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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朋友出现这种情况多久了”
  “我所知道的,是在近两个月就出现了两次。”
  贺云抬头看了眼希斯罗机场的航班滚动大屏,对电话那头回继续道“嗯,就像被漩涡带走般,对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没有任何记忆。”
  “你知道,没有和你朋友当面进行深入”
  “你直说就好。”
  贺云弯下腰,手肘撑着膝盖,指尖不自觉捏紧。
  “sia:stressduced anesiaor rdd”那头停顿一瞬,“reactive disciative dirder”
  应激失忆症。
  反应性失忆紊乱。
  贺云直起身,他眼前看到的,从希斯罗变为机舱靠椅,再到人潮拥挤的玛瑙斯,最后是司玉。
  “担心你。”
  贺云紧紧抱着司玉。
  脑中却还是不断回想
  “情绪低落、睡眠障碍;与物品幻听进行互动;应激失忆。贺云,你朋友状态很不好,建议他找到心理医生,进行进一步诊断。”
  贺云闭了闭眼,松开怀抱,看着司玉。
  他问“开心吗”
  “开心”司玉笑起来,“见到你可开心啦”
  我是想问,你过得开心吗。
  “嗯。”贺云点点头,“我也是。”
  司玉觉得贺云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出口。
  但很快,他的所有顾虑,都被急速行驶的川崎h2带走。
  司玉隔着头盔护目镜,看着贺云的背影,随即,搂紧了他的腰。
  “好像在私奔。”
  风声和引擎声那么大,贺云却依旧听清了他的话。
  “的确很像,如果是早点遇见你的话。”贺云加速,“但现在不会。”
  司玉哈哈大笑,身体向后仰去,张开手臂拥抱南美最自由的风。
  南美的张扬与不羁,好像不会让人将其与贺云联系起来,但贺云对这里的熟悉,完全超出了司玉的想象。
  “你叽里呱啦说什么呢”
  “这家店的老板和员工都不会英文,但果汁实在不错。等我一下。”
  司玉刚刚吃过的taaque,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鱼肉。
  所以,哪怕贺云没有带他去喝垂涎已久的凯匹林纳,他也欣然接受。
  一切都很好,除了接连来搭讪的男男女女。
  贺云端着果汁回来时,司玉刚打发走一个。
  不死心的男人冲着在司玉对面坐下的贺云,嬉皮笑脸地说了句什么。
  司玉听着贺云又开始叽里呱啦,说完,男人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接着,那男人操起椅子,可还没等他举高,旁边的老板就走了出来。
  又是司玉听不懂的叽里呱啦。
  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诧异、恼怒、不甘,最后悻悻离开。
  “你们几个,刚刚到底在说什么啊”
  “在说你。”
  “说我”
  “嗯。”贺云看了他一眼,“说你真的很麻烦。”
  司玉挑挑眉,拿起吸管,撕开一头,含进嘴里
  “吃醋啦”
  “”
  贺云取下被吹到身上的红色吸管包装纸,没说话。
  “贺云。”司玉就着贺云的勺子,吃了口混着紫红色巴西莓酱的冰淇淋,“你也挺麻烦的。”
  两个「麻烦」对视着,谁都没挪眼。
  “不是都和那个部落沟通好了吗怎么还这么麻烦啊”
  场务急得焦头烂额,拉着翻译,让他再跟工作人员沟通。
  “陈哥,真不行”翻译也急了,“酋长去世,部落实在不愿意接受我们再进去了。”
  “那这么办这是主角破解谜底的重头戏难道要改成让司玉哥泡水里与鳄鱼大战三百回合,再从它肚子里掏出关键道具吗”
  司玉还挺酷的。
  鳄鱼
  “我或许可以帮忙。”
  贺云说。
  不仅是司玉,船上的剧组人员都愣住了。
  “你”场务走到贺云面前,昂着头打量着他,“你谁啊”
  “这是司老师的助理。”
  身后有人小声道。
  场务看了司玉一眼,收起几分眼里的不屑,语气却依旧没好到哪儿去。
  “你怎么帮跟部落谈科学世界观,抛去封建旧俗啊”
  贺云好似没听出来,表情依旧平静“我认识另一个部落的酋长,我可以和他沟通,看能否进行拍摄。”
  此话一出,船上顿时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这些原始部落根本不和外界联系我们都是费了好大劲才谈拢一个。”
