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我的忍耐力，其实不好

  姜沐说完话，就跟在自已床上似的，闭上眼准备睡觉了。
  姜沐把被子拉高，虚虚的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个额头在外面。
  她动了动，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毫无防备的样子。
  韩时衍站在床边盯着床上拢起的一团看了片刻，抬手关灯上-床。
  他的躺上去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旁边的小姑娘。
  但姜沐这个小姑娘从小就霸道，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喜欢睡在床中央。
  一米八的大床，姜沐躺在中间，韩时衍十分拘谨睡在床边，不越雷池一步。
  房间里的灯一关上，姜沐就睁开了眼睛。
  她在心里倒数了三个数。
  韩时衍没伸手捞她。
  她又数了十个数，韩时衍也没伸手来捞她。
  行。
  姜沐在床上左滚右滚，故意往韩时衍那边挤。
  她过去一点，韩时衍就往边上挪一点。
  终于，韩时衍被挤得挪无可挪的时候，姜沐听到了他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姜沐！”
  姜沐的语气十分无辜：“怎么了嘛？”
  韩时衍：“好好睡觉。”
  “我有在好好睡觉啊，可我睡觉喜欢动。”姜沐说着又往韩时衍那边挤了挤。
  韩时衍忍无可忍，伸手将人往怀里一捞，抱着她翻身滚了一圈，两人换了个边。
  没办法，他已经被姜沐挤到床边上去了，再不翻身往床中央滚，就真的只能睡床底下了。
  姜沐其实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和韩时衍已经完全对调了位置。
  不过她还是睡在床中央。
  她下意识的想要动，搂着她的那只手臂紧了紧，让她动弹不得。
  “再动就去睡床底下。”韩时衍压低的声音听在姜沐的耳里，没有一丝威慑力。
  “我就动！”姜沐撇嘴，她才不信真的让她睡床底下。
  韩时衍无奈：“好了，别闹了，睡觉。”
  姜沐抿着唇无声的偷笑。
  韩时衍还是拿她没撤了。
  过了一会儿，姜沐又问他：“睡得着吗？”
  “嗯。”韩时衍的声音里带着倦意。
  姜沐反而越发精神了：“我比安眠药还有和吗？”
  韩时衍：“嗯。”
  姜沐原本想说话的，闻言说道：“那你睡吧。”
  过了片刻，韩时衍的声音响起：“想说什么？”
  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被姜沐压了下去：“没什么。”
  姜沐等着韩时衍再说话，可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可姜沐是真的睡不着了。
  脑子里一会儿回忆起高三的事，一会儿又想起奚景月说过的话。
  越想越多，越想越复杂，越想越睡不着。
  姜沐就躺在韩时衍的怀里，睁眼到了天亮。
  等到天亮的时候，房间里的光线亮了一些。
  姜沐轻轻的从韩时衍的怀里往外退了点，抬头去看韩时衍的脸。
  韩时衍在男生里算是长得很白的，头发软软的搭在前额，发梢下方是精致的眉眼。
  他的眼睛很好看，但凡好看的眼睛睫毛都挺长的。
  闭眼睡觉的时候更明显。
  姜沐看了看韩时衍的睫毛，又伸手去摸自已的睫毛。
  她的睫毛也有点长，化妆的时候都不用刷睫毛膏。
  不过，韩时衍眼睛下方的青印有些明显。
  不过因为他长得太白了，要近看才要明显一些。
  姜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
  最后叹息了一声。
  还是怪好看的。
  高中的时候，韩时衍也好看。
  只不过那时候的好看，要单薄一些。
  现在长大了，眉眼间多了股气韵。
  很轻易的就能让人着迷。
  “睡不着？”
  原本闭着眼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姜沐率先移开目光：“……没有，我就是醒了……”
  当然不可能说她一直没睡着呀。
  韩时衍摸摸她的头，将她搂得紧了几分，还伸手拉了拉被子，似乎是打算继续睡。
  就在这时，姜沐手机响了起来。
