起那个很少让她操心、但成绩很好的大儿子，而这时候那些夫人便会夸赞她育儿有成。
  或许是出于自身的虚荣心吧，她将这些本不该是她的称赞尽数收下。
  即使，她清楚地知道，她名义下的大儿子，皆川克彦，并不是她亲生的。
  她瞒得很好，没有人知道她只是皆川克彦的姑姑。
  现在这样就够了，皆川夫人心想，这样就够了。
  直到――
  一个月前，她偶然从其他夫人的口中，得知了皆川家的近况。
  虽然只是那位夫人是笑着说着“道听途说”的事情，但是皆川由奈记在了心里。
  也是一个月前，她突然发现家里的气氛开始凝重了起来。
  她也曾询问家里是否出了什么事，丈夫却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必担心。
  可她的丈夫，又怎么能瞒过细心的皆川由奈呢？
  丈夫突然有了许多白头发，总是唉声叹气，每天早出晚归，忙碌到不见身影。家里的气氛也一日比一日凝重。
  皆川由奈知道自己帮不上丈夫公司的忙，只能隐藏发现丈夫瞒着自己的事，更加贴心地对待丈夫。
  而后，皆川夫人发现了真相。
  皆川家为了搭上石田家的大线，将所有的钱财孤注一掷。
  可石田家与秋生家的腥风血雨，最后竟然因为工藤新一这个侦探破的案件而中止。
  于是石田家倒台，皆川家的资金链断裂。
  不久之后，她，她的家庭，就会支离破碎。
  皆川由奈不知道自己发现真相的那天是什么样的浑浑噩噩，才能在大雨的天气一步一步走到了工藤侦探事务所。
  ‘那个案子，就是在这里破的吧。’
  皆川由奈心想，她手里捏着一份一个月前的报纸，看着焕然一新的事务所，妄图找到曾经秋生案子的痕迹。
  只是――一无所获。
  ‘发生了那么多事，这间事务所早已变了样。’
  皆川由奈没有带伞，任由雨水将她淋湿，任由思绪飘远。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大儿子，皆川克彦。
  克彦的父母在他们死后，给克彦留下了一大笔遗产，若是有这些遗产，那么……
  ‘对，她当时就有了苗头，只是因为阿叶暂时推迟了。’
  “小姐？需要进来坐坐吗？”
  和她搭话的是一位精致漂亮的少年，穿着素白的和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温顺。
  此刻他头微低，一只手正握着伞柄，另一只手则递过来一张手帕。
  见皆川由奈看过来，他便朝着皆川由奈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慢慢荡漾。
  像是平安京时代的贵家少爷，可身上又有着大和抚子般的温柔感，让皆川由奈下意识地忽略了他身上缠着的绷带。
  “我、我。”
  皆川由奈慌忙接过手帕，胡乱擦拭了一下脸，整理了自己的思绪。
  “谢谢。”
  “不碍事的。”少年朝她自我介绍，“我叫大庭叶藏，目前算是工藤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若有要事请务必让我帮忙。”
  那天雨很大，但是有人为皆川由奈遮住了天上的雨。
  皆川由奈记住了大庭叶藏这个名字。
  只是那日，她并未向大庭叶藏诉说，大庭叶藏也并未过多的询问她。
  家庭的压力，丈夫的叹息，在孩子面前的体贴，一切的一切，都压得皆川由奈喘不过气来。
  于是有了大庭叶藏的工藤侦探事务所，成了她唯一的喘息之地。
  像是在浮游之中寻寻觅觅，找到了一个安身之所。
  明知道是饮鸩止渴，但依旧甘之如饴。
  之后的每一日，皆川由奈都会来到这里。
  但阿叶的客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甚至还有许多，都是她曾经接触不到的权贵人物。
  她们在阿叶的身边，把阿叶层层包围着。
  ‘阿叶也会很累吧。’
  皆川由奈这样想着。
  “皆川夫人今日换了水蓝色的头饰吧。”大庭叶藏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们的不同，“是梅勒斯珠宝新出的[海蓝]系列，倒是很符合皆川夫人的气质。”
  “而且皆川夫人看起来很年轻。”大庭叶藏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讲到，“我第一次遇见皆川夫人就把对方认成了小姐呢。”
