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花痴案（3）

  说起来这昌、马两家的事情，其实也简单。
  这彭胖子本就是街上混混，家里没钱，名声又不好，
  所以只能娶了彭氏这么一个有病的傻女人。
  本来彭胖子只是听媒婆说女人稍微有点毛病，
  心想，无非就是痴呆或者傻一点，要么就是跛脚断手之类。
  反正好人家的女子也不会嫁给自己，凑合着过得了。
  谁知道娶进门才知道，彭氏居然得的是这种病！
  这个彭氏看见男人，就拉手往自己怀里塞，边塞还笑嘻嘻的抛媚眼。
  好么，彭胖子刚开始还不知道这是病，以为这个女人就是这种骚货。
  彭胖子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眼看没有效果，直接就锁在房里饿了三天。
  可是，遇见打骂，这彭氏也不躲，就那么受着，疼了就哭。
  饿了三天，也只是拍打房门，哭着喊饿。
  只要彭胖子出门闲逛，回来就看见周围的老少光棍，围着自己媳妇逗乐子。
  这帮人也不敢真的办那事，就是动手动脚的，而彭氏也不生气，还乐呵呵的拉人家得手。
  每次看到这里，都把彭胖子气个半死，感情这是给大家娶回来的媳妇嘛？
  有一次，彭胖子出去喝酒了，傍晚回来的路上，
  远远就看见一个外地一个挑着扁担的卖货郎，
  在自己门口，上下其手的摸自己老婆。
  彭氏却还是照旧笑嘻嘻的，也不拒绝，也不说话。
  彭胖子喝了点酒，上去就是一个飞脚，然后压着卖货郎，
  拳头像雨点一般落在卖货郎的脸上、头上。
  嘴里喊着：“你敢碰我老婆，我今天就是杀了你，都不犯法！”
  卖货郎慌了，本来以为这家就这一个女人，
  看着女人笑嘻嘻的给自己抛媚眼，想着占点便宜，过过手瘾。
  没成想被人家男人抓个正着，这就算不被打死，送到衙门，也是一顿棍子。
  卖货郎先是求饶，然后喊道：“别打了，留我性命，我的这些货都赔给你！”
  彭胖子一听，还有这好事，放下了举起的拳头，对着卖货郎的屁股就是两脚。
  嘴里念叨着：“这可是你说的，自愿陪给我的，立个字据，就滚蛋。”
  卖货郎一看，知道自己理亏，匆忙间立了个字据，
  也没说理由，只说自己把货全部赔给彭胖子，就仓皇逃走了。
  于是，彭胖子第二天找了个杂货部，编了个谎言，就把这些货物低价卖掉了。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钱，又想了想自己那个傻老婆，心思活泛起来。
  这不是一个无本的好营生吗？
  反正这个傻婆娘，平时痴痴傻傻，没少被人占便宜。
  既然都是要被人占便宜，不如自己来挑人，事后谁敢乱说？
  就这样，彭胖子整天胡吃海喝的，没钱了就带着老婆四处转悠，
  一旦看见店家用那种色眯眯盯着自己老婆，彭胖子就借故走开，躲在暗处悄悄观察，
  只要看见彭氏被那些色鬼领到后屋或者偏僻地方，彭胖子跳将出来，手拿棍棒之类，
  先是扬言要打要杀，等着对方主动提出赔偿，继而讨价还价、敲诈勒索银钱。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彭胖子就在昌、马两家故技重施，一共被敲诈了100贯银钱。
  而这两家的掌柜也只能打落门牙咽进肚子，毕竟自己理亏在前，没敢对外声张。
  平时，彭胖子都是一个人捉奸，方便敲诈钱财。
  只是这次在金掌柜这里，彭胖子本来就是奔着杀金掌柜去的。
  毕竟只要这件事成了，自己以后就是金店老板了，也有了金氏，不用带着老婆敲诈了。
  因此彭胖子这次准备一不做二不休，连着这个傻老婆一起做了，杜绝了后患。
  捉奸时候呼喊那么多人进去，也是想事后有个人证，方便自己脱罪。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捉奸的众人里面，居然还有个懂法的，
  眼看彭氏痴傻，喊出了那句强奸必须报官的话。
  彭胖子骑虎难下，只能随着众人来到衙门，这才出现了开头一幕。
  听完彭胖子的供词，众人都是心中一惊，直呼大开眼界。
  好家伙，这个彭胖子真是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地步了。
  作为衙门的衙役，狠人见多了，坏人也见多了，
  如彭胖子这般心狠手辣，能把自己的老婆都计算进去，