  韩时衍倏的睁开眼。
  姜沐眨眨眼：“闹钟。”
  韩时衍起身，将姜沐的手机捞过来，按掉了闹钟。
  低头的时候，发现姜沐正睁着眼看着他。
  他突然就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姜沐的时候。
  少女的一双眼睛纯粹干净，透着狡黠，看他的时候，眼里有遮不住的好奇和探究。
  他从小就对人事格外敏-感，能轻易感知旁人对他的喜恶。
  他能感觉到，那时的姜沐对他是有好感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眼神似乎从未变过，直接坦荡，纯粹干净。
  在静城，有父母宠爱和朋友关爱的姜沐一直过得如鱼得水，恣意自在。
  到帝都这些年，虽然他没在她身边，但也看得出来，她这些依旧过得不错。
  这对韩时衍来说，是件值得感恩的事。
  姜沐见韩时衍一直盯着她不说话，就伸手往他胸膛上戳了戳，小声问：“你怎么了？”
  韩时衍动了动身子，靠在床头，将她的手握住，微微垂着眼：“我在想，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姜沐怔了一下，随即歪头看他：“那还用想，我过得可好了。”
  “嗯。”韩时衍依旧垂着眼。
  姜沐偏头去看他的眼睛：“你抬眼。”
  韩时衍抬眼看她，但很快又垂下眼睛，像是不敢看她似的。
  “饿不饿？”他问姜沐。
  姜沐摇头。
  韩时衍将她揽进怀里：“那我们聊会儿，说说你这些年的事。”
  “你怎么不说你这些年的事？”姜沐背靠在他怀里的，看不到他的脸。
  她扭着身子，想要和他面对面的聊天。
  可韩时衍按着她不让她动：“就这样。”
  姜沐哼了一声，使小性子：“我不，我要看着你的脸。”
  韩时衍却不退步，仍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将她扣在怀里：“我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学习看书做研究，没有别的事。”
  “没有社交吗？不参加什么活动？派对？也不认识漂亮的女同学？”姜沐越说，语气越酸。
  韩时衍低低的笑出声：“没有，你想的那些都没有。”
  姜沐被他笑得恼怒：“哦，那我可都有，你是不是很嫉妒我。”
  “嗯，很嫉妒。”韩时衍的语气十分认真。
  姜沐有些惊讶，扭头去看韩时衍。
  她觉得韩时衍其实是很别扭的一个人，她没想到，他能这么直接的承认自已很嫉妒什么的。
  韩时衍摸了摸她的头发，神情温柔。
  他不止嫉妒。
  甚至还后悔。
  可青春不会重来。
  而他也深知，倘若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
  他的运气不是很好，命运从来不给他选择的机会。
  大多数时候，他被命运玩弄，身不由已。
  但命运也曾对他仁慈。
  比如说。
  十九岁那年，遇见了一个叫姜沐的姑娘。
  *
  姜沐和韩时衍两人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纯聊天。
  一聊就是两个小时。
  姜沐摸摸肚子：“饿了。”
  韩时衍笑了一声：“想吃什么？”
  今天是周末，两人都不用上班。
  姜沐掰着手指开始数：“粥吧？皮蛋瘦肉粥，汤包，牛肉面……那个糯米饭团也好久没有吃过了……”
  姜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头顶便传来韩时衍的声音：“嗯，还有呢。”
  “嗯？”姜沐抬头，就看见韩时衍正拿着手机。
  姜沐眨了眨眼：“你不会是在点外卖吧？”
  她爬起来凑到他旁边去看手机，韩时衍果然在点外卖，购物车已经加了十多样了。
  姜沐：“……”
  韩时衍头也不抬的说：“早饭来不及做了，点外卖将就一下。”
  姜沐：“我说说而已，你都点啊？”
  韩时衍抬眼看她，脸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是啊。
  姜沐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把购物车里的菜挨个删掉，只留了两个粥和汤包小菜。
  嘴里还念叨着：“你还要吃药，你喝白粥……”
  她选完东西，递给韩时衍：“这些就够了，你不准再加了，浪费。”