  “就是,还认识部落酋长呢,咋不说漂亮国总统呢”
  “人家都说了可以先沟通,就让他试一下吧”
  “试一下我们现在有多少时间可以等试”
  “现在不也是在浪费时间吗”
  司玉声音响起,众人默契让出通道,待他走到人群中间。
  “是是,司玉哥说得有道理。”
  司玉懒得搭理他,看向贺云“联系一下,成功了给你发奖金。”
  贺云嘴角微微弯起“谢谢司玉哥。”
  三小时后,脸上涂着红色彩绘,头戴羽毛帽的司玉,看着面前芭蕉叶上在蠕动的肥蛆虫,陷入沉思。
  司玉“我还是去徒手掏鳄鱼吧。”
  贺云“多吃点,吃完好好拍戏。”
  后者忍住笑,走到酋长身前,抬起右手轻碰自己的下巴、再摸额头,表达感谢。
  贺云身上有很多惊喜,它们都在等待司玉发现,比如
  “道理我都明白,但这个直升机你从哪儿来的”
  “朋友的。”
  司玉拿起印有黄绿国旗的玻璃杯,认真问道“你朋友是巴西总统”
  “当然不是。”贺云轻点了下他的头,“看窗外。”
  司玉扭头看去,脚下是玛瑙斯的红白城市砖瓦,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再看这边。”
  司玉半信半疑地顺着贺云手指地方向,挪到另一侧。
  “就是雨林啊,不过从高空看,的确更漂亮了,绿得发亮。”
  真没什么特别的。
  贺云起身坐到司玉身旁“不要眨眼。”
  忽然,直升机侧转。
  司玉被贺云搂住的同时,他眼前的绿色海洋,好似被一把手工刀割破。
  笔直的白色「伤口」另一端,就是司玉方才看见的马瑙斯红白街景。
  “这是亚马逊雨林和玛瑙斯城市边缘的交界处。”
  贺云的声音伴随着微弱电流从耳麦里传来。
  “它们在此处相交又被柏油马路分离,像是不肯让步、捕获彼此的猎手。”
  司玉看向贺云,一直看着他的贺云。
  “有人在地面看着被囚禁的雨林,会痛骂人类的自私。但当他们站在这里,就会发现”
  贺云突然间止住话。
  “发现什么”
  发现,或许是它心甘情愿。
  贺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司玉。”
  “嗯”
  “开心吗”
  “嗯,有你在身边,我很开心。”
  他们的距离早已越界。
  “贺云。”
  “嗯。”
  司玉看着他,什么都没说,但贺云仿佛什么都明白。
  他说“好,我答应你。”
  贺云做到了。
  只要司玉需要,贺云就会出现在他身边。
  “好热啊,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这次不是装的,司玉是真的累了。
  “从因弗内斯到泽西岛,英国这小半块地,我逛得比sk都熟了”
  贺云走近,掏出纸巾擦去司玉额上的汗珠,顺手拉开他的白色防晒衣。
  “你生日,要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
  七月了。
  过去半年里,他们走过无数个地方。
  在伦敦植物园,找画着对方「丑笔画」的复活节丑蛋;
  在都柏林庆典,为对方佩戴圣帕特里克节的三叶苜蓿;
  在苏格兰高地,买下手工威士忌杯穿着苏格兰裙拼酒。
  无数个深夜对视、指尖缠绕、胸膛紧贴,但是
  贺云还没有告白
  “贺云,你真的很难追。”
  “那这次,我让你十米。”
  “好”
  话音刚落,贺云就看着司玉不带犹豫地俯冲直下。
  百米长的绿草斜坡上,司玉就像是一只雪白小猫会前滚翻那种。
  “司玉”
  看着刚连滚了三圈的草地,司玉埋怨道;“这个坡太陡了,不作数我们下次再比”
  贺云揉着他的手臂,连连点头。
  “还要走多久啊”
  “到了。”
  司玉看着伫立在延绵绿地中的雄伟庄园,愣在了原地。
  失神的空档,贺云已经走向了售票口。
  “hi there,o for”
  “我来付吧”
  司玉按住了贺云的手。
  他极力控制着手指,不想让它们颤抖得太过明显。
  贺云没有看出他的异样,笑道“不贵的,就”
  “我不想让你回家还得买门票。”
  闻言,愣住的人变成了贺云。
  司玉甚至想过贺云会带他去注册结婚,也没想到贺云会带他来这里。
  “这怎么有点不平啊”
  司玉踩着脚下的草坪。
  “哦,这里之前有个足球球框,现在被拆掉了。”
  “这绑过什么东西吗”
  司玉指着橡树枝干上的磨损痕迹。
  “嗯,这里之前有个秋千。听我父母说,我小时候只有在类似刺激下才会笑,所以这里很多地方都有秋千。”
  “这为什么不让进啊”