  并且准备杀了灭口的人，确是千年难遇。
  毕竟这类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直接就是禽兽。
  等到彭胖子说完，天色也渐晚。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吕小伟吩咐众人点亮蜡烛，准备夜审。
  吕小伟先是让张虎及衙役兵分两路，把昌、马两家的掌柜一并带来。
  至于两人被骗的事情，路上可以透露。
  而在押的其余众人，全部传上了公堂。
  等到金掌柜、金氏、小金子、彭氏都上堂后，李师爷宣读了彭胖子的供词。
  听完事情的整个经过后，金掌柜都傻眼了，这件事也太离奇了。
  差点让自己上了断头台的起因，竟然是自己生儿子和纳妾的事。
  金掌柜一时气愤，竟然不顾大堂之上的吕小伟，
  直接扑向金氏，嘴里喊着：“我打死你个吃里扒外、谋害亲夫的贱人。”
  金氏也知自己理亏，只是哭着躲闪，并不敢还嘴，更不提还手了。
  吕小伟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三班衙役何在，公堂之上，
  谁再敢大声喧哗，按咆哮公堂罪论，先打三十大板。”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立刻噤若寒蝉，众人全部跪倒在地。
  此时，昌、马两家的掌柜也是到了，看了一眼堂上的彭胖子及彭氏，
  都是低头跪在后边角落，听后吕大人发落。
  经过这段时间学习，吕小伟早已把圣律背的滚瓜烂熟，清清嗓子后开始宣判：
  “彭氏听判，圣律有云：抑勒妻妾及乞养女与人通奸者，
  本夫、义父各杖一百，奸夫杖八十，妇女不坐，并离异归宗。
  本案中你属于被彭胖子抑勒，与人通奸不犯罪，判你与彭胖子离异，自己回娘家去吧。
  张虎，你派人通知彭氏娘家来领人。”
  “是，大人。”
  听完吕小伟的判罚，彭氏始终是面带微笑，眼神迷离，不停向周围抛着媚眼。
  吕小伟暗叹一口气，这也是个苦命人，所托非人，嫁给了彭胖子，惹下如此祸事，
  一旦病好清醒了，在这个礼法大于天的社会，反倒没法活了，且痴呆着吧。
  “金掌柜听判，圣律云：强奸者绞。”
  说到这里，吕小伟故意停顿了一下，金掌柜的脸色顿时吓得煞白，
  身子前后摇晃，已经有晕倒的迹象。
  吕小伟心想，你这种到处沾花惹草之人，不给你点教训，你迟早毁在色字上面。
  这次之后，看你还敢不敢再胡作非为。
  “依照案情，此案是彭胖子所设计的圈套，且未成事，因此不构成强奸，
  只是你之行为，虽无罪责，确有伤风化，
  罚你出钱两百贯，捐给了育婴堂的那些苦命孤儿，
  假如你命中真无子嗣，或许有些事还要落在这些孤儿身上，你可认罚？”
  听到只是罚钱，金掌柜一口气松了，反倒瘫软在地，
  只是嘴里依旧喊着：“谢青天大老爷，小人认罚，大人的大恩大德，永生难忘。”
  这时，吕小伟的脑中叮的一声，以前的装备栏不见了，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锦囊。
  看来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这个就是空间储物袋了吧，嗯，回头再实验用法。
  剩下两个重量级犯人了，这一切可以说都是彭胖子和金氏惹出来的。
  吕小伟咳嗽一声，厉声道：“金氏听判，圣律云：凡和奸杖八十，有夫杖九十，
  其妇人犯罪，应决杖者，奸罪去衣受刑。”
  听完吕小伟的判罚，金氏嗓子发出“咯”的一声，顿时晕了过去。
  吕小伟也知道，在这个礼法森严的社会，
  一个妇女被脱光了打屁股，其实也等于判了死刑。
  可是律法如此，吕小伟却不得不遵守。
  金氏虽然和杀金掌柜这件事没关系，但是一切由她引起，
  如果一个糊涂官来判案，就凭当时的证据，金掌柜早都斩监候了。
  所以，理论上来说，她也不算冤。
  最后一个彭胖子，低头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等待着自己的判决。
  “彭胖子听判：你所犯罪有三：
  其一，通奸罪，圣律有云，凡和奸杖八十，有夫杖九十。
  判你杖九十。
  其二，盗窃罪，圣律有云，凡恐吓取人财物者，计赃，准盗窃论，加一等。
  而盗窃罪中，一百贯，杖一百，流两千里，加一等就是按照赃物一百一十贯计算。