  “是啊，由奈你也该换换亮色点的衣服，虽说已经是夫人了，但是总那么素可不好。”
  和皆川由奈关系好的朋友开口。
  皆川由奈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将新做的小蛋糕放在桌上。
  ‘她的日子日复一日，单调与亮丽又有什么不同呢？’
  ‘即使是在这里，她也是皆川夫人，身上也有皆川夫人的枷锁。’
  因此皆川由奈格外珍惜和大庭叶藏说话的每分每秒。
  ‘可阿叶，总是将她们一视同仁。’
  她只能得到被分摊地那一点点关心。
  嫉妒与自私如同疯长的野草，一点一点搜刮内心的良知。
  沉默的皆川夫人，更加沉默了。
  ‘为什么阿叶不是自己的呢？’
  丈夫在外面受了委屈，只能在家里发泄。
  皆川由奈疲惫地看护完小儿子的安睡，又接着要安抚发脾气的丈夫。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呢？’
  皆川克彦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皆川由奈突然收到了来自克彦发的消息，他想情人节的时候在家里开一场聚会。
  聚会，皆川克彦是会在家里开聚会的。
  每次她都会做好一个母亲该有的表现，将克彦的那些朋友们照顾妥当。
  皆川由奈有时候在想，她到底是谁呢？
  是皆川夫人，还是克彦的母亲？
  无论哪个选项，都不可能是由奈。
  “皆川夫人，今天招待我们，会很累吧。”
  在皆川克彦开聚会的前一天，皆川由奈为了邀请大庭叶藏，顺带邀请了许多人。
  她知道，阿叶目前一个人居住，只是消失一天不会有人发现。
  她也知道，阿叶会在聚会之后，主动留下来帮忙整理餐具。
  她更清楚地知道，她递给阿叶的水里，下了令人昏睡的迷药。
  只要明天，杀死皆川克彦，她就会和阿叶，一同死亡。
  她甚至不敢奢望，那个词语会是“殉情”。
  “由奈是在邀请我一起殉情吗？”
  大庭叶藏被锁链关在了房间里面，他尚未清醒，意识还有些模糊。
  他伸手摸到了皆川由奈为他准备的衣服，是一件素白的和服，一如初见的白色。
  皆川由奈坐在他的旁边，手里正在调配着毒药，听到大庭叶藏的问话，差点把手里毒药洒出。
  “由奈是医药系毕业的研究生吧。”大庭叶藏把装有毒药的瓶子从皆川由奈手里拿出，盖子盖好，还给皆川由奈。
  皆川由奈摇头，笑得有些苦涩，“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与专业相关的书了，以为那些知识一辈子都用不上，结果竟然会用在这里。”
  ‘自从做了家庭主妇，她连学的知识都要遗忘了。’
  “可由奈还是配制出来了吧，毒药的解毒剂。”
  大庭叶藏睁开了眼睛，看着皆川由奈。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像是已经将皆川由奈的计划完全看透。
  但那种眼神很平静，没有被迷昏后的怨恨，没有发现皆川由奈内心卑劣的厌恶，有的只是平静。
  皆川由奈突然在阿叶身上感到了悲天悯人的错觉，于是她拉紧了大庭叶藏的手。
  眼泪不停地滴落，皆川由奈哭得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般，拼命渴求着来自大庭叶藏的安慰。
  “阿叶，再怜悯一下我吧。”
  “阿叶，再心疼一下我吧。”
  “阿叶，我们一起死吧。”
  皆川由奈很清醒，因为，阿叶是不会拒绝的。
  ……
  ‘所以就算事情暴露了又会怎么样呢？’
  “是我绑架了阿叶。”
  皆川夫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她一边哭泣，一边却伸出手整理自己的衣装。
  那颗被阿叶夸赞好看的蓝色珠宝戴在头上，她取下了围裙，叠好放在一旁，众人这才发现皆川由奈今天里面穿了一件非常青春的蓝色连衣裙。
  然后她看向包围了她的警官，被克彦请来吃饭的同学，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自称“报警”的冲矢昴身上。