  司玉指着用黑色隔离带拦住的楼梯口。
  贺云解下隔离带,看着他“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啧啧啧”司玉一脸嫌弃,“果然是回了自己家,违法乱纪的事儿是做得一点不脸红啊”
  贺云耸耸肩,倒退着上楼。
  “来吗”
  “比比”
  二人站到同一节台阶,看着旋转向上的塔楼木梯。
  贺云“3”
  司玉“1”
  贺云。
  “哈哈不是,锁了”司玉撑着墙,大口喘气,“怎么办”
  贺云走到尽头,微微垫脚,推开头顶一块松动的木板
  叮
  一枚黄铜钥匙落地。
  司玉从贺云手中接过,抚摸着钥匙柄上的镂空百合花。
  “都刻在你们家钥匙、手帕和袖口上了,庄园里怎么没种”
  “以前有,被拔掉了。”
  贺云说得越平静,司玉就越心疼。
  “快开门,里边可有宝贝的。”
  “真的啊”司玉配合着做出期待神情,“古董字画中世纪珠宝祖传杂物间”
  贺云实在忍不住了,撑着腿大笑起来。
  “对啊,杂物间。”
  司玉气得转身就走。
  “诶”贺云拉住他,“等我一下。”
  司玉双手环胸,看着贺云跟土拨鼠似地,往老旧桌椅深处钻去。
  “这一堆东西你搬到波特贝罗跳蚤市场都没人”
  司玉的舌头被猫叼走了贺云手里拿着一枚戒指。
  他看着贺云用衣摆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擦拭了遍,慢慢走向自己。
  “生日快乐。”
  贺云举着戒指。
  这枚戒指司玉很熟悉,因为它跟贺云食指上戴着的一模一样。
  看上去是再普通不过的素银戒指,只有取下凑近看,才能发现上面雕刻的百合花,以及在戒圈内部镌刻的古拉丁语。
  司玉曾问过贺云写的是什么,但他一直闭口不谈。
  现在,司玉也无暇顾及,他只想伸出手。
  可当他的手指碰到戒指的瞬间,贺云将手收了回去。
  “你”
  “哪有人这么接戒指的。”
  贺云拉起司玉的手,将戒指缓缓戴入他的中指。
  司玉心软下去一块。
  随即,他的目光看向贺云的食指。
  “可是,你戴的”
  贺云取下,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将自己戒指也跟着换到了中指。
  “司玉。”
  司玉的心怦怦直跳。
  “我”
  “i jt sa one g u ”
  「我刚看到有人上来了」
  “ho039s there”
  「谁在那儿」
  司玉被贺云拉着往阁楼右侧的暗门里躲去。
  狭小、黑暗又满是灰尘的秘密房间,却躲着两个身怀敞亮爱意的男人。
  他们交换着呼吸。
  “司玉。”
  “我知道。”
  黑暗中,贺云的手抚上了司玉的发丝。
  “哪怕你知道,我依旧要说。”
  贺云的手滑到司玉的脸颊,带着他朝自己贴近。
  “可是我现在不想听。”
  贺云僵在原地。
  司玉轻笑一声“现在不适合告白,只适合做一件事情。”
  “什么”
  下一秒,司玉用唇蹭着贺云的嘴角。
  “吻我。”
  司玉以为贺云会犹豫,但他并没有。
  贺云低下头,是那么轻柔地吻他,用舌尖勾勒着;等到他的唇湿润后,又贴上来,一下下亲着,直到它再次干涩。
  贺云有很多个想要亲吻司玉的时刻,无论是在四年前的英伦半岛,还是此时的江城。
  所有的忍耐和克制都被如潮爱意击溃,贺云无力抵抗,只能放任着自己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司玉。
  “贺云,我好想你。”
  司玉被吻得喘不过气,但他依旧抓住了唇齿的片刻空闲,哭着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到底,到底为什么”
  抱住他的力度消失,司玉紧紧拽住撤离的手臂。
  “不要走,贺云,不要走”
  “没关系,明天就会忘记。”
  “我不会我不会贺云你不要走”
  司玉满是泪痕的脸颊,被滴落了一颗不属于他的泪珠。
  “宝贝,这句话也要忘记”
  司玉想要摇头,可他动不了。
  “司玉,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月光洒满江城。
  泪眼摩挲间,司玉看着近在咫尺,却越来越模糊的人。
  他淌下泪水,沉默地、无声地忘记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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