  她说完才发现韩时衍直直的盯着她。
  姜沐反思了一下自已，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太强势了？
  明明是几年不见，可在一起相处，又不由自主的进入到以前和韩时衍相处的那个模式里了。
  她顿了顿：“如果你实在还想点的话……”
  “没有。”韩时衍拿过手机，开始下单。
  但姜沐能看出来，韩时衍似乎是不太高兴。
  至于为什么不高兴，姜沐不知道。
  姜沐问他：“你怎么了？”
  韩时衍摇头。
  姜沐皱了皱眉，明明就感觉到他不高兴了。
  她坐直了身子：“我起床了。”
  她说完，就下床穿鞋去了隔壁房间。
  *
  姜沐洗脸的时候，一边刷牙，还一边在想韩时衍有什么事情不高兴。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事来。
  明明早上聊天还好好的。
  她洗漱完换了衣服就去找韩时衍。
  她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进去：“我进来了……”
  韩时衍正好在背对着她穿衣服。
  他穿好衣服转过头来：“外卖快到了。”
  却发现姜沐的眼神有些异样。
  他走过来，问姜沐：“怎么了？”
  姜沐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他的背上，抬了抬下巴：“你转过去。”
  韩时衍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站在原地没动。
  似在犹豫。
  姜沐已经冷下脸：“不转是吧？”
  韩时衍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像是怕她走。
  姜沐冷着脸盯着他。
  韩时衍缓缓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姜沐。
  他穿的是家居服，比较宽松。
  姜沐掀开他的衣服，露出背部。
  原本应该平滑的背上，盘亘着一道极深的刀疤。
  周围还有些小伤痕。
  看起来都是陈年旧疤。
  姜沐眼里闪过惊诧。
  怎么会这样？
  她伸手覆上那道疤，感觉到韩时衍整个人都震了震。
  下一刻，韩时衍的手机响了起来。
  韩时衍转过身，将衣服放下去，急急的去拿手机：“可能是外卖来了。”
  他接了电话，的确是外卖到了。
  他说了句“我去拿外卖”，就出去了。
  姜沐还站在原地发愣。
  过了好一会儿，姜沐才缓缓往外走。
  韩时衍已经将外卖摆出来放到了餐桌上。
  姜沐坐下来，怔怔的看着韩时衍。
  “吃饭。”韩时衍没事人似的，将勺子塞到她手里。
  姜沐没动，幽幽的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你在国外整天忙着搞学习吗？”
  说完，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高三运动会，韩时衍被人从看台上推了下去。
  后来送去了医务室，韩时衍非不让她看伤。
  后来他怎么说的？
  哦，他说以后给她看。
  姜沐想到这里，说道：“这个刀疤，是你去静城之前就有了对吧？高三运动会，你从看台上摔下来，不让我看你的伤，是不是因为这个刀疤？”
  韩时衍面上的神情很淡：“是。”
  姜沐放下勺子，长叹了一口气：“刀疤怎么来的？”
  韩时衍不像是那种会在学校里当混混打群架的人。
  不然像奚景月那样有家世的大小姐，也不可能看得上韩时衍。
  姜沐分明看见韩时衍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
  他正要开口，姜沐却又出声打制止：“算了，吃饭吧。”
  韩时衍还没有准备好，将从前的事全都告诉她。
  那就算了。
  这么几年都过去了。
  急什么。
  在贺佑川手下待太久，她现在的脾气也比以前好多了。
  韩时衍抬眼看了姜沐半晌，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姜沐夹了个汤包给韩时衍：“吃这个。”
  韩时衍接过，没有再说话。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了早餐。
  一整天，两人都待在家里没有出门。
  姜沐本来就宅，再加上韩时衍昨天才发了烧还要好好休养。