  皆川由奈擦擦眼泪，漂亮的眼睛弯出一个小弧度。
  “你们想找阿叶吧？”
  被她目光盯着的冲矢昴感到了一阵不妙，他在许多心存死志的人身上都看到过这种表情，他看着皆川由奈肚子疼痛的表现，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不好！她也喝了毒药！”
  可不等他反应， 那位死前都要整理仪容的美丽女子突然咳嗽两声，吐出一大口红色的液体。
  然后，皆川由奈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她的脸上，挂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还有气！救护车！”
  萩原研二抱着皆川由奈往外冲。
  门外正停着四五辆因为不同原因而来的救护车。
  “不对劲。”
  皆川由奈的表情里有着太多肯定，几乎是一种笃定的态度。
  笃定他们找不到大庭叶藏，或者说，即使找到大庭叶藏也无法救出。
  那是一种想要将一切燃烧的疯狂，伴随着灰烬洒下的绝望。
  冲矢昴没有管离去的皆川由奈，他看着手机上江户川柯南发来的消息，心里有了个好的猜测。
  他冲到目暮警官面前，口吻里不自觉带了命令的语气，“快跟我来，她很可能想要叶藏的性命！”
  “是，是！”就连目暮警官都没来的及发话，高木警官便已经带着人跟上了冲矢昂。
  那是位于地下的储物间，房间不大，里面的东西有些杂乱，但没有多少灰尘。
  但最显眼地，还是储物间地上一道上了锁的门。
  很明显，下面应该还有个房间。
  江户川柯南正在里面着急地找线索，货架上的书籍被翻了个遍，就连里面放着的花瓶也没有放过。
  他看见冲矢昴带人过来，眼睛一亮，他急忙跑到冲矢昴面前。
  “阿进说他看到叶藏哥哥被关在那里面！”
  “门锁的密码是四位数！”江户川柯南已经试错了很多个数字了，像是阿进生日，夫妻的结婚纪念日，皆川由奈的名字，就连大庭叶藏的生日，他都输入了……反正全都不对。
  萩原研二在江户川柯南说出口时便上手观察锁的结构了。
  他拿起工具箱，示意江户川柯南让让，准备撬锁，“没时间找密码了。”
  但他还没有拿出工具，站在一旁的冲矢昴便伸出了手，输入了密码，只听见“啪嗒”一声，锁便开了。
  “0113？”江户川柯南实在不明白这个数字有什么含义。
  冲矢昴收回手，打开门，“这是皆川由奈遇见叶藏的那天。”
  为了摸清大庭叶藏，他早就将工藤侦探事务所门口的监控要了过来，从开业那天到至今的视频，现在还保留在他电脑的d盘里面。
  江户川柯南其实很想问冲矢先生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忍住了，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地下的房间很黑，警官们打开了手电筒，才得以看清里面的景象。
  那是一间家用的小型实验室，架子上摆满了一瓶一瓶的实验药物。
  ‘看来皆川由奈喝的毒药就是在这里配置的。’
  冲矢昴走在前面，灯光扫过某处时，突然停住。
  那是个巨型的水缸，水缸的上方被人为封闭了起来，此刻水管正不断地往里面冒水。
  鱼缸不大不小，似乎是订做的，正好放下一个大庭叶藏。
  此刻，大庭叶藏正安静地飘在其中，一动不动地被水淹没，像是被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标本，又像是被藏起来的人鱼。
  “快点关掉水管！”
  目暮警官着急地下达命令。
  可就在他们靠近鱼缸的那一刻，房间里突然喷出一阵烟雾。
  “快捂住口鼻！烟雾里面……有、迷药。”
  随着话语的断断续续，毫无防备的众人一个一个倒下。
  唯一清醒点的，就知道萩原研二和冲矢昴。
  ‘该死的！头好晕！’
  萩原研二掏出枪，想要打破鱼缸，可又怕打伤鱼缸里面的大庭叶藏。
  “给我！”
  旁边的冲矢昴连位置都没有变化一下，直接将硬撑着的萩原研二的配枪抢了过去。
  他熟练地瞄准，扣动扳机，连续射击，打碎了鱼缸。
  水流迸溅，大庭叶藏看见冲矢昴举着枪对准了他，那双睁开的墨绿色眼睛……如同迷雾中的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