  判你杖一百，流两千五百里。
  其三，谋杀罪，圣律云：凡谋杀，不必得成，行事即坐。
  其中谋而未动：即虽已谋划，但还未曾伤人的情况下，主犯杖一百，徒三年。
  判你杖一百，徒三年。
  合并执行：杖两百九十，流两千五百里，徒三年。
  家产发卖，赔偿被勒索之人，你可认罪伏法？”
  听到自己居然不是死刑，彭胖子的脸上涌上了一丝惊喜，
  只是听清楚自己居然要受刑两百九十杖，顿时面如死灰。
  一般来讲，只要是认真执法，不徇私情，
  杖十下，基本上就得面朝下卧床数月；
  杖五十，以后生活可能无法自理；
  杖九十，就是听天由命，看你造化了。
  至于杖两百九十，和杖两百万的区别不大，横竖就是个死！
  彭胖子还想求情，但是看着吕小伟威严的表情，
  知道自己也算是作恶多端，该有此报，低头认命，不再言语。
  吕小伟接着看向了跪在角落的昌、马两家的掌柜，正想宣判，
  这时昌、马两位掌柜听见前面的判罚，听到金掌柜未成事，无罪释放，
  于是齐声喊冤：“大人明鉴，我们两人也是被彭胖子所设计，也是未成事，
  我们也认罚，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吕小伟大声呵斥道：“肃静，昌、马两人虽与彭氏有不良行为，
  但此属于彭胖子设计，不宜以通奸罪论处。
  但你二人平时行为不端，这才导致彭胖子敲诈得手。
  判你二人罚金各两百贯，连同彭胖子发卖的赔偿金，
  用于本县育婴堂的孤儿食宿，你两人可服气？”
  听到吕小伟对自己两人的判罚和金掌柜一样，只判罚金两百贯，
  捐给了育婴堂的那些苦命孤儿，两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况且，捐钱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啊。
  于是两人一咬牙，对视一眼后，纷纷叩头之余，
  昌掌柜伸出五个手指，口中大喊：“谢谢青天大老爷不杀之恩，
  我愿出五百贯，捐给育婴堂。”
  马掌柜也紧随其后，：“我也愿捐五百贯，报答大人的恩情。”
  这时缓过劲来的金掌柜，看见这两人如此上道，
  暗叹自己错过了一个拍吕大人马屁的机会。
  自己也只能跟着喊道：“大人，小人也愿捐五百贯。”
  看见三人如此踊跃，吕小伟略微点头，回头对李师爷道：
  “这件事交给你办，一定把钱用到实处，谁敢私自挪动一分，我就砍了他的手！”
  听到吕小伟杀气腾腾的话语，李师爷和三班衙役都是身上一紧。
  这话明显是说给他们听得。
  “闲杂人等退堂，彭胖子、金氏行刑。
  金掌柜在堂外候着，一会把等行刑完，带金氏离开。”
  吕小伟作为主审官，在大堂之上，看着三班衙役换人换马的开始行刑。
  为什么要换人，因为这帮衙役有些与受刑人有关联，
  手下会故意轻一些，有仇的也会借机报仇。
  而这个行刑轻重，根本从外表看不出来，也从声音听不出来。
  所以吕小伟行刑，都是换人来办，每人十下，基本能够公正。
  金氏行刑完九十杖后，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
  毕竟古代女子平时活动量少，身体基本都比较孱弱。
  金掌柜虽然恨金氏与他人通奸，但是看着行刑完后的惨状，也心知金氏活不了了。
  心中也是恻隐之心顿起，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脑海中也浮现出了二十年前迎娶金氏的场景，和金氏与自己举案齐眉的笑容，
  只是，一切已经随往事消散。
  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长袍盖在金氏的背上，就这么抱着金氏走出了衙门。
  而彭胖子毕竟是个混混，一直行刑到快一百八十杖的时候，才断了气。
  但是律法就是律法，吕小伟并没有喊停，一直打完两百九十杖。
  让仵作查验无误，彭胖子确实已经断气，没法流放，众人按照流程，全都签了文书。
  这彭胖子傻老婆也离了，也没个其他亲属来收尸，
  只能按照以往惯例，拉出城外丢在乱葬岗，做一个孤魂野鬼了。
  自古奸情出人命，古人诚不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