  姜沐明天要上班，晚上要回家睡。
  吃晚饭的时候，姜沐说起过会儿要回家的事，韩时衍安静的听了一阵，说道：“我这里有房间。”
  “嗯。”姜沐挑了挑眉。
  “搬过来一起住吧。”韩时衍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过去也可以。”
  姜沐笑：“想得挺美的。”
  韩时衍抿了抿唇：“你如果不愿意……”
  “我哪里说不愿意？”姜沐往后靠了靠：“看在你以前对我很好的份上，我成全你。”
  韩时衍闻言，唇角一弯，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姜沐低头继续吃饭：“刚好我的房子下个月也到期了。”
  *
  姜沐正式搬去和韩时衍一起住。
  但和她自已住没什么区别。
  好像只是多了一个合租室友而已。
  而且这个“合租室友”还包揽了家务活，做饭，打扫卫生什么的，都不需要姜沐操心。
  她本来晚上还想去看韩时衍睡没睡着，但韩时衍却把门反锁了。
  早上吃饭的时候，姜沐也没给韩时衍好脸色。
  韩时衍隐约知道是什么事。
  他送姜沐去上班的时候，说：“我现在晚上能睡得着。”
  “哦。”姜沐没什么感情的应了一声。
  过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韩时衍转头看姜沐，语气深沉：“姜沐，我是个男人。”
  “不然呢？”姜沐也转头看他：“难道你在国外偷偷变性了？”
  韩时衍也不生气，耐着性子说：“你是女人。”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姜沐猛的明白过来韩时衍是什么意思。
  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转过脸不看韩时衍。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姜沐故作不耐的说：“我知道了，就你话多！”
  此时已经可以通行。
  韩时衍发动汽车，车厢里安静得厉害。
  姜沐没再说话。
  直到，汽车在姜沐公司门口停下。
  韩时衍倾身去帮姜沐解安全带，解完安全带他仍是没有立即退回去。
  姜沐诧异抬头，猝不及防的望进韩时衍的眼里。
  韩时衍离她很近，说话的时候嗓音低沉：“我的忍耐力，其实不好。”
  “所以，不要再半夜来我房间里，知道吗？”他的声音温和，像是在哄劝不听话的小朋友。
  姜沐耳朵发烫，小声说：“你一个人睡觉不是睡不着吗？”
  他眼底的青印分明又重了几分。
  韩时衍笑得促狭：“那你今晚过来我房间试试。”
  姜沐又羞又怒：“想得美！”
  “是啊。”韩时衍眼底的笑意更深。
  姜沐瞪他：“让开，我要下车了！”
  韩时衍仍旧没让，而是问她：“晚上吃什么？”
  姜沐故意呛他：“吃满汉全席。”
  韩时衍倒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随即一本正经的问道：“吃了满汉全席，晚上会来我房间吗？”
  韩时衍最近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姜沐惊呆了。
  澄净的眼愣愣的看着韩时衍，懵懵的，格外惹人爱。
  韩时衍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
  他吻完便直起身：“去吧。”
  姜沐撇嘴，拉开车门又顿住。
  回头报复性的伸手在韩时衍的头上一顿乱揉，然后飞快逃走。
  特别幼稚。
  韩时衍看着她一路飞奔进了公司大楼里面，拿出手机给她发微信。
  “你晚上没饭吃了。”
  发完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怎么就跟她一样幼稚了。
  韩时衍很快得到了姜沐的回复。
  “沐姐晚上回来收拾你。”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人挨打的表情包。
  *
  韩时衍下班就买菜回家，准备给姜沐做饭。
  但他还没到家，就接到了姜沐的电话。
  “临时有事要出差，今晚不回家吃饭了，直接走。”
  韩时衍问：“去哪儿出差？”
  姜沐：“J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